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悦婚（六）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布袋，看到里面那片他曾经在上面刻羽毛的梓丹石，笑了。

    “怎么里面还有一根头发？”他问我。

    我听了，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好不容易才停了..”他赶紧伸出手帮我擦泪。

    “那根头发..那根头发..”我抽泣着说，“你记得那次在湖畔的木屋里面，我睡里屋而你守在外屋吗？”

    “记得，怎么可能忘呢？”

    “里屋和外屋的门上没有门闩，我当时还有些担心你会进来..当时我和自己打了个赌：我把头发丝绑在闩槽上。如果第二日醒来头发没有被挣断，那我就死了心地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回忆太美丽，我说的时候忍不住边哭边笑。

    莱鹏也笑了：“我还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所以这根头发..”

    “是啊，这根头发没有断，让我和这块梓丹石一起收藏起来了。还有你给我画的像，一直在我的床下藏着..”说到这里，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时间应该快到了，走吧。”莱鹏从地上捡起我的灯笼递给我。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不想离开。

    “萨，听话，你不在大家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把灯笼塞到我手里，说，“走吧，我送你到小路上。”

    他一手提着自己的灯笼，一手牵着我。我不情愿地在他后面拖拖拉拉地挪动着脚步，裙摆蹭在草上，发出“娑娑”的声音。

    还有两三步就到刚才相遇的那条辅路了，我从身后抱住他，久久不愿松手。莱鹏怔住，想要把我的手掰开，却没忍心用力。

    “萨，该走了。”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微微发颤。

    我极不情愿地松开手。他转过身来，犹豫了片刻，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颊轻轻地在我嘴上亲吻了一下，又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时间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如果现在是黑暗纪结束时该多好，起码我可以和莱鹏死在一起。

    突然莱鹏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我被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到穿男仆服装而面容打扮艳美的莱洪正站在辅路上，也呆站在那里。

    “洪弟弟..你怎么在这里？”莱鹏惊讶地话都结巴了。

    莱洪也很尴尬。他伸出兰花指轻轻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柔美地说：“我刚刚回宫给女王拿东西，这刚回来就..”

    说着，他看了看我。

    “那个，我和大司马只是偶然遇上..”莱鹏急忙解释道。

    莱洪两眉似蹙非蹙地娇嗔道：“大公还不知道我？莱洪何曾是那种多嘴的人了？”说着，他又用他柔媚的眼睛看了看我，说：“大司马，时间快到了，洪先去帮忙了。大司马慢走。”

    说罢，他对我们鞠了一躬，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山下走去了。

    我紧张地看了看莱鹏。他长吁了一口气，安慰我道：“放心吧，莱洪和我关系很好，他不会出卖我的。”

    “所谓的‘关系好’，不会是他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我想起他看莱鹏的眼神心里就一股子醋劲儿。

    莱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你不了解莱洪弟弟，他不是你们看到的那种人。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从辅路向山上走去。

    我一个人怅然若失地提着灯笼离开，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我的双脚好像被抽了筋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宫廷乐队奏起了轻快的曲子。我逼自己加快步伐跑过去。

    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时，莱丹和莱喀素弥刚刚牵着手登上小圆坛，脸上写满了幸福和喜悦。

    朝臣们站在圆坛周围举起酒杯为女王道贺，而我则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背靠着一棵树看着他们的热闹。

    莱丹终于和她最爱的人结婚了，而我最爱的人则毫无快乐地住在这高贵女王的皇宫中。想想刚才和莱鹏相拥而泣的时刻，再看看这被美酒和香草簇拥着的幸福的一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跟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整个宴会上，我都昏昏沉沉的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我用酒把自己灌醉，和大臣们大声地聊天说笑，最后喉咙干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睡倒在冷溪边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