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意滿滿的世界慣性

    托里斯汀學院，中午。

    「尼歐你老實招來，你幫忙研發耐用紙張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摺紙飛機？」

    「……是。」

    尼歐與才人坐在學院的長椅上，看著兩架紙飛機在半空中相撞後，接連掉下來。

    「突然想到，尼歐你黑膠唱片是怎麼作的？那不是很精細的工程嗎？」

    「當然是自己一條一條刻的。」

    「……你可以再唬爛點。」

    「你覺得我會唬爛你嗎，難道你覺得，像我這樣身為一個擁有難以計數的知識，見證了無數王朝興盛衰敗，嚐遍人生酸甜苦辣百態，踏遍三川五湖千山的老人，會花時間來欺騙一個年齡不到二十的『蠢蠢』青少年嗎？」

    「呃……」

    「我當然會，笨蛋。」

    才人對自己居然會蠢到猶豫了一下，感到深深的挫敗感。

    「總有一天，尼歐你會逼我說出『我想殺了你』這種話。」

    「不見得所有謀殺都出自於恨，至少我敢保證，一半以上是因為愛。」

    「我確定我不是愛的那一邊。」

    尼歐笑得很開心。

    「我怎麼可能一條一條慢慢刻，當然是一瞬間就搞定一張唱片。只要先利用炎白幻瞳的觀察力確認要刻的地方，再用炎紫柔勁燒掉要刻掉的地方，最後在拿小刷子把僅剩表面的膠皮掃掉就好。」

    「明明前半段像是在胡說八道，為什麼我聽了後半段解釋後就開始相信了呢……」

    「因為這裡是魔法世界。」

    兩人之間因為這一句話，而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空中一直有紙飛機在飛著。

    「才人你炎紫柔勁熟練了嗎？」尼歐首先打破僵局。

    「應該勉強算吧……」

    才人舉起手來，手中也冒出一小朵紫色火花來。

    「越熟練越好，畢竟紫炎除破壞之外，還擁有可以增加『本體特性』的能力，你越熟練，身體也能越強健。」

    尼歐特地紫炎交給才人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增加本體特性的能力。本體特性講明白一點，就是『物體本身的內在的能力』。以人體為例，舉凡爆發力、彈性、柔軟度皆在這範圍內。

    假設把紫炎以非破壞性的方式灌入樹枝中，那麼即使是一根樹枝，也可以擁有跟皮鞭一樣的柔韌性。但當紫炎退去時，樹枝馬上就會變回原來的爛樹枝，所以短時間的強化是沒有意義的。

    因此，尼歐確定才人學會生命能量後，便藉著上次魅藥事件，將紫炎灌入才人體內，讓才人能夠用自己的生命能量，來強化改造自己。

    不將其他火焰交給才人的原因，一是擔心才人本身承受不住，所以先給紫炎打好基礎。二是擔心紫炎若是與其他龍炎起衝突時，才人身體恐怕會直接爆掉。就算給了，也只是給了不易與紫炎起衝突，純輔助用的炎白幻瞳。

    「耶不對，把音樂轉換成音軌條紋的話，不是會很複雜嗎？」

    才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打斷了尼歐的思考。

    「那種東西我早就全背起來了，上至古典樂，下至Ｂ－ＢＯＸ，我通通都背下來了。而且說到底，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該會嗎？」尼歐繼續胡說八道著。

    「誰會那種東西呀！！」

    「很多阿，才人你看人家穿越者到其他世界或是回到過去時，每個人都有辦法背得出來，連國文老師都不一定記得住的詩詞嗎？既然如此，我又怎麼可以示弱呢！」

    「尼歐你沒事在這種地方認真幹甚麼……好痛！」

    一架紙飛機剛好『栽』到才人頭髮裡，才人將紙飛機『拔』下來，打開一看。

    『放我出去』

    「真是一手好字，完完全全將憤怒灌輸在文字內，並且透過運筆將殺意完美地融合進去，讓字本身散發出寫字者當下的情境，光憑這四個字就能讓人感覺到持筆者殺氣騰騰呢。」尼歐沒良心地評價著。

