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莱立（六）

    莱胥对我说：“萨，趁现在看似平静赶快去泰昌道吧。皇都有我和莱巴，你放心。我们一定把莱紫玉王子安全送到泰昌道。”

    “姐，不能犹豫了！”莱巴也催促我。

    是的，如果现在不走，一旦京畿道的人把皇都周围都包围，就算骑着最好的天马也难以逃脱了。

    “我这里有一些钱和衣服，你等我一下。”莱胥说着，从她的柜子里找了几件她平日穿的便装、一个叮当作响的小钱袋还有一块令牌。

    她把这些放在自己的包裹里，系好带子塞在我怀里：“萨，快走吧，去泰昌道。如果有士兵拦你，就给他们看这块令牌，他们自然会放你离开。”

    莱巴牵来了我的阿萨，站在帐篷门口。他的样子让我想起黑暗纪来临前我告别他、莱达和父母的情形。那时他也是这样牵过我的马送我走。当时和他告别之后我们尚有机会再见，可是这次就不知道了......

    我忍着泪，用力拥抱莱胥和弟弟。下一次拥抱不知是何时了。

    “傻瓜，我们会去泰昌道找你的。”莱胥努力笑着拍打我的后背。

    我不忍再看他们，和左大夫两人坐上各自的马缓缓离开了。

    整个皇都在我们身下越来越小，万家灯火串成的闪光的河流在皇都街道上流转，平静而扣人心弦。

    空中到处都有巡逻的皇家卫戍部队士兵。我们遇到了三次盘查，把莱胥的令牌给他们看，他们便将我和莱森布琢放走了。

    “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莱森布琢幽幽地说。

    我不想说话，脑子里乱得很。莱丹去世给我带来的打击和痛苦，莱紫玉王子前途未卜，而莱胥和我弟弟也不知能否活着和我再见面。还有莱洪，我多么想和他一直相守下去，可是现在我竟然连和他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赶往泰昌道了......莱洪应该会平安无事吧？他那么聪明、身手不凡，我们应该......不，是一定，一定会相见的。

    莱洪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开皇都了，希望他知道时不要埋怨我的不辞而别。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我心上紧紧地盘旋，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历史就是这样惊人地相似。莱丹和当年伊洪莱国的最后一任女王伊洪涅尊都死于了情人之手。只是不知道这次后李王朝是否也会像伊洪莱国那样被新朝取代。

    皇都渐渐遥远了，前方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莱森布琢知道我心情不好，便不再同我讲话。风声呼啸，刮得人脸疼。若没有这种疼痛感，反而让我想不起自己竟然还活在这世间。

    忽然莱森布琢喊了一声：“看！信号箭！”

    身后，皇宫的位置发射出了一发的正红色信号箭。紧接着，整个京畿道上空像是开花一样接二连三地绽放着红色的火花。所有京畿道看到信号箭的部队都跟着发射红色信号，要全道的军队做好作战准备。

    “左大夫，这难道不像做梦吗？”

    莱森布琢叹了口气，说：“是啊，但愿这梦能早点醒。”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南方输了，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死呗。”莱森布琢说。

    “你倒是看得开。”

    她说：“我留在皇都，一定不会有转机，去了泰昌道还说不定能帮忙扭转局势。可惜大王就这么没了......”

    听到她这话，我哽咽了。莱丹和我的往事历历在目，我满脑子都是她小时候的样子。仿佛昨日我们还在一起蹲在地上挖虫子、在皇宫中捉迷藏。我们的童年充满了彼此的欢笑，谁知后来她竟会有如此下落。

    “如果我是大王，恐怕也会沦陷于莱喀素弥的温情。女人所希望的浪漫和爱他都能给。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么温存。可他也太能装了，装都装得那么像，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说这事了吧，心里怪难受的......”我说，“向前看吧。”

    圣山的乳白色光带隐约照亮了前方的天空。报时的钟声远远地传来，我们已经飞行了三个时辰。身下的土地渐渐升高，我们应该是在京畿道和高原道交界的地方了。

    “无论未来如何，左大夫，我觉得黑暗纪从今日才正式开始。”

    “是的，黑暗纪才刚刚开始。”莱森布琢看着远方，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