138 奶嬷嬷闹了梨香院
“要我说你也是先拿着用了，正赶上jiejie这里有伤药。你手臂上的伤耽搁不得，天儿又晚了，都这会儿子了还上哪淘换去？”佳惠最是个爽快的性格，心中认定了麝月jiejie是好人，也觉得坠儿不比再客气，遂不等坠儿再犹豫就开口劝道。 “说的正是呢！”麝月抽出帕子，笑着帮着坠儿擦了擦眼角泪珠儿道：“快别哭了，咱们以后都是一处当差，原就该相互体贴的。meimei要是觉得亏欠了我的，就等赶明儿你大好了，亲自给jiejie斟杯茶也就罢了。” “定是会的。”坠儿是个实心眼子的，听了麝月这话并不当做说笑，只再三认证保证了，才收起伤药走了。 麝月满身心眼子，又偏偏事情做得漂亮。她只想着坠儿这个新进来的小丫头个个都是家生子，长得又出挑，过些日子怕是不服管教，不如先借了晴雯的手让她们知道厉害才好。 可等把晴雯那暴炭似的脾气真挑拨起来，麝月又担心事情闹大了，带连了自己就不好了。这才收拾了原就用过的半盒子伤药，给了坠儿又结下善缘。 坠儿不知道开始就是麝月在晴雯面前挑唆的，倒是打这起便一心一意的当麝月是自己嫡亲的jiejie一般戴着。 麝月再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又更加意料不到的是这小丫头坠儿日后正是因为这份感恩，还救下了她一命。 “哟，这空着屋子，人呢？都哪去了？”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说话间就进了屋子，却四处看不见当差的丫头们，当下又开始愤愤不平道：“这些死蹄子。不过是仗着主子宽厚，竟这般懒散了。你李奶奶过来也不见个人影。” 李嬷嬷在堂屋骂骂咧咧的，里间才躺着生气的晴雯听了个正着。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晴雯。才做起来想和她理论，便起身打了帘子出来。“我快看看李奶奶。多少日子不见着您了，今儿个倒是我的运道，得见了您的真身。”晴雯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嬷嬷，也不谦让，依旧捧了瓜子自顾自的坐下了。 “晴雯姑娘最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李嬷嬷一看晴雯这双眼跟要喷火似的，又想着必是听了刚才自己骂人的话，一时倒免不得讪讪的。 倒也不是说李嬷嬷会怕了晴雯去，只是她素日仗着是贾宝玉的奶嬷嬷在府里霸道惯了。尤其是在这碧纱橱里头。但也狠是晴雯冲突了几回，要是往日有袭人几个在，她是不怕的。今儿个只见了晴雯自己在，怕是一会儿闹大了又没个人劝着，倒是叫老太太听了去，难免没脸才克制了一二。 晴雯根本就不搭理那老货，依旧‘嘎嘣嘎嘣’的嗑着瓜子。 李嬷嬷也觉得没意思，回身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倒是瞧见桌上倒扣了一个大碗，心下稀奇就伸手拿了起来。等看清楚里面是大半碗的酥酪。怪眼馋的就说道：“净糟蹋东西，这样的玩意也好吃剩下就不要的。” 晴雯瞧着李嬷嬷拿起了酥酪碗，心下一动倒是开口道：“那哪里是不要了的。是咱们家宝二爷知道袭人jiejie喜欢，特意在嘴里俭省下来的。我们是没有那样的体面去尝的，我劝嬷嬷也还是放回去的好。这会儿子二爷正带着袭人jiejie去了梨香院吃酒，一会儿回来说不定等着这酥酪解救呢？嬷嬷要是动了，怕是不好交代的。” “这”李嬷嬷想着袭人素日的体面倒是难得犹豫了一下，可又看着晴雯正冷笑着盯着自己看，当下脑袋一热就捧起酥酪碗大口给喝了干净。抿了抿嘴唇犹自不足道：“她算是你哪门子的jiejie。宝二爷吃着我的奶长大，这样的玩意即是不吃，也轮不到那小蹄子去。今儿个我不仅吃了。还要去梨香院问问，这样的天气还撺掇着宝二爷吃酒。万一磕着冻着也是她担的起的。”说着就打了帘子，转身去梨香院寻袭人的不是了。 “哼”晴雯这会儿瞧着桌上四仰八扎的空碗倒是打心底乐了。袭人也忒是矫情。早起宝二爷的份例里赏了她，偏不马上咽下去。倒是拿了个更大的碗做张做势的扣在堂屋的桌子上显摆，这回好了，被李嬷嬷这老货吃了，你还能让她吐出来还你不成。 只说李嬷嬷拐到梨香院，进门请安，见不仅宝玉都已经吃上了，就是袭人也另置了一桌子由薛姨太太身边丫头陪着呢！ 也不和宝玉说话，只盯着袭人道：“我的袭人姑奶奶您好歹也劝着点，眼见着要下起雪来了，我在家还想着不知道宝二爷在哪落脚，才来府里头看看。您可好这还跟着呢，要是略劝劝。