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螳螂捕蝉
高杰眼睛一眯：“不知道黄将军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黄得功将手中的长刀杵在地上：“高总兵，你又不是我的上司？我来这里做什么用得着向你汇报么？” 高杰心中暗怒，却不敢发作：“黄将军，福王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我可以和桂王商量，比他的条件更好，只要你站在我们这一边，一切好商量。” 黄得功冷冷一笑：“早就听说高将军当年是李自成麾下的大将，只因贪图李自成夫人的美色，便带着他的夫人私奔投奔官军，和你这种人做交易，岂不是与虎谋皮？” 高杰原本是李自成同乡弟兄，因与李自成夫人邢氏私通，担心事情败露，带着邢氏一起投奔官军，这乃是高杰心中一道抹不去的伤疤，他从未后悔过私通邢氏，但是却最恼别人用此事嘲讽他。 他的面色变了几变，强按下心中的怒火：“黄将军，在下好言相劝，若是咱们两家争斗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如今安安稳稳就能到手的一场富贵，天予不取，必遭天谴啊！”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很迫切了。 黄得功哈哈一笑：“想不到你这翻山鹞子还能说出这一套来，看来这大明的官场没有白混啊，只不过我拿的是大明的俸禄，听得是卢公公的号令，你这乱臣贼子快点自缚于阵前，卢公公大人大量没准还能留你一条命。” 话说到这儿高杰知道自己劝不回黄得功了，想到生死富贵就在今夜，立刻露出了凶狠的一面：“黄得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今日便叫你命丧当场！” 黄得功满脸嘲讽：“一个泥腿子当了几个月总兵官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来来来，让你见识一下黄爷爷的威名可不是拿嘴巴说出来的！” 高杰眼珠转了几转，对着身旁的亲兵嘱咐几句，亲兵立刻向后面跑去，黄得功自然不在乎他刷什么阴谋，立刻调兵遣将准备厮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谁知道高杰并没有按照黄得功想的那样布阵厮杀，而是将自己人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堵住了大道，另一部分人则开始进攻卢晓航所在的府门，在高杰看来，只要自己杀了福王和卢九德，那么黄得功就没有再和自己打下去的理由。 黄得功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目的，冷冷一笑，并不是十分着急。高杰的人不多，福王又占据地势之利，这点时间想必还是守得住的。若是守不住，这个大明还是换个主人吧。 卢九德早就在双方准备开战的时候就退回了府门之中，然后府中的人立刻将府门紧闭，连门缝都没有留下。 高杰的手下早就准备了粗大的木头，一面撞门，一面开始攀登周围的院墙，高杰的命令是将这座院子屠干净，鸡犬不留。 卢九德虽然是个太监，但是治兵有道，黄得功军队的战斗力非常之强，而高杰自从投靠官军之后，纵兵抢掠的事情没少干，硬仗却是一场都没有打过，所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好在高杰也没指望正面战场能够占到什么便宜，只是督促进攻府门的士卒们加快速度。 这些士卒们从一开始进攻院墙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从院墙上向下看去，人倒是不多。但是打起来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 对于这一点，高杰倒是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是堂堂的大明王爷，身边的人若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未免太说不过去，不过这些护卫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正如高杰预料的那样，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士卒们就已经攻进了院子之中。正面战场也要分出胜负了，黄得功暗暗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福王这么不争气，看来卢公公的眼光这次看的不准。 高杰眼见士卒们攻击了院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黄得功，你也看到了，福王马上就是我的刀下之鬼，你若是识时务赶紧投降，我还能保你一条性命，要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黄得功伸手拿起手中的大刀：“高杰，你少废话，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大刀！” 随着黄得功加入战团，高杰手下的士卒崩溃的更快了，高杰也忍不住对着院子里面破口大骂：“里面的人都死光了！