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七十九回 道听途说
再者,此刻张燕为何投书致降? 还不是真定城中,无粮可食,无米可炊,张燕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再也无力与周泰所帅大军相争,这才出此下策,向周泰送出书信,道明自己归顺之意。不然以张燕反复小人行径来看,岂会如此这般求饶乞降? 周泰如此想着,向着张扬、颜良等人言道:“黑山军匪祸已久,劫掠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地,百姓受苦,黎民泣告无方,缘何如此?皆因黑山军纵兵强抢,虏掠一通之后便遁入山中,官军无从剿处。” “今日,黑山一军为我军逼入孤城之内,岂能纵敌养患?如此为之,汝等皆是资敌通匪之人,国之罪臣!”周泰这般说道着。 周泰如此强硬言语,听得张扬、陈震等人俱面露苦笑,而其中颜良则是含愤言道:“将军,张燕既已愿降,何有此论?待张燕归顺前来之后,可遣人至他营中,约束军律,使得不再成为匪患,岂不是佳事一件、好事一桩?” 听得颜良的话语,周泰哈哈大笑,却并不言语,实则在周泰心中无法可想,只得望向陈震,求助于他,期望陈震能够代自己反诘颜良。 是否受降张燕一干人等,陈震心中其实是持无所谓的态度。 在大势面前,温侯吕布若是能够平定翼州,归顺而来的张燕在此境地之下,只能融入己方势力之中,而非能自立也。 而若从周泰之心,执意要剿灭张燕,在现在的情况之下,亦不过是花费一些时日,以及付出不少士卒的性命,就能办到。 两者相较,受降张燕之后还需担心他是否反复,自立或投向曹cao,在紧要关头于后一击,要挟己方;而剿灭张燕之后,则无需担忧这些,诚为最佳。 心中有所决定的陈震,沉思半晌之后,便向在座的诸位一一拱手施礼言道:“颜将军之言甚善,不过以我观来,张燕如此一贼首,还是应早早剿灭为妙,不然待到我方征讨邺城之际,出尔反尔,张燕他从中山、常山两地出兵攻打我境内诸郡县之时,诸位以何御之?” “哼哼…”在张扬等人出言之前,颜良一阵冷笑,挺身而起言道:“我闻主公黜安北将军陈翎一职,周将军、陈参军,汝俩人莫非…” 听得颜良肆无忌惮的将心中之意讲出来,周泰拍案而起,喝道:“颜良,你不过是一领军之将,何敢在众人面前信口雌黄?” “现在吾等所议乃是国之大事,汝胡乱攀扯及翼州刺史身上,颜良,汝是何道理,汝有何居心?不畏某刀剑之利乎?”周泰疾声厉色着言道。 “哈哈…”颜良闻周泰所言大笑起来,接着便是一顿,盯紧着周泰脸面说道:“袁公在世之时,我便闻听主公帐下之前的安北将军、翼州刺史陈翎,桀骜不驯,阴结党羽,现在以汝等行迹来看,此言或不虚也!” 周泰勃然大怒,怒发冲冠喝向颜良,叱责言道:“无能匹夫,陷旧主于死地之将臣,安知吾等情谊忠坚?是非不分之宵小之辈,才会胡言乱语指责吾等生死至交之情分!” “推出去!”周泰喝令左右着道。 “推出去?”颜良怒气冲天,捋袖揎拳着向周泰近前言道:“难道周大将军,你还敢斩了我不成?” 眼见周泰拔剑而出,就欲与颜良兵戎相见,在下首的张扬、陈震等人骇的面无血色,直接抢上前来,劝阻言道:“两位将军休怒,休怒!” 就在陈震扯住衣袖间,周泰不依不饶着说道:“就凭他颜良这目无尊上的放肆之举,我斩了他又能如何?” 颜良为张扬等人所拉扯住,听得周泰出言要斩杀他,不怒反笑,直接喝向周泰斥道:“沐猴而冠之辈,也敢诛杀于我?哈哈…” 挑衅意味甚强的话语,激起周泰的意气之争来,周泰接着颜良话语说道:“不用他人,止需我一人就足够!颜良,你敢应战否?” 颜良听得周泰话语,一时间愣住了,原因无他,在吕布帐下能与自己一战者,在他心目中惟有与自己兄弟相称的文丑一人而已。或许还需加上许褚,但许褚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同时对曹cao心怀仇恨的两人,只会起同仇敌忾之气,非会兵戈相对。 而周泰何许人也? 他只是一区区黄口小儿,仗着陈翎权势,在幽州刺史张扬在的情况之下,窃据主帅之位,呼来喝去,将一干重臣大将视作他逞强施威的对象,足显他欺凌弱小的本质性情。 