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凤池智斗邹如水;邹如水杀人构陷(9)

    “马凤池，老夫久闻你的大名，知道你是李家村头一号人物，把你的李家村治理得在整个三庄四村中首屈一指。可老夫想问问你：我王家和陆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我儿子下此毒手？你老实告诉我：你挖掘水渠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天？我儿子每天都说向你学习，以你为榜样。可你呢？你就这么活生生地杀了他。你、你还是人吗？”王凤山说着老泪纵横不能自已。“马凤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这条披着人皮的狼，竟然趁着我女儿婚嫁之日来侮辱于她。我、我和你拼了！”陆老头说着就要往前冲。众人赶紧挡住。“亲家你等等，我要他自己说。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王凤山语气森冷如冰。马凤池知道自己被冤枉，却仍然毫无惧色。他看了一下四周义愤填膺的人群，缓缓说道：“各位，我知道大家现在对我有所误会。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作为我来讲，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行为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当然，相不相信由你们自己决定。我马凤池对我列祖列宗发誓，我所说的话没有丝毫虚假之处。”说着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在半个时辰以前，我与余少斌大哥还有几个兄弟在同一桌子上喝酒吃饭。就在我们谈笑风生之际，在下的肚子不争气，疼痛起来。当时，我还对余大哥说了。这个余大哥可以作证。”说着望着余少斌。余少斌点了点头：“我作证，我兄弟的确是肚子疼离开的。”“哼，谁不知道你们俩是串通好的，想来这里蒙骗我们！”“你作证有个屁用？你们一个大哥一个兄弟，你肯定替他说话了！”众人又开始纷纷说三道四。“诸位，先让他把话说完！”王凤山挥了挥手，一时间寂静无声。“你继续说下去！”王凤山冷冷说着。“后来我就往茅房走去。哪知在半路上碰到一个人。此人个头、年龄都和我差不多大小，只是穿着家丁的衣服。他端着茶壶往我这边走来。我并没有在意。结果不知道是谁先碰上了谁。他那茶壶的水竟然全泼到了他的脸上。我过意不去，只好拿出汗巾递给他擦拭。此人接过来擦干净后，竟然若无其事地放在自己怀里。我当时有些好笑：‘看来这伙计也是忙晕了头了’。不过，我并没有丝毫在意，因为那块汗巾一值不了几个钱。后来，在我们的争相道歉的时候，他告诉我，现在大家都已经酒足饭饱，上茅房的人太多。他也没有排上号。所以他建议我去门外然后左拐，往前走二十来步有个竹子林，去那里解决。他就是去那里解决的。当时我还谢了他。后来我就按照他的指点去了竹子林。等我完事之后，正往回走，已经到了家门口了。突然这几位大哥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把我绑了起来。我大吃一惊，赶紧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却告诉我，见了庄主再说。后来我们经过庭院的时候，我发现那里竟然空无一人，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就这样，我被他们推推搡搡着走了进来。这就是以往的经过！”马凤池侃侃而谈，说得异常清晰。哪知，他刚说完后，王凤山老脸一沉：“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府上根本没有你说的这等贪小便宜而又满嘴谎言的家丁。定然是你捏造谎言。”众人更是群起而攻之，纷纷责骂马凤池卑鄙无耻。马凤池无言以对。他知道如果信任没有了，其他的再说就是徒劳。

