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疯癫中的真情
“我到底是谁？”玄弘策坐在山洞的一个角落，脑海中再一次回忆着一个个貌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名字。这已经成了他每日除了简单的饭食和短暂的睡眠之外的全部事情，然而就算是这样，除了那若有若无，根本无法掌握的熟悉感，对于自己的身份，玄弘策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先前一直跟在穆心禅等人身后的那段时间，他只是觉得谢鄙说的话似是而非，有时候问他一两句而已！但问过之后，也并没能让他豁然开朗，他也就渐渐的失去了理会谢鄙的兴趣，甚至觉得带着他非常的累赘，一度动了想要杀死他的念头。 而就在这个念头日渐坚定下来，就在慢慢的靠近青丘山的时候，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以青丘山为中心，爆发了出来！虽然玄弘策的身体是娄致斋集合了神的技艺和人族的制器技艺的结晶，但其中的属于玄万纪的魂魄中，仍旧存在神皇留下的烙印！是以他并没有完全躲过神皇的影响，但因为只是魂魄之中残留的烙印，也并没有如同曾经的族人，彻底的魔化沦为神皇的奴隶！ 神皇的脱身，对于玄弘策来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幸运！残存在魂魄中的神血烙印不但没有让他魔化，反而极大的破坏了他和娄致斋之间的精神联系，获得自由的同时，也让他陷入了一个相对混乱的状态！如果换做是普通人，他现在的状态可以简单的称呼为“疯癫”！ 谢鄙也因此逃过了一劫，但却仍旧不能脱身！玄弘策下在他身上的禁制仍旧没有解开，他不是没想过就此逃回青丘山，让他父亲和族中的长辈想办法，但在看到了现在坐在山洞另外一边的栾鸿渐的时候，他的心思动摇了，而当看到更多人赶向青丘山的时候，他彻底的打消了这个心思：如今的青丘山肯定还不如自己现在这样，族人大抵应该是变成了栾鸿渐这样，妖不妖，魔不魔的，甚至可能比他还要严重！ 谢鄙想不到任何的事情可以和眼前栾鸿渐的症状联系起来，他能想到的唯有族中突然出现，又被白弻士百般劝阻，却无人肯听的事情——灵池！回山的时候，他是见过那些族人为了能够进入灵池，无所不用其极的情形，也见过谢家的人为了进入灵池的时间刀剑相向！他甚至想到，那个灵池也许就跟那些人反复念叨的，自称神皇的魔族有关！而自己和栾鸿渐等人苦苦追寻，甚至让石勒付出生命的，所谓的妖主的秘密也许就和这个神皇有关！ 栾鸿渐几乎和自己同时离开青丘山，就算中间回去，也不会有太久的时间进入灵池修行，如今就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些可谓狂乱的族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看着如今栾鸿渐的情形，谢鄙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将那些属于自己的时间都高价交易了出去！同时他也担心，当然他不是担心青丘山的那些族人，甚至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儿女，他是担心经过此事之后，也许自己在神灵大陆上将要过上隐藏身份的日子！ 他的原则就是决不让自己处于险地。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玄弘策这厮下在自己身上的禁制！想要靠妖族那些人是不可能了，这个时候，甚至以后去找其他的修者都无异于自投罗网，唯有将希望放在这个玄弘策身上！趁着他疯癫的时候，想办法让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这样自己才能远走高飞，否则以后就算想保全自己都是极大的问题！ 至于栾鸿渐，谢鄙也说不出什么！也许他和他爹一样，一直都是一个正人君子，虽然自己是个小人，但对于这样的人还是敬佩的；也许是因为他小时候从来没有像石勒那些人那样，欺负过自己；又或许是自己心中对于族人的那点愧疚，想要在他身上弥补一下！ 不过谢鄙立刻就否定了最后这种可能，他比较倾向于栾鸿渐是个没有欺负过自己的正人君子！所以，在玄弘策陷入疯癫的时候，栾鸿渐突然从高空中掉落下来，在自己面前不断挣扎的时候，他选择带着他一起！ 也许正因为如此，也让他模糊猜到了青丘山发生的事情，心中庆幸自己躲过了神皇的圈套，也躲过了今后妖族悲惨的命运！ “小子，今天的酒rou带回来了没有！”玄弘策在苦苦思索，直到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之后，他像往日一样，暂时放弃了无谓的，死循环一样的思考，看着站在洞口，拖着一只小四耳角驼的谢鄙问道，他每日这样一番思考之后都需要大量的进食，同时辅以烈酒让自己避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以便安然睡去。 “玄前辈，今天咱们将就一下吧！小的跑了很远，也不过找到这一头四耳角驼，酒实在没地方去找！”谢鄙说话的工夫，已经掏出了匕首，蹲在洞口不远的地方，开始收拾了起来，“您老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谢鄙一边说着，一边看看栾鸿渐：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副呲着牙不知道对谁发狠的表情，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自己撕成了破布片！谢鄙有些可怜他，可却也不敢就给他换过，他的情形比玄弘策可怕的多，玄弘策打人至少有些征兆，可栾鸿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每每都是被玄弘策打的不能动弹才能安生！谢鄙可怜他的同时，也庆幸这两个疯子凑到了一起，否则不管跟谁在一起，挨打的都会是自己！ “不行，我要喝酒！