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武爷
解开蒙在眼上的黑布后，又缓和了大约半分多钟，我的视力才恢复过来。 趁机我环顾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平的石室，地面光滑，整体呈圆形，而且看起来很圆。这里是人工开凿而成的，因为跟关押我和苏哈的石室不同，这里的石壁十分光滑，自然状态下绝对形成不了这样光滑的石壁。石室的顶一个圆形，好像是一个草帽扣在地上。圆顶的中央，吊着一个大海碗，里面装满了清油，三只巨大的灯芯，正嗤嗤地燃烧着，发出火红的光芒，连同四壁上每三十度一盏的油灯，把石室照的十分亮堂。 圆顶之下，是一块呈正方形的绿色石头，晶莹滑润。这块石头在火光的辉映下，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这光芒就像是会流动一样，从地上顺着气流袅袅而升，或直升顶棚，或四溢四方。 看到这块绿色的石头，我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我能瞪多大，就瞪多大，生怕那绿色，还有那块绿石会从我面前跑掉，消失一样。 我的心都砰砰跳起来，好像要从心口那跳出来一样，原本萎靡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不错，这是一整块翡翠玉石，没有错，就是一整块，没有裂，没有绺，没有黑点，地地道道一块阳绿老种玻璃种的翡翠。 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句赞叹“好玉，真是一块好翡翠！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阿龙，不要只顾得看翡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武爷！还不赶快行礼，见过大武爷！” 好熟悉的声音！ 没错，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阿克。 说实话，刚才我只留心周围的石室了，又被地上的翡翠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这才忽略着其他的人。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思绪变化。 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顿时发现，在我和苏哈面前大约有六米左右的正中间，一把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宽松的丝绸白色衣裤，方脸阔口，大耳垂肩，鼻梁高挺，两道斜月剑眉，显得不怒自威。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岁出头的样子。 在他的右手边，空着一把太师椅。这把太师椅下垂手的位置，有一张小点的太师椅，椅子上做的正是阿克。 阿克的对面也有一张太师椅，上面也坐着一个人，正是那天来关押我们的石室的那个小眼睛，国字脸，说话有点沙哑的人。 我正犹豫，中间这个人看起来并不老，居然会是大武爷？大武爷难道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么？怎么会这么年轻？ 我正犹豫的时候，阿克站起来走过来，边走边说“阿龙，你发什么呆啊，在这山洞里呆了才几天，脑筋就变得迟钝起来了？！” 苏哈悄悄伸出左手，扯了扯我的手指，示意我赶紧向大武爷行礼。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大武爷行礼，是抱拳呢，还是说一句“你好”，还是说“Hi”。 苏哈这时大声说“大武爷，我兄弟是汉人，来到场口没有多少时候，不懂咱们的规矩，我带他向您行礼了。”说着，苏哈竟然双膝跪下，双手合十，抱在面前，双手的拇指顶着眉心，缓缓趴下，然后将双手从眉心处往前伸出，手心朝下，摁住地面，屁股撅的老高。低头，鼻尖也贴着地面。 苏哈做完，站起身来，又做了一次！ 这是五体投地的参拜姿势，虽然不标准，但可以看出就是来自五体投地！ 这种跪拜的姿势，本来是古时候，中国的皇帝要求臣服者做出的参拜姿势。也是人们参拜神佛时时用的姿势，现在，在西藏远赴圣地朝圣时，就还是这个姿势。 但即便是皇帝，也不会随意要求他人如此参拜！五体投地，表示绝对的忠诚、臣服，本身就是不对等的。在世俗世界里，对着一个凡人如此做法，真是对施礼人极大的自尊侮辱。 场口受人尊敬的大武爷，居然要所有缅人都行这种礼！他岂不是把自己看的比皇帝都高贵！而且看起来，他很享受这种参拜。 原来，大武爷也不过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我心中暗暗地感到十分遗憾。 我正暗自思索。只听大武爷说“苏哈，你起来吧。你用不着为余化龙说请开脱，我知道他不懂的这里的规矩。我也不会怪他。” 苏哈站起来，说“多谢大武爷！” 大武爷倒是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阿克这时也走到了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阿龙，还不谢谢大武爷。大武爷没有怪你。” 我看了一眼阿克。就连阿克也不得不处处恭维大武爷，也难怪，他是跟着六爷吃饭的嘛，而六爷也要靠着大武爷才能安全地在这里开采玉石。 我心中虽然不痛快，也不能不顾苏哈的情分，还有阿克。这时，他站在我的身边，又为我说话，自然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 “多谢大武爷不怪罪阿龙不懂事。”我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往前稍微倾了倾，算是跟大武爷打过招呼了。 大武爷在太师椅上坐着，身子没有动，话也没有说。他仍然是面带笑容。但我想，他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他一定觉得我是故意不按照苏哈示范的动作参拜他。 虽然他说了不见怪，其实他是要我按照五体投地的姿势参拜他。 但我心里同样不爽。这种不爽，我也要告诉他。至于其他的，我顾不上那么多。 阿克感觉到在大武爷和我之间弥漫的一丝紧张和尴尬，于是突然笑起来，说“好了，好了。阿龙，这几天我们在确认一个事情，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说透，说明白。” 阿克把话头引开，这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要知道，这是大武爷的一亩三分地，他的一个动作，就会要了我的命。 其实，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白，阿克为什么要处处袒护我，我到底有什么能够帮到他的地方？ 大武爷笑了，说“年轻人毕竟是年轻啊。做事也是格外有胆魄，跟我年轻时很像啊。”他这么一说，刚才有点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于无形了。 站在我身边的苏哈一直都没敢抬头正视大武爷，这时也悄悄地撅起嘴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我看到，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大武爷也是人，干嘛要怕他成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