    “马凤池，我问你，你说的这些可有人证？”王凤山问着。马凤池摇摇头，显然并无人证。王凤山步步紧逼：“可有物证？”接着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你那污秽之物就是物证吧？”众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陈小六气得脸色通红。马凤池突然说道：“老爷子，令郎的死，晚辈也很痛心。只是，晚辈自认是被那人冤枉，只是没有证据。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我打算怎么办？我打算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王凤山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慢着！”陈小六突然大喊一声。“怎么？陈小六，难道你还想维护他不成？”王凤山斜眼看着他。“我说过了，如果真的是他杀人，就是我也饶不了他；如果他没杀人，我也绝不允许别人冤枉他。如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果王庄主现在就把他打死。那也由得你！只是，你可要想清后果才行？”“怎么？难道你还想威胁老夫？老夫为子报仇天经地义有什么可怕？大不了我王家村和他李家村拼了。”王凤山越说火越大。“王庄主，暂且不管你儿子是不是他杀的。单说你真地要杀了他为你儿子一条人命而引起两村庄火拼。届时会造成多少人死伤你想过没有？当然，你想怎么做别人管不着，也无权阻拦你。只是我有句话要告诉你：今天如果你放倒了马凤池。你王家村必遭灭庄之祸！”“陈小六，你这是在威胁我？难道你还想向我报仇吗？”王凤山冷哼一声：“只可惜你现在身陷我王家村。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两个再加上那个姓余的，你们谁也跑不了，活活受死吧！”陈小六大怒：“我好心好意地劝你，你竟然狗咬吕洞宾。好啊，你有本事，你杀吧！”王凤山被逼得下不来台阶，牙一咬：“来呀，给我把他们两个也绑了！”众人一拥而上就要绑架王凤山和余少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慢着！”众人一愣，回头一瞧，原来是王凤山的管家王凤琪。他是王凤山的堂弟，自小跟着王凤山。“兄弟，你想干什么？”王凤山冷眼看着他。王凤琪走了过来，附耳过去：“大哥，此事千万要慎重。如果你连陈小六都逮了。这三寨庄和李家村联手，我们王家村可就真的应了陈小六那句话了。”王凤山刚想说话，王凤琪又接着说：“此外，马凤池的大哥郑富国如今和张铭义打得火热，更是和袁家庄的袁翠山联姻。袁翠山的大哥乃是袁世凯，当今的太上皇，如果他说句话，咱们可就真地死无葬身之地了。”王凤山是个倔犟脾气。众人越是不让他做，他就越做不可。如今听王凤琪这么一说，两眼一瞪，又想说话。谁知王凤琪紧接着说：“大哥，我知道你这些都不在乎。我们也知道你不畏权势。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真的造成了血流成河，我王家村被灭，李家村和三寨庄惨胜。最终谁渔翁得利？换句话说，会不会有人冒充了马凤池故意将侄儿杀死，引起我们三家的争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您再想：如果此人真地要侮辱晓英姑娘，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最不是场合的场合？马凤池固然逃脱不了嫌疑。然而，在这种场合下偷入洞房非礼新娘子的，小弟可是头一次听说！”

    王凤山虽然倔强却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更不是容易冲动的人。王凤琪的这句话让他大吃一惊。根据目前的形势，马凤池的确是有着最大嫌疑，而且人证物证俱在，看起来丝毫没有破绽。然而，这恰恰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素闻马凤池品行端正，德才兼备，如今已经娶了陈小六的女儿陈媛媛为妻，更是恪守夫道。怎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根本没有任何恩怨情仇的陆晓英下手？自己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且相谈甚欢。又怎能杀死自己的儿子？尤其是王凤琪最后一句话：“如果这件事真的造成了血流成河，我王家村被灭，李家村和三寨庄惨胜。最终谁渔翁得利？”王凤山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人：邹如水。听说这邹如水自从马振飞时代就与李家村明争暗斗，如今日趋白热化，前段时间和马凤池闹了一次别扭。两个人算是正式破裂。这件事会不会和他有关？他现在是不是盼望着我杀了马凤池？王凤山越想越对。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不能就此放了马凤池。更何况这只是自己的推测，还没有证据。马凤池杀人却是有证据的。想到这里，他略一思索：“将马凤池暂时关押起来。明天送到张知县那里。至于陈庄主和余先生，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要为难他们。”说着，自己极为疲乏地挥了挥手，然后轻轻地走到床边，看着死去多时的王天路，泪水滚滚落下。余少斌还想说话，陈小六赶紧拦住他：“他现在承受着丧子之痛，能作出这样的让步算是不错了。让他现在放人即便他想，面子上也过不去。还是不要为难他了。”余少斌点点头。众客人默默无语，一个个退到房外。如今这喜事变成了丧事，大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陈小六看着自己的结拜大哥，白发苍苍，身体佝偻，如今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巨大的悲伤他能够理解。陈小六慢慢走到嚎啕大哭的王凤山身旁，默默地坐到他旁边：“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不管怎么样，兄弟都会陪你走下去！”王凤山大为感动：什么叫朋友？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没有锦上添花，却能够雪中送炭。他回过头握住陈小六的手，满含泪水：“兄弟，刚才大哥——你别介意！”说着，抱住陈小六呜呜大哭。老兄弟俩不仅言归于好，而且比以前更为知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