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采不尽人来埋
没有什么能比挖出玉石来更让苏哈兴奋的了，我一说他有十多年的工夫可以专心地从山中获取玉石，真的是无比高兴。 我为他高兴，又为他担心。高兴的是，他苏哈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在这野人山有了立身之地，有了立身之业；担心的是，他会把他老爸死那件事算到这山上，算到这洞子上，要真是这样话，他又怎么能够逃脱挖玉人的命运呢？ 因此，我不得不警告他“大哥，这个只是保守估计，也可能早，也可能晚啊。但是，有几个事情我得给大哥说说，你也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这些话。” “我们所做的这一行，挖山采玉，虽然是对人有利，有钱可赚，但对山行走势，山中万物来说，却是一件损伤。如果把山看成一个人，它也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灵气，我们这样大动干戈，破山平地的，不管不顾的，实际上就是在伤害它。” “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尽管如此，采玉的时候也要‘采不尽，人来埋’。‘采不尽’这一句的意思是，开采玉石不能求尽。咱们千万不能优劣不分，一股脑都收，全部开采完，而是要拿走好的，留下一些相对差的；‘人来埋’这一句的意思是说，坑口挖完了，洞子开完了，应该将废料回填，重新填好，恢复原来山行走势。” “这两句，可是自最初开山取玉时就流传下来的原则。这么做，我想，就是为了让山行走势不破，山的灵气仍然有路可以循环，山就可以靠着时间重新恢复生机和活力了。“ 我的这些话，可都是肺腑之言，也道出了自古相传人与玉之间的命运相互纠缠不清的根本原因。我不希望苏哈能够信多少，我希望当他意识到这一天的到来时，能够记得我说过的话，把心中对玉石的仇恨，能够放下，能够看得更淡一些。 苏哈听得眼睛忽闪忽闪的，惊讶地说“阿龙，你别怪我，你说的这些，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你看，哪个坑口的老板是这样做的？谁还会回填废料？“ 我叹口气，知道我的猜测已经成真，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说的话放进心里，随口说“人心不古，以天地为刍狗，任意妄为，必遭天谴！“ 这几句说的苏哈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听不懂你的话了，居然拽起来！“ 他这一笑，我才猛然意识到，这几句正是师傅说过的话。 当时，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师傅没有解释，只是这么说了。后来，我查了一下，原来师傅说的是跟《道德经》有关，他大致的意思是，人们不敬天爱地，把天地当做癞皮狗一样踢来踢去，不好好对待它们，它们反过来就会咬人，让人也没有好下场，这就产生了彼此伤害的恶性循环。只有善待天地，视天地为我们亲密无间的宠物狗，它们才会信任我们，依赖我们，形成彼此共生的良性关系。 但师傅一走，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向他询问，我的理解是不是对。但我想，即便有差距，也是八九不离十吧。 于是，我也把这个理解给苏哈说了。 苏哈说“我想，你的理解应该没错吧。这不跟你我弟兄的关系一样？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对你不好，你也就不会对我好了。要不怎么说，兄弟相亲，顽石变金呢。“ 苏哈的话十分恰当，当下，我们俩个相视大笑，十分快意。 “放心吧，阿龙，我会按照你的话做的，即便是别人不这么做。“苏哈拍着胸脯给我打包票。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赶紧对苏哈说“大哥，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得嘱咐大哥一句。那就是，出玉石的时候，搬离出洞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碰它。“ “为什么？“苏哈十分奇怪。哪个挖玉人挖到了玉石，不是想着赶紧擦去上面的泥土，搬出来，洗刷一边，欣赏一下皮壳，看看上面的特征，估算一下价值呢？不让人看，不让人摸，这是什么道理。 我看出来他的疑惑，知道不给他说明白了，他是睡不着觉了。 “是这样的，这也是一个禁忌。说谁要是将这玉石动了窝，就会受到惩罚，因为你动了天地的宝贝嘛。“我浅显地如此给他解释。 “你知道的这些，顾虑可真多，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么多规矩。我不动，别人动，是不是一样要对别人不好？“苏哈问我。 我点点头。 苏哈接着说“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宁肯自己动。本来挖玉的人都够苦的了，还要遭这份罪，还让人活不活了。“ 苏哈这份仁厚心肠，让我为之动容。要换做是我，也没有这样的考虑。 但后来，我才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说的这些当回事，他不知道被玉石地气侵蚀后的伤害有多大。但也许是他的这份仁心，最终上天怜悯了他，最终没有发生石化这样悲惨的结果。 当下，我对苏哈表示，此后，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我就不会来这洞子了，因为，我的重点工作是要找到另外的四颗子石，那才是我的梦想。 当然，这洞子上的事情，也不是我所擅长的，苏哈一个人，就可以应付的来。 …… 现在的我，身无分文。身上的钱，苏哈棚子的钱，都一股脑地被大武爷手下来偷袭我们的人给拿走了。 我本来也可以找阿克去借点钱，但我不愿意这样做。一来，这让会让我走的距离阿克更近，也欠了他更多的人情，欠什么债，都不要欠人情债，人情债难还；二来，我也是空手发过一次家，这次跟上次差不多，难道我还不能靠着自己的相玉本领挣到钱吗？！我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会求助他人呢？ 因此，我又去了麻檬寨的交易市场。 这次去麻檬寨交易市场，跟上次去就不一样了。看管市场的人对我礼敬有加，不再刁难我，就放我进去了。我不知道，是我的威望，还是大武爷的命令让他们这样做，或许，两者都兼而有之。 许多玉石地摊主见了我，口里喊着“龙哥”，却都想把我拉住，一副必须要从他们的摊子上挑走一件玉石才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