颜良正待应下战来,不料突有一人出口怒斥两将言道:“尔等两人视吾为草芥否?尔等两人意欲何为?” 众人转目过去,见此人正是幽州刺史张扬。 张扬在众目注视之下,叹息了一声,言道:“周将军,颜将军,我原不想多言甚么,不过你俩人相争之时,还需记得现在我等尚处大敌在侧之境地下!” 张扬上前,分开众人而出,各执周泰、颜良两人一臂,安抚言道:“不管如何,将帅不和,与战事无利,我希祈两位谨记!”张扬说着的同时,将周泰、颜良拉至身前,低声言道:“温侯奉先公是吾至交好友,这毋需我所说,若是今日之事,为他所知晓,想必两位将军不论如何,都得为此遭受惩戒,方能以儆效尤。” 张扬与吕布两者的情谊,从他卜一至军中,便立为一州之地刺史,便可知晓。 之前,张扬没有上前为周泰、颜良两人分说,是因他自感此番情谊实不宜依仗此来号令吕布帐下诸将臣,是为一片好意。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周泰、颜良两人之争,在论及能否斩杀已跪地乞降的黑山军贼首白雀之后,有越演越烈之趋势。时至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帐中商议是否接纳张燕投降之时,周泰、颜良两将竟然口出互并之行举。 此时张扬再不出来言语,劝阻一番的话,张扬将会有愧对吕布所托之惭感。 张扬暗暗着想到,吕布帐下之陈翎,他在治河内之时,便偶有所闻。至自己入幽州之后,亲耳听闻之中,陈翎虽然没有颜良所言的那般跋扈,但事出总有因,无风不起浪,陈翎、周泰、陈震三人显然已为吕布帐下其余臣子所忌讳,虽不敢像耿直的颜良一般明言什么,但在内心深处,总是会有一些不满之意。
这就是周泰、颜良两人为何起争执的缘由所在,张扬是明了,但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想着勉强弹压下去,同心协力顺利攻下张燕就行了。其他的一切,还是留待吕布自己将来处理罢了,自己插手太多的话,总会给人喧宾夺主之嫌疑,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无功受禄的人而已,强行出头,实在不是好兆头! 从陈翎指派周泰为主帅过来,号令自己这样一个名义上与他并肩的幽州刺史,共同讨伐张燕一事来看,无论是吕布,还是他帐下诸多将臣,都视做理所当然,而非是不能接受之事。 经由此一事,张扬已经自悟,自己的的确确是仗着与吕布的情谊,才会被安置在幽州刺史这一职上的,而非是因自己有莫大的功劳,有卓越的治政能力。 张扬之官身军职皆在周泰、颜良两人之上,何况正如他所言的那般,执意相并的话,传到主公吕布耳中,实在有些不堪。 故而在张扬的劝解之下,心神俱为一清醒的周泰、颜良两人,顺坡而下,就台阶而溜,各个脸色沉重向张扬言道:“幸得刺史大人金言玉语,吾等以刺史大人马首是瞻,不敢再言其他。”说着的同时,周泰、颜良各个暗哼一声,蔑视着对方,心中暗道着,待此事一过,他日必将要让你付出代价。 周泰心中是为陈翎、陈震两人所着想,这才会竭力言道着不受张燕之降,言道着要踏平真定城,活擒张燕等诸贼首。 而颜良为何如此? 这是因在袁绍麾下之时,他与文丑两人跋扈惯了,无人敢指责他俩人。如今归顺至吕布帐下,颜良心中虽然不曾明言什么,但其内心深处,还是倨傲非常,在他眼中,除去高顺等一批吕布旧臣子之外,其余人者,应该服从他俩的指挥派遣,而非是现在倒行悖常。 当周泰在自己面前,执意斩杀乞降的白雀,与现今的张燕何曾相似,颜良一再受挫,心气一时不能冷静对待,逾发觉得周泰等将有乜视自己之意。更联想到自己与文丑是为旧主袁绍之托,这才投向吕布的,而非是自己情愿如此,心中愤慨之下,这才会有此举措。 看着依然处在相互怒视中的周泰、颜良两将,心知此事还不算了解,将来两人还会再起争执,张扬心中苦笑着,哀叹一声,为人主上,如何处理诸臣之间的矛盾,的确非是易事。温侯吕布,吾友奉先,汝之道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