不说是老太太太太，就是我老婆子也念着您的好处。” “嬷嬷”袭人素日善于在心思上和人计较，口齿算不上顶伶俐的，这会儿咋一被李嬷嬷这么一抢白瞬间就涨红了脸，也不坐了，诺诺的站了起来，张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这老货”贾宝玉素来是讨厌这些婆子一类的，他虽觉得女儿家清净，但也仅仅是那些还没嫁人的姑娘们。李嬷嬷不过也就是仗着小时候奶过宝玉，有些贪婪成性，又总爱在贾宝玉的面前指手画脚惯了。 贾宝玉早就不耐烦听她唠叨，偏偏今儿个又是在姨妈和宝jiejie面前，自觉失了脸面，所以格外气愤。只不过才刚喝了酒水有些上头，骂了一句倒是没站起来。 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又被薛宝钗给安抚住了：“好了，宝兄弟快坐下，这么起的急了难免头晕。才说了酒要温着喝方才不伤了身子。”贾宝玉不好剥了宝钗的脸面，气哼哼的又坐了回去，只是依旧心中烦闷。 倒是薛姨妈这会儿子才对着李嬷嬷道：“往日里就听着jiejie说是，虽则宝玉眼见着大了，并不住在跟前儿，但好歹还有嬷嬷这样的老人儿在身边提点看护着，也要安心许多。” “当不得姨太太赞，说句逾矩的话，奴婢也是瞧着宝二爷长大的，自然心疼些，这也是奴婢的本分。”李嬷嬷虽然常常仗势欺人，但也深知王夫人是不能得罪的，自然在这位薛家太太面前并不敢十分放肆，只是依旧咬住了话头，给自己心中增添了几分底气。 “说的也是，不过今儿个宝玉是在姨妈家吃酒，再也不用担心的。”薛姨妈虽然在外和亲jiejie王夫人同样是一副菩萨样十分的好说话，但也没有再三的和个奴才解释，给身边的婆子使个眼色就继续和宝玉说起话来。 李嬷嬷不敢打断主子说话，一个人站在门口又颇觉尴尬。倒是在后边又来了个婆子满脸笑意的拽了她说：“老jiejie快放宽了心，咱们家太太早就给宝二爷打点妥当了，再坐坐也就送回去了。”这么说着又客气道：“倒是jiejie早就想着找你说说话，就是不得空，今儿个正赶上了，咱们也去我那屋子置上一桌子酒席去。” 李嬷嬷过来梨香院本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晴雯的面前逞能，又十分瞧不上袭人一个外来的丫头倒是整日介将宝玉把持着，但也知道这是在姨太太的眼皮底下，不敢十分放肆。所以婆子这么一说倒是正好给了她个台阶下来。 等李嬷嬷一被拽走，贾宝玉瞬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继续和薛宝钗说起话来，竟是完全没有了之前发怒的样子。 这倒是让是不是悄悄打量着宝玉的袭人，心下微微黯然了一下，究竟是个奴才身份，瞧着宝二爷才来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这会儿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竟转瞬像是忘了个干净。想来爷们说的情义也是有限的，要想着在宝玉身边长长久久的站住脚还得仔细了更仔细，小心了更小心才是。 坐在一起的同贵瞧着袭人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多劝，只当是没有之前李嬷嬷过来的事情。依旧拿了些府里的趣事，还有在南边的时候一些小事来说嘴。过了一会儿，袭人的脸色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荣国府里面只有你不上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下人们嘴碎的惊人，加上晏玉身边还专门放了个爱说闲话的喜儿，就是被专门派了打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差事，所以不过两天的功夫。贾宝玉的屋里得俏丫头晴雯是怎么拿小丫头做筏子，李嬷嬷又是怎么在梨香院闹的袭人没脸，除了贾宝玉和薛宝钗两个人在屋子里说的那点子私房话以外，竟是原原本本甚至更为全面的传到了林家姐弟的耳朵里。 这些与晏玉而言不过都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只是一边当做折子戏在听了，一边默默算计着竟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现在jiejie黛玉再不是那个没有依靠前来投奔任人欺负的小姑娘，自然也不会裹乱到这些个破事里面，只是不知道远在江南的父亲近来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