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穆茗虹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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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黎茂的父母不提也罢，一提他压根就不想想起，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只是他之前盘算了几百遍的将大哥救出去逃离申城的方案，还是失败了。 前世的他是因为大哥替他挡了子弹，后面在沐馥面前提起总觉得这是心里的一道坎。 可今生，确实沐璟主动跟着谭司令上的战场。 这岂不是又让自己无法面对沐馥？ 他在沐家所有的记忆开始都是因大哥而起的，现在也因大哥而终结。 想到这里，刘黎茂双手抱膝，小声地哭了起来。 大哥可是沐家的顶梁柱呀……现在直接不见了，要怎么办？ 大哥，我不行的…… 大哥，我扛不起来的…… 大哥，我真的不行的…… 大哥，前世的我已经辜负了沐馥了，这一世，我害怕…… 他也会害怕，以前总是想着家里有个依靠什么都不用想。 现在就是什么都要靠自己了，沐馥可怎么办？她一直想着让大哥娶妻生子的。 维尔克站在外面听着，房间里一直是安静的。 可能刚才声音哭得太大，刘黎茂就压着声音了。 他这么想着，于是将打了电话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已经通知法国大使馆了，那边会帮忙寻找一下沐璟的下落，哪怕是死是活都会通知我们的。” 话音刚落，门开了。 刘黎茂双手没穿鞋就跑了出来：“法国大使馆还管这些吗？” 他抱住维尔贝克的双手，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等他反应过来，看着围过来的几个人：“馥儿呢？” “她还没醒。”林炳生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那件事一起发作了。” “这要是知道了大哥的事情，那岂不是更糟？”刘黎茂头疼：难道有些事情在他的干预下会变得更加不一样吗？ 就像现在，大哥大哥救不回来，馥儿也变成了这样。 感觉他整个人生都是失败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了。 “你先别丧气，沐馥会好起来的。只是暂时你还不能离开这里，我们要先等大使馆的我消息。” 王云丰听说沐家的人去楼空后，着急得要命。 他吩咐人全部出去找一遍，依旧是没有消息。 “这孩子，跑哪里去了？怎么会从成亲现场出来后，就什么消息都不见了？” “老大，会不会是上前线去了？” “不太可能，他们家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太可能丢下自己上前线。” “可是我听说，在前面的队伍里，有沐璟在前面厮杀。” 这下坏了，王云丰还真就打算上前先去看看。 他跑到一个路口，被一名男子拉住了手腕。 “谁？”他大喝一声，救迟了就想要跟那人拼命。 “我是穆静荣，你在这里查了一路了，看到我妹妹了吗？” “你是刘黎茂身边的人？你妹妹怎么会跑到这边来？”王云丰有些不解。 “我妹妹听说沐璟上前线了，然后直接甩掉了我的人，往这边跑了。” “我们在这边找了很久，倒是没看见。” 穆静荣暗道：“这下坏了。” 他这么想着然后就要冲出去，结果被王云丰拉住了：“刘黎茂现在在哪里？” “法租界里有一家医用器械的店铺，你去哪里找。” 他来不及看清这个人的面向，然后直接冲了出去。 她不是添乱吗？一个女孩子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跟着跑到战场上来呀。 两人分道扬镳，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穆茗虹——”穆静荣对妹妹这种私下偷跑出来的行为十分无力。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母亲不会让他好过。 他跑到打扫战场的中心，各个灰头土脸，一身带伤。 于是，穆静荣只能抓着路边的活人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 终于在他问到第十个的时候，那名士兵指向远方：“是不是那一位。” 一名身穿西式婚纱的女人抱着一个男子的躯干抱头痛哭，那名男子肉眼可见的残缺。 可穆茗虹还是认了出来：“沐大哥，沐大哥。” “既然你这一世不喜欢我，那就请下一世我们两个早点遇见吧。” 她说着，就拿出一把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脏腑。 穆静荣心下大骇，赶紧跑了过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他看着女子尸体抱住另一具尸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再好看的人只要经历战争，都能变成这般模样吗？ 战场上的长官让他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全部是流弹，会有危险。 他知道不能再发呆了，求着长官让两个士兵将男子的尸体运送出去。 