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断一臂
汉尼拔他们抬起头能看到头顶无数支长箭飞过，那是从城门楼上射出的。 成片的箭雨从他们头顶掠过，只刺向德玛西亚军团，被惊动的军队拿着武器冲出来。 “军师，快点跑啊！”汉尼拔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可是在雪地里，两人都跑不快，瘦弱的蒙面人更甚。 “不用管我了，你先逃吧。”蒙面人跌倒在雪地里，喘着白汽推开汉尼拔。 汉尼拔看到蒙面人被一箭射中右腿，倒在雪地里。 渗出衣衫的鲜血将积雪染成红色，而后东城粉红色的冰凌。 汉尼拔看着不远处正冲出来的敌军，他悲愤的一拳砸到雪中，眼角通红。 “军师！我们不能没有你的，如果没你我们怎么能打到诺克萨斯呢？” “可是现在我真的逃不了的，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我逃不掉的。”蒙面人咬着牙，将长箭硬生生拔出小腿，上面的倒刺撕烂了他腿上的肌rou。 汉尼拔一个翻身，将蒙面人掀到自己背上，拼命狂奔着。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放心……”汉尼拔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字，他脸色憋得通红，冰冷的空气灌进胸膛，像刀子割着他的肺。 “只是徒劳而已，就算我回去了，也活不久的，因为有人要杀我，就算我逃回帝都，也会被冠以其他罪名的，刚才那支哨箭就是对我死期的宣判。”蒙面人双目逐渐失去神采，汉尼拔看到他右腿上流下的鲜血变成了黑色。 箭上有毒！ “妈的！”汉尼拔大骂道，“军师，您一定要坚持住，我带你回去，去找最好的军医，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哈哈……最好的军医？”蒙面人无力地趴在汉尼拔背上大笑着，“我想军医到时候会变成最好的刽子手吧。” “军师……”汉尼拔知道蒙面人说的是什么。 他平时虽然不太聪明，对于权力之争向来都看不清。可是他还是懂的，这次出城探敌情是偷偷出城的，谁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蛮王，因为他是泰达米尔的贴身侍卫，无论去哪里都会告知他，此次已然不例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汉尼拔记得小时候自己的老师曾经教过自己这么一句话。 此时，蛮王想要军师死，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在这时候杀功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汉尼拔想起蛮王要杀军师，眼角忍不住流下泪。虽然看上去他身材魁梧，但他还没满二十岁，还是个孩子。 他想不清为什么要杀军师，如果没有军师，他们早就死在了东城区，死在征战诺克萨斯的路上了。 “汉尼拔，不要哭了。蛮王想要杀我，是因为我的这几天锋芒太露了，我太心急了，想着帮他尽快打下这片天下，可是忽略了他的感受。”蒙面人忍痛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们不应该死在这里的，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可被自己人杀死……” “蛟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走上王位的必经之路，每一位帝王都是这么走上去的，无一例外，所以没必要去恨蛮王。他能学会这个道理，说明他已经在努力走上帝王之座，只是他还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没办法教他了。” “军师，您一定要活下来，我会替您和蛮王求情，蛮王一定会听的，他现在肯定后悔这么做……” “我累了，好像睡一觉啊。”蒙面人眼睛不停地搭在一起，虽然他很用力地睁开。 “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城门了，只要进了城门我们就有救了！”汉尼拔一边狂奔，一边和背后的蒙面人说着话。 可是前面白茫茫一片，风雪吹的他睁不开眼睛，根本看不清高大的城墙。 突然感觉一直紧紧搂着他脖子的胳膊软了下去，后背上的人像一团死rou向后仰去。 汉尼拔一个踉跄，两人一同倒在雪地里， “咳咳……”蒙面人猛咳了，呕出两口黑血。 汉尼拔想说什么，但被蒙面人拦下：“你不用多说的，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的。” “可……” “这一切都是我应该预料到的。我们做的太仓促了，总会出错的。这些日子，我在军队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不但那些将领会担心，就连蛮王也会担心吧。功高盖主，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是我们没时间了，老师也没多少时间了，这些年，耗尽了心血，可惜还是不行啊……”蒙面人越说声音越低，而后变成了低声喃喃自语。 汉尼拔看着蒙面人解开胸口的衣襟，解下胸口的一枚玉坠塞到自己手中。 “别把这枚玉坠弄丢了，我不想它消失在人世。” 汉尼拔拼命地点头，紧紧握住手中的玉坠。 他看着蒙面人逐渐失去意识，身体失去温度，彻底失去了力气。 汉尼拔哭着用积雪盖住蒙面人的尸体，在掀动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蒙面人脸上的面巾，一张俊朗的面容露出来。 他很难想象拥有这般容貌的人竟然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在面纱下面。 可在这样的面孔上面，竟然被刺了几个字——伊泽瑞尔。 他匆忙将军师掩埋，德玛西亚军团并没有追击，而是选择了退守营地。 帝都内众议院内，蛮王听着侍者传进来的消息，眉头紧攒，心事重重。 他挥手让侍者退下，中庭内只留下他一人。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做这个决定过早，这些天，虽然靠着蒙面军师取得了胜利。 可是蒙面人在帝都内实施仁行是以他的名字进行的，可是帝都内对蒙面人的赞誉过重，甚至超过了他这个蛮王。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虽然老泰达米尔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此人愿帮我蛮族，那么我们蛮族八万余人将不会世代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冰原上，一声漂泊了。” 可是在这句话后面，老泰达米尔还说了一句话，“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宾客，而不重用他，只因为此人才能远在君主之上，用人如养虎，需要慎之再慎之，一旦不可控，宁愿杀之自断一臂，也断不可留下后患。” 蛮王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愿亡者的灵魂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