赶紧把大门大开！” 高杰话音刚落，府门从里面开了，高杰面色一喜正要招呼人冲进去砍了福王的脑袋，只见大门里面先出来一支盾牌兵，然后后面跟了一行人。 “高总兵，你说的倒是没错，里面的人确实都死光了！” 高杰看着灯下的那个胖子，低声吼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高总兵，不是我说你，你手下的士卒拿着刀枪算是半个兵，放下刀枪连地都种不了，果然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你高总兵带着，再好的兵也得打败仗！” 高杰脸色涨得发紫，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栽到这儿了，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败军之将，就算趁着夜色侥幸逃得一命，再也难成气候了，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福王千岁，若是我现在倒戈与你，能不能换得一场富贵？” 这个时候夜色之中传来一声大笑：“高总兵，不如倒戈与孤王，孤王保你一世富贵。” 在场的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黑暗之中慢慢出现一队队人马，为首的人正是惠王朱常润，他身边的一名将领，骑着一匹杂色马，手里一杆钩镰枪。 朱常润看着卢晓航哈哈大笑：“见了叔父为何不行礼？哈哈哈。” 高杰低声叹道：“原来你早就在暗处伺机而动，多亏我号称翻山鹞，竟然连暗中埋伏了这么多人都没发现，看起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朱常润劝道：“高总兵可不要妄自菲薄，我们这不过是占了地利才安排了这场埋伏，高总兵没发现也是正常的，不知道高总兵愿不愿意效忠于本王？” 听到这里高杰立刻下马，倒头便拜：“臣高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常润哈哈大笑：“好，高爱卿，你先抵挡黄得功一阵，待刘总兵拿下了朱由菘，少不得你的功劳！” “臣高杰领命！” 卢晓航看着身边的陈承安：“你觉不觉得他们很恶心？” 陈承安点点头：“我确实有些反胃，实在想不到堂堂大明的总兵竟然是这幅德行，怪不得朝廷屡战屡败。” 这个时候，朱常润高声喊道：“朱由菘，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不自己把自己绑起来三步一拜到我的跟前受降。要不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的人去砍！” 卢晓航高声喊道：“若是我所料不错，你身边的人就是人称‘花马刘’的刘良佐吧。” 那名将军应声道：“想不到在下的名声竟然都传到了洛阳。荣幸之至啊。” 卢晓航并不搭理他：“朱常润，你今天依靠刘良佐做了皇帝，以后是你听他的还是他听你的？” “废话，自然是他听孤王的！” 刘良佐也连忙说道：“我对惠王千岁忠心耿耿，你就不要挑拨离间了！” “朱常润，不知道你读过书没有，你可听过徐寿辉和陈友谅的故事？” “孤王当然读过书！陈友谅不过是个匹夫，被本朝太祖玩弄于股掌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看起来你读书真的不多。当初徐寿辉是皇帝，陈友谅是大将军，徐寿辉手底下没兵没将，陈友谅就把他骗到一座庙里，一刀把他砍了，自己做了皇帝！在我看来，你也逃不过这个命运啊！” 朱常润转头看了刘良佐一眼，只觉得心中隐隐不安。刘良佐连忙说道：“王爷，到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被他花言巧语所迷惑，臣是忠于大明忠于王爷的！” 朱常润也反应过来了：“朱由菘，你休要磨磨唧唧拖延时间，孤王就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若是再不投降，可不要怪孤王心狠手黑了！” 卢晓航转头看了陈承安一眼，叹了一句：“真可惜，虽然让他们成功起了间隙，但是时间太短不够发酵，他们还不至于当面翻脸，这仗咱们还得接着打。” 陈承安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今日这事有些蹊跷，为什么高杰和刘良佐同一天到了南京城，刘良佐还好像知道高杰要动手一样故意潜伏在一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人家都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朱常润终于失去了耐心，对刘良佐说道：“刘总兵，你去取了朱由菘的项上人头，等我登基之后，你就是开国大将军！” “得令！”刘良佐一转身：“都给我冲上去，谁能砍了福王的脑袋，上白银一千两，官升三级！” 这一下刘良佐身后的士卒们全部沸腾了，卢晓航就站在他们眼前，身前只有一支盾牌队，三十人左右的样子，简直就是砧板上的rou，不，是砧板上的银子和官职，等着大家去捡。 刘良佐身后的士卒一哄而上，纷纷想要将这功劳抢到手里。 卢晓航默默念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