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枯木殿
但见那剑光速度极快，流云刚一产生躲避念头便已至面门。 流云又心惊又惧，瞳孔急剧收缩，但要想躲开却完全是不可能的了。 “破！” 枯木长老一声大喝，那指甲盖大小剑光在枯木长老这一声大喝之下迅速凌空瓦解，化为无数细小波动就此消散，却原来是枯木长老有意试探流云一番。 “小娃娃，你心性倒是不错，居然面对如此危机而不躲避，若是我失手了怎么办？”枯木长老微微一笑，对流云又是高看了几分，笑眯眯的道。 但流云内心却是腹诽不已，如此不动声色骤然出手，直至此时流云还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听得此话，流云尴尬一笑，脸上一红，施了个礼道：“晚辈是吓得不能动了，倒不是如长老所说那般，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了！” 哪知听得此话的枯木长老哈哈一笑，对此毫不在意，双目精光闪烁，亲切的走过来拉着流云向殿后走去。 看着拉着自己的面容慈祥的枯木长老，流云一时不知所云，懵懵懂懂的跟在枯木长老身后，好似乖巧的小孩一般。 毕竟流云前世身死之时也不过现在这般年纪，虽然见过一些大世面，心性较之同龄之人或许要成熟几分，但面对枯木长老这等传说之中人物终究是有些局促。 “老夫自负一生阅人无数，像这你般年纪娃娃更是数不胜数，但如你这般有趣的倒还真是少之又少啊！”枯木长老对这流云是越看越喜欢，不自觉的叹息道。 “长老谬赞了！” 两人并肩而行，转眼间已来到了一个不甚大的密室之前，一道光膜在入门之处若隐若现，虽然室内景物一览无遗，但显然是设了禁制，非寻常人可进去得的。 只见密室之内设有无数石架，石架之内放置形形色物事，或纸制典籍、或玉制符具，琳琅满目。 枯木长老一言不发，伸出枯瘦右手轻轻放置门口石球之上，一丝波动闪过，门内光膜“啵”的一声，有如气泡一般随后破裂。 只见枯木长老目露缅怀之色，静立于室门之前轻声道：“此密室，里面物事皆为历代修灵前辈高人修炼心得记载，记载了千百年来这些高人修行一途中的心得体会，比之其余灵术功法还要珍贵几分，最是难得。” 枯木长老移步走进密室之内，面色复杂，随手拿起一本典籍看了一眼，轻轻拂去表面尘土，宛若捧着绝世珍宝一般，面色凝重的道。 看着布满整个密室的方格，流云心中一阵激荡，若真如枯木长老所说的话，这间密室岂止是比功法典籍珍贵几分这么简单，在流云此时看来，就好似无数修为涛天的前辈高人立面身前，倾心传道一般。 流云慎重的取过一副竹简，恭敬的打开，只见这副竹简竹色发暗，书写于竹面之上的墨迹已然有些模糊，“大道无边”四个苍劲有力大字跃然其上，一股沧桑之气扑面而至。 “道，何为道？途也！” “道之极，何为极？心也！” 。。。。。。 打开竹简，一行行古朴字迹印入流云眼帘，虽然初次接触流云有些似懂非懂，但这完全不影响流云心中对这些或已辞世前辈的崇敬之情。 一行行平凡文字落入流云眼中，好似一名面色慈祥的长辈正坐于自己面前正在对着自己谆谆教诲一般。 足足看了几页之后，流云才恋恋不舍的将竹简放回原处，叹息道：“如此之多前辈高人毫不藏私，将毕生心得尽数传于后辈，何等之气魄和胸怀啊！” 枯木长老哈哈一笑道：“师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能将自身所学授于优秀后辈，对他们来讲，也算得上是一种传承和幸运了。”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最终能有此胸襟的恐怕是少得可怜了。 从古至今，多少修为高深之辈最终也难逃化为一捧尘埃的命运，又有多少绝世灵术功法在时间轮回之中泯灭，纵然再多遗憾又能如何？ 流云抬起头来，看着枯木长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恭恭敬敬低头一拜，久久没有起身。 枯木长老对此一拜却未推辞，静静立在原地。 “长老此番厚爱，流云必定铭记于心。”流去诚挚的说道。 枯木长老微微点了点头道：“相信你心中还有疑问，为何老夫会如此亲睐于你吧？” 流云听完，点了点头，在其心中确实有此疑惑，只是对方本乃宗内大能，若是贸然问了出口怕是有些唐突，故而一直未说。 “一百三十五年前，老夫年值三十有六，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因见得宗内同门惨遭魔教屠杀，最后逞一时之气，单人独剑杀往魔教老巢，短短半月时间便将这三大魔教屠尽，事后也得到了同道赞颂和宗内嘉奖。”