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雪潆水城
如今的快意楼依旧热闹非凡，然而却是与往日大不相同。大堂之中，楼上楼下人满为患，却不是往日那些的客人！快意楼外，更是仓促搭起了一座座芦棚，一样是胡乱坐满了人。芦棚虽然占了些道路，更是散发出难闻的味道，然而过往的人却没有厌恶之色，相反却不断有人送些御寒的衣物和食物过来。 虎子等人也不再忙着传菜张罗，而是和大丫一起在快意楼外支起了数口大锅！大锅之中，开了花的米粒簇拥着，缓慢翻滚着，阵阵热气之中，散发出浓郁的米香！ 但凡事潆水城中的难民，到了吃饭的时候，人人都可以到这里领上一碗稠粥，老人孩子还能多领一个炊饼。 仿佛一夜之间，无数的魔族涌了出来，他们成群结队，四处劫掠，吞噬生命。所有的人经历了追出的慌乱，短暂的悲痛逝者，庆幸劫后余生之后，便几乎不假思索的朝着潆水城涌来，随着他们一起来到的，还有成群的魔族！ 一时间潆水城中人满为患，城外赤地千里！偏偏又一场大雪，城外的魔族如同密密麻麻洒在一片苍茫中的芝麻，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也让这个冬天变得更加的寒冷，令人恐怖的寒冷；城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占据了潆水城的每一个角落，每日都有人死去，每日嚎哭不断，不管什么原因，都与这突然的灾难有脱不了的干系，凄凄切切的哭声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除了偶尔的传说，潆水城没有人见过如此多的相貌诡异又凶残无比的魔族，甚至魔族！武卫军除了负责潆水城掌管区域的戍卫，并不涉及魔族的事宜！他们甚至不如吾元城的那些佣兵组成的，规模小上很多的武威军！除了一些常年在外的商队偶尔听到些传说，或是倒霉遇上一个，然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外，人们对于这些传说中的怪物并没有任何具体的认识！ 一切和魔族相关的事宜都是由潆水城的几位身为修者的供奉以及他们的族人负责，并被限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魔族的存在！一时间突然涌现出如此规模的魔族，让潆水城的人顿时慌了神，继而陷入了绝望之中！ 魔族将潆水城三面围住，只留下临近雾隐江的一面，等着商人们或是回家，或是逃离，或是运来他们的货物，然后将他们尽数抓住！而城内的人想要从这里逃走，却也是不可能！ 若不是当年建城之人下了大力气，若不是历任城主还掌握着开启隐藏在厚重城墙中阵法，若不是环城一周的护城河中没有锈蚀掉的奇门机关，魔族早就破城而入。 然而就算是潆水城一时间免于魔族的肆虐，但也因此绝了大部分物资的来源，百业萧条，繁华不在！原本城中的人过的艰难，更不用说那些撇家舍业逃到这里的人了！ 牛子厚和大玉儿不忍心看着那些人受冻挨饿，左右是酒楼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也就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住了进来，每日供给简单的饭食！这些人也感这夫妻两个的恩情，只是在酒楼和酒楼外面居住，并不进入后面的宅院之中。 即便如此，两人经营酒楼以来攒下来的家业也没能支撑许久，一来人数众多，二来城中匮乏，此时尤为重要的粮食更是价格一日三变，两个人也是愁眉不展。 大丫心性至善，见不得这许多的人受苦，又见吴有才陪着那夫妻两个犯愁，于是将和聂信分别时，从穆心禅那里得来的钱财尽数都拿了出来，这才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邱志那里也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于是乎邀集了潆水城中的商家，一起捐资，在这潆水城中又陆续建立了几处粥棚，才让牛子厚和大玉儿夫妻这里暂时不那么紧张。 然而，愁云依旧惨淡的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城外的魔族合围之势一日不解，潆水城就再也不能恢复往日的盛景，就凭着商家们的捐助，凭着城中人的互助，大概坚持了多久！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家去好好的养伤！都这样了还要来这里添乱不成！”燕儿将粥轻轻的吹凉了，喂给一位孤苦伶仃的瞎眼婆婆，正好就看到了拄着拐杖，头上，肩上仍旧裹着厚厚的细布的邱友恭在一个伙计的搀扶下，站到了跟前。 燕儿虽然嘴上这样说，语气中却满是关心和担忧，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却甚是仔细！ 邱友恭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暖洋洋的！如果说以前穆燕对于自己还是贬损居多的话，自从两人在城外那处木屋修行，遭遇魔族，自己拼死杀死了魔族，几欲丧命之后，她对自己就彻底了改变了态度！ 