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千林之墓（13）

    车子的颠簸越来越小了，但是我能感觉到车的速度也降下来了。这是出了那一段高低起伏的路，渐渐进入到沙地中来了。这一段沙地过往的车很多，压出来两条平行的车轮轨迹，弯弯曲曲的在我们卡车的车尾涌现出来。在车身的左右摇晃之中，我感觉到了在进入无人区之前那种极度的平静。很多人会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人是很兴奋的，兴奋是有的，但是不在这个时候，兴奋早就过去了。当面对一个陌生的情景，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一个人的身体就会占据了支配的地位，它让你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战备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就是平静，平静的异常，你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组织都是轻快的，都是没有什么阻力的，好像随时都能够跳跃起来一样。这种感觉我不止一次感受到。而看着不言不语的欧阳大鹏，我此时心中想，这个人或许因为经历了太多的这种情况，所以现在变得这样麻木了吧。对了，我突然想到，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人，闷闷的让人难受，他是怎么认识亚男的呢？他们的性格可是完全相反的啊。

    车突然慢下来了，渐渐停下来了。车外人声鼎沸，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周从车尾转出来，“下来吧，暂时走不动了。好像前面有车抛锚了。”

    我早就想下去了。听大周一说，早先人一步跳下了车。欧阳大鹏、小周、郑瑾也都跳了下来。眼前的景色真让我耳目一新。四面是陡峭的高地，高地如同陡立的崖壁一样，齐刷刷地被切了一刀。下面还有一些高到腰间的怪石，耸立在平坦的沙地上，如同鬼斧神工，不知道是从哪里搬运来的。地上是黄色的沙土，转角处刮起一阵风就会卷起来一层沙土，变成一股黄色烟雾飞上天空。

    这跟南方的山清水秀完全不同，粗狂、野蛮、力量、古怪，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我没有想到，自然的伟力能够造就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看到这样的景色只能让我更加地敬畏自然，敬畏那种神秘的力量。

    郑瑾走过来。我知道他是搞地质的，所以问他，“哎，郑瑾，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还有巨大的立坡，好像是硬生生地地给切下来一样？”

    郑瑾见我问他，很高兴，立即给我解释，“早在亿万年前，塔里木盆地这里的地质活动就是十分频繁，山地被挤压，每年都能上升，在这个过程中，山地的冰雪就越来越多，每当夏天融化之后，就能汇集成一条条的大河，从山上激流而下，到了平地上这种势头也丝毫没有减弱，于是将地表的沙土冲走，并且不断地冲刷着两侧的土地、岩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河道。这陡峭的立坡就是被河流冲刷而成，你没有看到，这两侧的形状是有不同的，你看那边，有些外凸，中间拐角的地方有一个深洞，那是水流冲过来的时候撞击到河岸形成的，这一面就没有，因为这里的水流要柔缓的多了。更有意思的是那些个怪石，那还是小的，那也是经过水流和风力修整过的，看起来特别有一种苍劲之美吧。”

    我点点头，“的确是不一样，以前我都是在南方了，很难见到这样壮美的角色，人们都是北方人彪悍，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怎么能不彪悍呢！”

    正说着，亚男却叫我。原来前路不同，许多人都过不去，纷纷下车，有的躲在车后避风，有的则用薄衫衣服掩住了口鼻，找到各处奇特的景色拍照。亚男和王晖在一起，大周、小周也在那儿，只有欧阳大鹏靠在车旁避风。他来的次数太多了吧，这样壮美的景色已经司空见惯了，感觉不到任何的新鲜感，倒是看到我们这些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的人张口结舌，蒙面带纱，张扬大叫的样子十分奇怪。

    我叫了郑瑾，两个人一起走过去。那里是一处沙丘，上面生长着一片灌木，杆子有些泛红色，叶子细细的，顶上还开着红粉色的小穗子，正在风中摇摆。

    “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亚男说。我们找了一个人帮忙，大家立即叽叽喳喳地站好了，让人拍了。小周突然道“我们不会得罪鬼吧？”

    大周却大声斥责他，“小孩子懂什么？不能散布谣言啊！”小周不服气地说：“我哪里有散布谣言啊，这难道不是真事吗，你可是告诉我那些都是真事的啊。这些红柳不是鬼柳树吗？”

    “你不要说他了，他说的可是一点也不加啊。他能有什么错呢？”一直一言不发的欧阳大鹏突然说道。“关于鬼柳的说法也不是这几年才流行的，已经很多年了，根本没有必要还守着它。”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让他不要公开场合下说这些，并不是要他从此不再说话。“大周辩解倒，顺带着白了小周一眼。

    “鬼柳？这种不是叫做红柳吗？鬼柳是怎么回事？”亚男问道。

    “叫红柳不错。这种树，小的时候是灌木，大的时候就是树，夏天的时候是绿色的，到了秋天和冬天，杆子又变成了红色。在七月到十月，花期不断，远远望去，竟然如同一片红色火焰一样。此行往南，有一个叫做红柳沟的地方，生就的就是红柳。这种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根系更是可以深达数米。这种东西用途很多，枝条可以用来编制藤条框，还可以用来固定沙丘，是防止沙漠继续跨越。”

    大周说道，他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些事情的，不过，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捎带着谈论一下也没有关系。

    “只是这种东西爱生活在人的身上，有一年，挖出来一个千年的红柳吧，那根系巨大，中间就抱着一个尸体。传说，这种千年红柳借人气就可以成精，它树身中间的地方就是鬼魂居住的地方。所以，红柳渐渐有了鬼柳的称号。但是这还不是最厉害的一件事情，最近几年也发生了一些失踪的案子，找到的人都已经死了，变成了干尸。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这纪念失踪的地点都是跟红柳有关的，一时间，红柳就成了鬼魂聚集的带名字，这可对人们选择这里游玩造成了困惑。这个东西，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