枯木长老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似是对自己说，也似对流云说。 流云沉默不语，却并未接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但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老夫却是后悔了。” 流云心头一动，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枯木长老。 “那年老夫为元婴五星修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探眼望去，可说毫不夸张的说，同辈之中，整个大夏皇朝难遇敌手，但你可知道，如今一百三十五年过去了，老夫修为还是如此。”枯木长老说完此话后，微微闭起了双眼，仿佛瞬间便又老了几分。 然而听到此话的流云心中却是激起了千丈骇浪，年仅三十六便达元婴五星修为，这是何等天资方才如此？天才？不，跟这比起来天才真是弱暴了。 流云前世所见天才中最为优秀的比起枯木长老来还是要差了太多，只是流云更为疑惑的是为何一百多年过去了，枯木长老修为为何停滞不前，寸步难行。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前三大魔教所在已然斗转星移，化为一马平川，那一个个死在我剑下的生命也早已化为尘土，但每次老夫一闭上眼，那些惊惧哭嚎之声便再次传入脑海，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枯木长老似乎自嘲的笑了笑，目光游离的向四周看了看。 “难道经此一役长老已然生成心魔？”流云心中暗自思索，此等隐密之事枯木长老居然如此轻松的便各诉了流云。 枯木长老叹了口气，目光萧瑟，游离的看着四周。 “老夫且问你，何为魔？”枯木长老突然转向流云，话锋陡的一转，面色严肃的问流云道。 在枯木长老凛凛目光之中，流云一时之间不知从何答起，思索了片刻道：“小子前些日子去了功勋塔，杀了魔兽无数，换了一些门派点，这些门派点给小子带来了些须修炼资源，也提升了小子一些修为，但那些魔兽却已然不在。” 枯木长老脸色平静，轻抚着胡须，静静听着流云说的那些似乎不着边际的话。 流云接着说道：“对于小子来讲，魔兽生命纵然珍贵，但却对我无益，但是只要我将它杀了，取其魔核换上些需门派点，最后得到一些修炼资源，那这魔兽的生命在我看来便有益了，但从另一方面说，对于一星魔兽来讲，纵然一万门派点，一株万年灵草也比不过其生命珍贵。” 流云断断续续的说着，娓娓道来，似乎讲着一个极为平凡的故事。 枯木长老没有打断流云，听着这完全有逆大道的话语，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低头沉思着。 “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一点门派点比之魔兽一条性命还要有价值？”流云脸上也露出深思之色，接着说道：“最后我想明白了，魔兽的一条性命可以给我带来实力的提升，可以让我活得更好，让我在修炼一途上走得更远。” “那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在那些被我无故杀死的魔兽看来，我便是魔。” 流云此言一出，枯木长老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有些为流云所讲所动，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对流云所说有了些须感悟。 “所在，在小子看来，何为魔？或许我就是魔，也或许是那些被我所杀的魔兽是魔，要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义却是太难，只能说，败者为魔。” 流云这一席话极为大胆，若是传了出去，不知要遭受到多少所谓正道追杀剿灭，但却不知为何，面对枯木长老，流云竟然没有丝毫顾忌的就此说了出来。 听到流云此话，枯木长老突然哈哈一笑道：“好一个败者为魔啊，败者为魔！” 看到枯木长老面色潮红，状若癫狂，流云不由得一惊，自己此言也是发自肺腑，只是听了枯木长老经历之后有了些需感悟，进而顺势便说了出来。 只见枯木长老缓缓后退三步，整了整衣袂，一脸严肃的朝着流云低头就是一拜。 流云大惊，连忙过去就要将枯木长老扶起，却见枯木长老摆了摆手道：“你受得起这一拜，老夫也当有此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