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另一个我
房屋内，一片寂静。爸爸mama招待几位客人坐下后，我也寻找了一颗凳子坐下，丹丹安静站立靠着我的胸膛。 那一个小男孩被抱进房屋后，在祖屋内打量进一会，直接跑向一颗半旧的椅子，两只小手努力撑跳了几下。 男孩扭过头，奶声奶气说道:“抱我上去！” 苗族妇女把他抱起，让他坐在椅子上。男孩摇摇椅子，身体慢慢往后靠，身体坐舒服后，抬头看了过来。 “老大杨忠，1970年生，农历一月初六生。老大妻子王琳，1973年生，农历一月二十五生，湖南人。老二杨猛……混小子一个，1980年生，农历一月十三生，省城有一个小店铺，未婚。我说的可对？” 男孩目光最后停留在爸爸的身上，右手摸摸下巴。 我看着男孩的动作，不由点点头，心里暗暗道:“果然和爷爷有几分神似！” “还有哥哥呢？”丹丹突然开口问道。 所有都把目光向我投来，不，应该是向这个丫头看过来，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也不例外。 “我前世农历大年初一生，”男孩奶声奶气说道，“松儿，嗯，我这孙子……” 我的脸部抽了几下，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叫孙子，心里十分别扭，但我却不好发作。 “嗯……松儿，学名叫杨松，奶名叫阳阳。1992年生，农历八月十四生日……全家人就你生日最奇特，不在一月，对不对？” 男孩说完，环视了一眼四周。 爸爸mama不停点点头，我也轻轻点了下头。但是，我却十分不相信，开口问道:“那个，爷……这不能说明什么……” 我感觉十分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男孩。 “老大胸前有颗大痣，老二臀部有一块红色胎记。老大每晚会磨牙，老二每晚说梦话。对不对？”男孩开口说道。 爸爸点点头，叔叔脸上憋得通红，但还是点点头。 男孩看向我，沉默了片刻，慢慢启动嘴唇，犹如天籁之音道:“天地旗，四方令……” 我不由接道:“墓为蛇修，棺为龙葬。” “阴路凄，邪门凉……”男孩又说道。 我闭上眼睛沉思了下，脑海中理了下思绪，说道:“鬼哭三声，切莫回头！” 我脑海中出现了一段段熟悉而又陌生的歌谣，我闭着眼睛，我“看”到了爷爷，他坐在祖屋前，抱着我，嘴里不停念叨。 “行阴阳，踏五行，打鬼出左拳，笞神出右手……” “行阴阳，踏五行，打鬼出左拳，笞神出右手……” 我迷迷糊糊中自己突然站了起来，缓缓地向门外走去，“眼前”的一切很清晰，我看到一片晴天，如梦似幻。 “三把火，鬼吹灯，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又喃喃自语道，耳边同时响起了爷爷熟悉的声音:“三把火，鬼吹灯，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我全身充满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这种感觉很奇妙，整个身体与空气融合。 一阵风吹了过来，我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一道熟悉的背影，爷爷佝偻着腰，一头白发背对着我。 爷爷缓缓转过身体，露出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慈祥而严肃，自然而深沉。 “松儿，当你躺在床上的时候，你是否会有一种感觉:你能够缓缓地脱离床，你的身体会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让你穿越大江山河！” “松儿！你现在是不是能感觉，那一种力量就在你身边！对……你可以伸出双手……对！” 我的双手缓缓探出，我能摸到空气，它们像柔软的海绵，像海水，像一张张网…… 爷爷的声音再次平淡地传来:“就这样，抓住它！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我的手轻轻一握，我抓住的一切，像水一样，被挤了出去，缓缓松开拳头，那一种力量像淤泥一般流过我的手心。 “松儿，你是不是感觉你的身体像陷入了泥滩之中？嗯……你点头，说明你感觉到了……这是一种力量，同时也是一种束缚……”爷爷说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叶舟，像一片叶，我感觉我能随风所动，御风而行。但是，我想努力移动一下身体，我的身体像深陷藻泽，寸步难行。 “松儿，你心中杂念太多！眼前，你觉得你能抓住吗？你抓不住！感情，你觉得能留得住吗？你留不住！你抛不开束缚，甩不脱禁锢！”爷爷又喃喃道。 “罢了，罢了，用心去感受，用心去驾驭你的身体！对！就这样……什么感觉？” 我感受到了，我的双腿像是踏在海绵之上，像是踏在柔软的淤泥上，我轻轻垫起脚尖，我的身体慢慢向上轻轻扬起。 这种感觉，无拘无束。 “这就是踏空而下，飞檐走壁吗？我能飞翔？”我忍不住问道。 “对！你能飞翔！在梦里！”爷爷突然开口说道。 我的身体像被电了一下，突然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我的身体突然下落，砰的一声从背部传来，一股疼痛传入我的骨髓里，我吃痛地看着四周，爸爸mama还有叔叔他们站在门口处，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叔叔突然跑了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激动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嘶……好痛！”我反问道。 “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啊！上次老子大半夜跟你耗！这次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啊！”叔叔一脸兴奋说道。 我抬起头，看向爸爸mama的方向，三个隔壁村寨的村民看向我的目光就像见鬼一般，眼神纷纷从我身上转移出去，那一个爷爷“转世”的小孩倒是淡然。 “我飞起来了？”我开口问道。 “不是飞起来了，你刚才在‘爬墙’，之后爬上去了，在房屋的墙壁上跑来跑去……” 叔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闭上了嘴巴。 爸爸走了过来，看了我和叔叔一眼，转过身看向祖屋大门口处几人，爸爸开口说道:“好了，这件事，大家都不要说出去了！我家阳阳昨晚吃了野蘑菇，可能中毒了……” “吃野蘑菇……” 我嘀咕了几下，很快明白过来，爸爸这是在为我掩饰。我不停配合爸爸的话，点点头，说道:“嗯……嗯……” “孙儿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不是说，再不说怕到时候忘记了？”中年苗族妇女轻轻摇摇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想努力挣脱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让他蹒跚走了几步，小男孩停了下来，说道:“老大，屋后松树下埋有一瓶好酒，你去挖出来，咱爷几个喝几杯？” 中年妇女脸色大变，对着mama嘀咕了几下，又对着那一男一女使了几下眼神，年轻妇女飞快跑向小男孩抱起。 “叔叔，阿姨，我们就先回去了，他什么想过来了，我们在带他过来，路我们也熟了……”年轻妇女开口说道。 一家人抱着小男孩“逃跑”般离开，我看着他们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