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举酒行歌
云兮失忆了，带走了一切有关马戎逍的记忆，仿佛是路人一般…… 据轩辕老人所说，云兮的魂魄受到了重创，所有燕山和马戎逍的记忆皆是消散。若强制让云兮想起，云兮便会承受魂飞魄散之痛。 也就是，云兮的记忆回不来了…… 那夜将军府张灯结彩，丝竹不绝，为云兮小姐苏醒而摆席庆贺。酒席之上，赫连雄心一家团圆，是其乐融融，尽享天伦。 每个人都为赫连云兮举杯庆祝，却独独少了马戎逍。 马戎逍坐在偏房的屋顶上，望着那夜空中的残月沉思。秋夜很凉，却凉不过马戎逍的心。而此时，马戎逍的面容极是平静，只将万千中情思只藏在心底。 轩辕老人飘然而至，坐在了马戎逍的身旁，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捧着一只油腻腻的烧鸡，看样子是从宴会中刚刚过来。 “喝酒吗？”轩辕老人笑嘻嘻地将酒壶递给马戎逍。 马戎逍没有说话，接过酒壶仰头便是一大口。北人常饮烈酒，酒很烈，呛得马戎逍有些鼻酸，却极是爽快。 “爽快！”马戎逍大笑两声，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酒渍，这笑声听得却让人悲凉…… “忘了你伤口未愈，不能喝酒。”轩辕老人悠然地扯下一条鸡腿，送入自己嘴中。 “rou身之痛，比不过心中之痛。”马戎逍笑道。 轩辕老人也是微笑摇头，年少意气，儿女情长，不正是这番行走世间的快意恩仇。 “我一会儿就要走啦，师侄你要多保重……“ 轩辕老人不提云兮，只是说道自己。 “师伯要去哪里？“马戎逍问道，在马戎逍心中，悠然自乐无拘无束才是师伯的归宿。 “寻找有缘人……“轩辕老人卖了个关子。 “有缘人？”马戎逍不解，却没有多问，抱拳道：“师伯也要珍重！” “放心吧，我们还会相逢的……”轩辕老人朗声笑道，在这秋夜中愈发清亮。 “师伯，我想好了，明天一早我也启程……” 马戎逍默默说道，再看向身旁，轩辕老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那烧鸡和酒壶，也一并消失不见。 秋夜凉，又复一人独思……………… …………………… 第二日天还未亮，马戎逍整装待发，悄悄合上了自己的屋门。 复看这将军府住了多日的厢房，如今离去，也有丝丝不舍。 马戎逍转身欲行，忽然看见小七宗墨湮站在院中望着自己，此时天更是清冷，宗墨湮紧了紧身上的猩色裘袍，眼眶和鼻间冻得通红。 马戎逍看着宗墨湮一笑： “终究还是瞒不过小七你的眼睛。” 宗墨湮站在夜风中，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大家没有跟来吧？”马戎逍故意瞧了瞧四周的黑暗，然后拍了下小七的额头。 宗墨湮摇了摇头，突然开口： “大哥，你就这样走了吗？” 马戎逍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若回忆起我，只会给云兮带来痛苦。不如就这样离开，不去再伤害她……“ “我还是觉的可惜……“宗墨湮小声说道。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玩笑，我爱上了青鸾，青鸾坠崖身亡，我将断垣留给了她。如今我爱上了云兮，云兮重伤失去记忆，我把无心交给了她……”马戎逍看着天空中渐渐沉下的残月，苦笑着。 “大哥，你从来不相信命运……“宗墨湮还想再挽回什么…… “我不相信，只是选择了最正确的方式离开。相逢不如相忘，我们都重新开始，这样更好……“马戎逍好似释然一般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宗墨湮没有说话，在心意已决的马戎逍面前，自己总是是千里明晖，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七，我想托付给你一件事，莫要告诉他人……” 马戎逍附耳过来，贴在宗墨湮肩头轻声细语。