还要吃rou，这些不够我吃！再去给我弄！”玄弘策冷着一张脸，不依不饶的说道。 “前辈，实在不是我不去给您弄！我身上的禁制还在，根本就跑不了太远，也追不上大的猎物！而且…..”谢鄙希望这一次能够奏效，让这个老家伙为了自己的嘴巴，把自己身上的禁制解开。 除了被封禁了修为，谢鄙的身体还是足够强健的，就算用棍棒，用石头，都能猎到足够的猎物，更不用说他手中还有锋利的兵刃。他不过是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让现在跟孩童一样的玄弘策上当，然后给自己解开了禁制而已。 “而且什么？”玄弘策好奇的问道。 “而且外面现在很多的魔族，我根本就打不过他们！万一被他们抓了，就连现在这样的都没法子带回来了！有时候凑巧弄点好的，兴许就被他们抢走了！“谢鄙觉得玄弘策应该会上当，他最见不得别人抢他的吃的，栾鸿渐每次都会因为这个事情，被他打上一通。 玄弘策歪着头，皱起了眉头，突然说道：“那你就把他们带回来，我来收拾他们！” 谢鄙一阵泄气，继续低下头处理着手中的四耳角驼，这样的孩子脾气让人无奈，而他孩子脾气的背后偏偏隐藏着一颗老辣jian猾的心。 “怕是不等我回来，就被他们抓住，生吞活剥了！如果有一天，你没有看到我回来，就不要等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想明白你的事情！对了，还有这个家伙，带着他，他也是个可怜人，以后不要总打他了！” 玄弘策似乎对于些话的话很是疑惑，可看谢鄙的样子，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头似的，安静了下来。 谢鄙收拾好了四耳角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也不想再说话。想着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倒霉事，不由得有些伤感。 “你别害怕！这些坏蛋就是专捡软弱的人欺负！哪怕你真的打不过他们，你也要表现的比他们强横，决不后退，知道吗，青儿！ 实在打不过的时候，你就跑，跑回来找我，爹会帮你收拾他们！别去找你哥哥，他心思太多，你斗不过他的！“ 玄弘策看着谢鄙失落的样子，以为他真的在外面遇到了他说的那些魔族，就想要安慰他一下，然而当“青儿”两个字出口的时候，他突然一怔，然后便黯然神伤，看着跳动的火焰，发起呆来。 谢鄙一愣，眼睛直直的瞪着对着火焰发呆的玄弘策，或者说玄万纪！他说的青儿是玄青，还提醒他小心玄昌！难道他现在想起了什么，如果他不疯了的话，可是比他疯的时候对自己更危险！几家都曾经因为苍源的秘密的事情，追杀过他们父子，而自己可是一直在追杀玄青的！ “说说看，到底是谁给你下的禁制！你到底怎得罪了他们，咱们爷们好去找他们报仇！”玄弘策依旧低着头，声音中却透露出了淡淡的悲哀！ 谢鄙死死的盯着玄弘策，试图发现什么，也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他希望玄弘策能给自己一点时间，现在逃走的可能性非常的小，最好是等他睡下的时候。 但他看不出玄弘策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他能听到山洞中每个人的呼吸，听得到栾鸿渐牙齿相磨的声音，听得到火焰跳动的声音，听得到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听得到角驼的外皮正变得脆硬的声响，听得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的声响。 他试着去挪动自己的腿，却发现两条腿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玄弘策的问题。 “没用！连谁给下的禁制都不知道！让我看看！“玄弘策说着，一股水流直直的从火焰中穿过，将火焰逼成一个圆环包围在水流的外面。谢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瞬间就被水流包裹的严实，然后便觉得身体内的禁制正在慢慢的消失。 “下次小心你的哥哥，肯定是他让什么人给你下了禁制！这孩子，一个族长之位而已，至于他这样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青儿，你也不要怪你的哥哥！他就是心胸狭窄了些，如果不是这个族长之位，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哥哥！ 好了，不说他了，咱们吃饭！“ 说着玄弘策不管不顾的把角驼一撕两半，把一半大的递给了目瞪口呆的谢鄙，然后也不嫌烫的啃咬了起来。 谢鄙愣了许久，才明白玄弘策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玄青！兴奋于禁制意外解除之外，也感动于玄弘策流露出的父子之情！他没想到，玄弘策这样一个人，竟然对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疼爱，再想想自己的父亲，谢鄙不由得对玄青有些羡慕。 他见玄弘策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了自己那一半，便又将自己手中的递给他。 玄弘策接到手中，看了看他，又是撕成了两半，将一大半给了他。 谢鄙将自己手中的撕下一些给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栾鸿渐，然后剩下的都给了玄弘策，然后说道：“我去再抓些猎物，看看能不能找到酒！“ 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小心一些，遇到坏人打不过就赶紧回来，别让我担心！“玄弘策嘴中啃着，嘟嘟囔囔的喊道。他看栾鸿渐早就将他自己的吃完，又一直盯着自己，就赶紧转过身去，“再抢我还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