于是，那些逃避打仗的被挑选了出来，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战区。 “谢谢，谢谢。”穆静荣慌张得不能自已，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些什么。 还没等将东西掏出来，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他朝着求生的路上望去，刚才那两名士兵在奋力地奔跑，仿佛要远远逃离这个地方。 “为什么这么傻，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傻子。”穆静荣哭到不能自已：“为什么不能求生，就连战场的士兵都在求生，你们为什么要上战场。” 他将妹妹的躯体推到一边：“你才是最大的傻子，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还要相随到地府。” 刚才在战场上那么多尸体他没哭出来，看着两个帮他抬尸体出来的小士兵做了逃兵却忍不住泪水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能好好地活着？” 穆静荣蜷缩在一团，等着自己手下的人来找。 夜幕降临，他带的人连同他一起将两具尸体全部带了回去。 沐家挂起了白番，是穆静荣去通知的。 法租界那边，他暂时不想去通知。 这种痛苦对于死了父母又死了大哥的孤儿来说，只能是雪上加霜。 现在沐家这一块被日本人盯得死死的，他也不能出面主持丧事。 于是求到沐璟生前提议的宋家门口，他戴着白色的布条，宋老板一眼就明白了。 “沐璟是去了吗？” “是。”穆静荣点了点头：“我与沐家是暗地里的关系，不好明面上打理他的丧事。日本人盯上我的话，我可能就更不好管理事情了。” 宋老板明白了他的意图：“我让我儿子去帮你，他现在是那栋宅子的主人，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穆静荣急得连连叩谢：“谢谢，这样一来我也能将自己妹妹的葬礼操办起来了。” “穆茗虹为什么会……” 宋老板原本就不想关心沐家的风流韵事，只是这穆茗虹与沐家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算是殉情吧，但是我并不想让他们两人的丧事合办。沐少爷生前就不喜欢我妹妹，死后估计也不想纠缠在一起。” “你这么做是对的，到时候我去给您妹妹上炷香。”宋老板十分客套：“后面暗地里的生意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谢谢。”穆静荣代表沐家磕头鞠躬。 “我听说日本人偷偷地潜入进来在找他们了，你要他们藏好，可不能暴露。” “我还没告诉他们这件事，不过应该很快就会离开申城了。” “那就好。”宋老板点了点头：“不要在我这里跪着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他起身将人送到，转身叫管家将儿子叫了回来。 “建柏，恐怕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一下。” “我知道，司机都跟我说了，我收拾几件行李就出发。”宋建柏鞠了一躬：如果不是父亲说，两家有旧，恐怕您也不会想着去做这些事情。 “他爷爷辈就与我父亲相交很好，要不是走了岔路，我们也不会陌生到如此。可如今宋家也走了一模一样的路，之前的那些隔阂也就不存在了。” 宋老板回忆往昔，苦笑道：“以前还跟沐耀在同一个锅里吃过饭呢？那些日子多难忘。现如今，就要给他儿子送终了，还真是不习惯。” “要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恐怕沐家也是有很好的前程的。” “以后如果沐家人找来了，你就好好待她。就算不能有男女之情，也得有兄妹之谊。”宋老板反复叮嘱，生怕自己的糊涂儿子出坏事。 “知道了，我先去帮他们将这件事做好。” 宋建柏退出书房，径直去房间收拾了几件行李，然后带了一队下人直接去了沐府。 “老爷，我们这么帮着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王夫人从书房里走了进来：“再加上沐家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女子了，后面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沐璟承诺过，这些年的所有收益都归宋家，所以我们还是赚钱的。而且刘黎茂这个人从来不会让沐家做亏本的生意，到时候咱们仍旧一起赚钱就是了。” “他做这么多事情，只是为了保沐馥下半生平安？” “后面看看就知道了，而且这场战争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下来。近些年的战事这么多，他们就算想回申城，恐怕这些情况也不会允许。” “老爷果然聪明，何不将暗地里的生意之前夺过来？” “这种就没什么意思了？暗地里的生意都是靠自己人去争地盘的，我去接手他的，却还是养的他的人。到时候沐馥回来了，恐怕那些人又会巴巴地跟上去。” 宋老板在与自家夫人的商谈中，露出了狐狸的笑容：“咱们只需要赚那些不用吹灰之力的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