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兄与弟（下）
这一晚的月光亮得出奇，似乎要将兄弟两间的所有秘密都照亮。 宁忘川不惧反笑，伸手撤去假发假胡须，露出自己真实的模样，道：“我要是想走，之前早就走了。” 宁天成微微一愣，双眼微眯，再次打量了面前的弟弟一眼。 两个多月不见，宁忘川虽然还是沉默寡言，但言行间却多了一分狠劲。 这抹狠劲，会让他在现在的联邦更容易活下去。 宁忘川冷冷地说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云涯的计划吗？真是可笑，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过去，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加入诛联盟，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为了现在这一刻？”宁天成嘴角明白过来，微微上扬。 “对，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宁忘川放肆咆哮，每个细胞都在亢奋地战栗，“不见到你，又怎么能杀了你，怎么为父亲母亲报仇！！！” 宁天成看着疯狂的宁忘川，面无表情的他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回应，片刻后，才微微一笑，眼中杀意褪去换上一抹玩味，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还在等什么？” 宁忘川一愣，是啊，他还等什么？两个多月来的折磨不就为了此刻可以斩杀他吗？ 自己为自己取的假名——展博，展是斩，博是伯，展博即斩伯，斩杀哥哥。 一阵凉风吹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弓腰后坐，用力将肺部浊气一口气吐尽，冲着宁天成猛地冲过去。 不知何时，他右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匕首上闪着刺骨的寒光。 宁天成脸色不变，华丽地转身避过。 宁忘川立刻停住身形，反身再刺。 “嘭” 这次宁天成没有闪躲，而是直接出手格挡住宁忘川。 他隔着匕首面无表情地对宁忘川说：“我可怜的弟弟啊，仅凭这点本事，这辈子你都杀不了我。” 宁忘川不答话，只是咬牙加大手中力量，但宁天成的双手像是铁钳一样，任凭宁忘川如何用力，始终不能撼动分毫。 “太弱了，为什么这么弱？”宁天成冷漠地低声喝问。 他是被誉为联邦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天赋实力是超一流水准，说出这份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这话听在此刻的宁忘川耳中，却刺得他浑身发抖。 宁忘川退后一步，死死盯着宁天成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想要化神芯片吗？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它的威力！！” 化神芯片，是宁忘川敢于此时就向宁天成挑战的唯一依仗！ “啪”！ 芯片激活，黑色电流盘旋激荡而起，裹挟着无数劲风，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吹散。 阿喀琉斯山峰一般矗立在他身后。 劲风吹拂着宁天成身上那件黑色的长风衣，风衣下摆随风鼓荡，他专注地看着宁忘川，他也想见识见识所谓化神芯片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变成神！ “喝！” 宁忘川爆喝一声，颈后的化神芯片突然亮起一道光，随即电流从后颈处树枝一样四处延伸，布满他的四肢百骸。 阿喀琉斯从身后贴近。 足以震惊整个联邦的事情再次发生，电灵与人类渐渐融合，而且这次的融合速度比起第一次，要更快！ 看来宁忘川和化神芯片的契合度有了不小的提升。 一分钟不到，一尊黑色人形电灵就出现在宁天成面前。 阿喀琉斯橘红色的瞳孔突然眨动，宁忘川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内心的躁动化作无尽的自信，迅疾如风地冲刺！ 拔刀，横斩！ 快若惊鸿！ 刀光成圆，电弧飞闪！ “嘭！！” 场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气流风，空旷的码头刮起一阵狂风，码头上积压着货物的帆布“哗哗”作响。 宁忘川瞳孔猛地放大，露出震惊之色！ 在他的面前，一柄银白色的武士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强度远胜之前的黑色电流像是黑色巨龙一样在空气中咆哮穿梭，绕过宁忘川的双脚，绕过他的双手，甚至毒蛇一般环绕过他的颈脖。 然后，“嘭”的一声幻化成一尊同样的黑色人形电灵。 人形电灵伸出右手，握住了那柄银白色的长刀。 顿时，银白色长刀上水纹一样荡开层层涟漪，甚至有清冽的水声响起。 第一次，化神之后的宁忘川感到一股恐惧。 本来如山般巍峨耸立的自信摇摇欲坠。 “啊！！”他突然怒吼一声，仿佛是惧怕认清某件事实，神智越来越疯狂！ 黑鞘长刀猛地抽回，身体迅速旋转，长刀挥舞如雷，击鼓一样密集地落在那柄银白色长刀上。 “铛铛铛……” 声音模拟系统传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锐利而急促。 宁天成一言不发，沉默自如地在屏幕上进行精准的指令cao作。 银白色长刀像是幽灵一样在面前翻飞，仿佛能预判一样挡住宁忘川的每一次进攻，无论宁忘川的身形动作多么灵活，出刀角度多么刁钻。 事实上，宁忘川的出刀角度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正常电灵师的手中，这是化神芯片弥补电灵缺陷之后的结果。 只是，宁天成毕竟不是常人，他只使用了一种战术，就巧妙地化解了宁忘川的优势。 宁忘川动作再灵活终究是要出刀，而出刀的目的必然是刺向自己要害，所以宁天成很聪明地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他的电灵，从出现到现在，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只有那柄银白色的长刀在面前挥舞格挡。 宁忘川的攻击频率渐渐下降，他感觉特别累。 不仅仅是身体累，而且是心累。 他努力了两个多月，前不久更是获得了整个联邦唯一的化神芯片，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杀死宁天成。 可是，现实太过残酷。 化神芯片终究只是一枚芯片，它能弥补缺陷，能提升实力，但并不可能真得让人变成神。 宁忘川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他之前寄托了太多希望在化神芯片上，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事一个人到最后只能依赖的只有他自己的力量。 化神芯片只是工具，只有自己真得变强，那么化神芯片才会更强！ 他的目光渐渐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宁天成突然发起反击，银白色长刀旋转，银光普照，猛地一刀刺向最薄弱处。 “嘭” 阿喀琉斯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像受到千斤之力一样朝后方飞了出去，重重砸在码头货物堆上，接着跌落地面。 化神芯片“兹兹”作响，阿喀琉斯缓缓脱离宁忘川的身体，融合解除。 宁忘川倒在地上，刚才那一击力量极大，他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动弹，五脏六腑难受地要命。 他怔怔地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宁天成，没有恐惧没有不甘没有难过，平静地超乎想象。 他以为，自己也终于要死了。 月色如洗，夜风萧萧，河水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宁天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冷地说：“如果你想杀我，那就要比现在努力十倍。” “否则，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 说着，宁天成转身就要离去。 “为……为什么不杀了我？”宁忘川挣扎地问。 宁天成站住，但却没有回头，过了会儿他才说：“或许是因为无论什么东西，变成唯一之后我就舍不得随意抹杀。以前我觉得所谓亲人血脉什么都不是，但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又或者是因为我想看看，宁家的血，到底能有多强。” ………… 宁忘川咳出两口鲜血，半睁着眼勉强狠声说：“你现在不杀我，下次见面，可不要指望我手下留情！” “哦是么？”宁天成轻笑两声，“那我们走着瞧好了……前提是，你现在能活着离开。” 在宁忘川震惊的目光中，宁天成接通了墨阳区政府的热线。 “是墨阳区政府么？我已经发现宁家二少爷宁忘川的踪迹，对，就在定河码头……” 虽然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但无论是宁天成还是宁忘川，都是联邦政府高价悬赏的人物，联邦军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他二人的搜捕，其余五大家无法容忍宁家还有血脉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宁天成挂断通话，轻笑道：“我走了。要想杀我，就先稍微证明一些给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