醒来后，穆燕再没去看过自己，然而娘却说穆燕是个好姑娘，让自己一定要抓牢了！说自己昏迷的那些日子，她每日在床边寸步不离，时时以泪洗面！她给自己换洗喂药，从不让旁人经手！因自己人事不省，吞咽困难，她竟然用口给自己渡药进去！在娘的心里，这样的举动，让她早就将穆燕当成了儿媳妇看待！ 娘并不知道穆燕的事情，只道她身世可怜，没爹没娘的！爹却知晓穆燕并非普通的女子，从自己这里也知道她的师门非常的厉害！他就曾经看到穆燕手上泛起绿色的光芒，在自己的伤口处摩挲，伤口就慢慢的有恢复的趋势！ 可以说，没有穆燕的辛劳，单靠俗世的那些郎中，根本不可能治愈魔族留下的可怕伤口，以及伤口处魔炁的不断侵袭！ 爹说，穆燕把自己背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傻了！心里不是没有埋怨过穆燕，但现在却觉得穆燕是个好女子，值得自己那样去做！ 看着穆燕小心翼翼的给瞎婆婆喂粥，看着她朴素的衫子下娇小的身体，邱友恭想不出来，那日自己昏过去之后，她是怎么把自己背回家的！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感动的心中一阵怜惜。 “好了，别傻站着了！若实在不愿意回去，就到家里待着，等我忙完了再看看你的伤势！”穆燕脸上微微泛红，向着那伙计说道：“谢谢二牛哥了，你把他扶到后面院子，让他自己待着就是，好的差不多得了，哪就有那么娇贵的，还得让给人扶着！” 对伙计二牛，穆燕是相当的客气，可对于邱友恭的语气却满是娇嗔。 二牛心里把这位未来的少奶奶当成天人一样，听说她的老师可是和那位禾青大爷一样的人物！被她这样一叫，他浑身的不自在，赶忙慌乱的说道：“少奶奶客气了，小的…..” 说了一半，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件事虽然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可所有人都知道只能放在心里，此时说出来，虽然这位少奶奶除了对少爷，对他人都是极为和气，但看她对这些逃进城的难民就知道了，可自己这样冒失，难免给少奶奶留下不好的印象。 “邱友恭！”燕儿杏眼圆睁，欲怒还羞。 “二牛，赶紧扶我过去，别在这里碍事！”被二牛这个冒失鬼说破，邱友恭却是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想着当时穆燕给自己喂药的旖旎情景，心中更是无比的畅快。但他也知道穆燕的脾气，留在这里就纯属自讨没趣了。 “少奶奶？”瞎婆婆闻言一愣，“可使不得，老身不知道，这样大喇喇的，实在是…..” “您听他们胡沁，谁是他们家的少奶奶了！”燕儿羞怒，若不是周边这许多的人，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收拾邱友恭一顿！不是他胡说，这个憨厚的二牛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疯话来。 “哦！”瞎眼婆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燕儿越发的羞怒，只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了过来，头低的不肯抬起来。 邱友恭倒也没有到后面的院子等着，在酒楼外面找了快空地，让二牛帮着搬了张椅子坐下，远远的看着穆燕。 “少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二牛扶着邱友恭坐下，紧张的问道。 “没事的，穆燕只会怪我，绝不会连累到你的头上！”邱友恭最了解穆燕的脾气。 “可是燕儿姑娘……我怕将来……我在货栈力干的好好的，现在这个时候，老爷也不曾少了我的工钱…..我娘……“说着，二牛着急的就要哭出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不怪你的，你现在听我的，回家将这事悄悄的讲给我爹娘听，他们定然会重重的谢你！“邱友恭知道二牛这个人老实憨厚，又有些胆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生怕丢了自己的差事。他知道这个时候你无论说出什么，他都不会放心，最好就是让他到爹面前结结实实的讨了赏，他也就放心了。 “少爷，你不会哄我吧！“二牛始终对自己今天的冒失行为担心不已，如今听邱友恭这样说，紧张的心情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越发的紧张。 “怪不得你只能干些粗笨的活计，平时要多用脑子，只卖力气是不行的！“邱友恭看看穆燕已经收拾停当，犹犹豫豫的想着自己这边走来，就赶忙催促二牛，“听我的，没错的！少奶奶已经走过来了，你再不快些，她一生气就坏了！记得，记得去找我爹说，才会有银子可拿，你老娘等着呢！” 二牛看看袅袅婷婷走过来的穆燕，心里害怕，但一听邱友恭提起自己的娘，立刻豁了出去，说道：“少爷可不要诓我，我这就回去找老爷要银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