宗墨湮更是频频点头，面色愈加严肃了起来。 嘱托完毕，马戎逍起身，同宗墨湮侧身而过，趁着月光夜色，走出院中。 “大哥，北方天冷，多加衣服……“ 宗墨湮忙是向那远去的身影喊道。 “知道啦，小七——” …………………… 云兮院中，秋夜凄美，此夜云兮毫无睡意，或是被这热闹的宴席扰了心神，或是别有所思，便披了裘衣，踏入院中。 院中，正巧碰到了前来道别的马戎逍。 “马公子……“云兮颔首微笑，一身洁白的裘衣披风，在这残月的光辉下，宛若仙子。 “云兮小姐，戎逍特来辞行……“马戎逍微微一笑，回礼道。 “马公子要去哪里？“ “北疆草原……“ “那……多保重……“云兮轻声说道。 马戎逍闻言点头，忽然看到石桌上摆着一架瑶琴，便说道： “听闻云兮小姐善于乐理，送别之时，有人弹琴作歌最妙，不知云兮小姐可否为戎逍弹奏一曲，以作送别？“ 云兮闻言点头，微笑道：“若马公子不嫌弃，云兮便献上一曲……“ “怎么会嫌弃。” 云兮便坐在石凳上，在这清冷的月光下，院中凋零之景为伴，玉指勾弦，开口低唱： “变为公子弹一曲《秋泪辞》吧——“ 琴声响起，夜深人静，婉转凄凉之声滴滴响起，缓慢流淌……泪光盈目，看红尘却朦胧： 深秋冷月，映易水伤寒， 残道夕阳，别易水之边。 枫林呈孤影，纵马过燕山， 一曲终了，一曲未完…… 马戎逍孤身纵马，奔走在燕京城夜尽的街道。街道上覆满寒霜，留下哒哒马蹄之印。 城门之上，罕士奇立在城墙之上，见马戎逍一骑近来，便是挥手高呼： “开城门！” 燕京城的城门开放时辰向来严格，而今日早开了半个时辰，只为此人。 马戎逍纵马穿过城门，奔出燕京城，对着那城门高喊： “罕将军！多谢了！” 罕士奇豪声笑道：“马兄弟，等你归来，再饮不醉酒！” 马戎逍调转马头，向着北方策马奔去，将燕京城甩在了身后……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 月季花开又轮回，多少离人空流泪。 愿君离去莫伤悲，待到枫林尽染明月夜， 与君一曲《秋泪辞》。 愿卿相离后，复上望京楼， 轻妆描眉翘盼首， 一生欢喜再无忧。 梦里相聚随缘散，世间皆难随人愿。 好似中秋头上月，此月圆完再难圆…… 一路向北的官道上，三骑马早已等候多时，面对策马奔来的马戎逍，皆是面露笑意。 马戎逍驻马观之，这为首的翩翩公子正是龙封尘，而剩下的两位自然是拳叔和易昭临。 见马戎逍前来，封尘手握纸扇眉飞色舞，大喜之色溢于言表。 “马兄！我就知道你会来！等你多时了！” 马戎逍也是一笑： “封……太子殿下！” 封尘闻之不悦道：“你叫我什么！” “封尘兄弟？”马戎逍疑惑问道。 “对！莫要说太子二字，我是你永远的封尘兄弟。”封尘大笑道：“听闻马兄要北上草原，我们正巧同行一段路，特在此等候马兄多时！” “既然如此，那就多多包涵！”马戎逍亦是大笑，本是相离却遇故人。 而拳叔和易昭临也是面露笑意，正是重逢之喜，一切尽在不言。 正在此时，又一骑马奔至，马上之人紫衣附甲，腰间一杆玉笛，一柄弯刀，正是燕云十八骑的耶律雪笛。 见耶律雪笛前来，封尘也是意外，忙问： “耶律将军前来是为何？” 耶律雪笛向众人行礼，对封尘朗声道： “太子殿下，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太子如若不弃，雪笛愿效犬马之劳！” 耶律雪笛愿追随龙封尘，去闯出一片天地。而封尘也素知耶律雪笛品行，自然用人不疑，高声道： “耶律将军，一起出发吧！” 夕阳之下，官道向北，易水清寒。五骑马绝尘北上，直奔那茫茫北疆草原………… 修书与鸿雁，离离苍茫间， 古剑今已断，也断此生缘。 愿君相离后，快意道恩仇， 纵马而弛，执刀此路漫无休， 不作高阁轻王侯。 与君一曲《秋泪辞》， 漫天秋叶作相思， 与君一曲《秋泪辞》， 秋叶落尽再无思………… （卷二燕山迷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