    才人隨手揉爛紙張丟到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中的紙團，已經多到疊成一座小山。

    「露易絲！就跟你說我看不懂這個世界的文字啦！」

    才人向上方大喊著，換來的是──

    「放！我！出！去！」

    「我們把露易絲關在她房間裡，之後應該不會被她報復吧？」才人轉頭問著尼歐。

    「之後我是不清楚，不過現在的話……才人你頭在噴血喔。」尼歐比了比才人頭上。

    才人連忙檢查自己頭頂，發覺一根羽毛筆正穩穩地插在自己頭上。

    「看來應該是夾在剛才的紙飛機裡，難怪只有那架是用『栽』的。」

    看著才人忙著拔羽毛筆，尼歐在一旁笑得沒心沒肺。

    「你還有心情笑……現在露易絲應該為了自己不能參戰而火大吧，我們關著她真的有用嗎？」

    「先不管有沒有用，這時間點把露易絲放出來的話，我們兩個絕對會被她宰掉，差別在於五馬分屍跟粉身碎骨而已。」尼歐準確判斷著露易絲的行動，摸著下巴回答，「安啦，真發生甚麼事的話，我會跟你一起扛的。」

    「還真是感謝阿，你這樣一說我反而更加不安了。」才人挖苦著。「不過我現在還是不懂，為什麼露易絲的父親還沒把我跟露易絲抓回去？」

    「喔，才人你在擔心這件事阿……」

    尼歐望著天，身體突然開始左右搖晃起來。

    「尼歐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喔，波狀效應，通常代表著當事人在回憶過去，美式動畫裡很常見的。」

    「你們兩個快放我出去！」

    ...

    ...

    三個禮拜前，凌晨。

    謝絲妲拿著從老家寄來的東西，正準備拿去給才人看時，見到了一幕非常怪異的場景。

    一位年約二十多歲，有著一頭漂亮金色長髮，帶著無框眼鏡的女性，正拉著露易絲的臉頰拖著她走，而露易絲的雙手也正拉著才人的領子。問題在於，才人雙手正抓著尼歐的雙腳，因此形成了一副讓人想笑又笑不出來的場景。

    「在那邊的那個女僕，一起過來。」金髮女性發現謝絲妲的存在，示意要她過來。「當作隨從侍女。」

    「啊？」

    謝絲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整個人拉走。

    「看著這麼一大串的人被拖著走，突然感覺好像金魚大便一樣。」

    「「「一定要用這麼噁心的比喻嗎？」」」

    其他被拖著的三人，異常有默契的吐槽回答。

    尼歐、才人、謝絲妲被扔到前方的馬車上，金髮女性則是跟露易絲坐上了後面馬車。

    自從托里斯汀對阿爾比昂正式宣戰後，魔法學院內的男性學生幾乎都選擇了參戰這條路。本來露易絲也是打算參戰，但是家中卻寄來了一封寫著『不可參戰』的信。

    露易絲本打算不作理會，但是她沒有料到艾蕾歐諾爾大姊會親自前來抓人。

    尼歐以馬車坐不習慣以及會想起不好的回憶（？）為由，跑到馬車上方躺著，才人則是跟謝絲妲坐在一起。

    坐在駕車者座位上的年輕男人，是由魔法力量cao縱的人偶。看著那魔法人偶，尼歐在心中構思著導力科技的相關應用。

    即使有國家支援，即使有自已這個作弊存在，即使有著七孔導力器可供反研究，但想馬上在戰場上發揮功用卻是絕對不可能。

    「戰爭甚麼的……為什麼還把我們平民也捲進去……」

    「他們說這是為了結束戰爭啦……」

    尼歐聽見了馬車內，謝絲妲與才人的交談，從窗戶上探頭進去加入對話。

    「謝絲妲，我記得你弟弟跑去參戰了對吧？」

    「是的……」

    「耶？」才人訝異地喊了出來，「謝絲妲弟弟也參戰了？！」

    「恩，朱利安他說要幫家裡掙錢，不聽父母勸阻跑去參戰。」謝絲妲低頭說著。「而且，還說甚麼會立下戰功，學到魔法之類的……」

    【嗚哇，這下尷尬了……】尼歐心裡汗顏著。【萬一讓謝絲妲知道這場戰爭主要煽動者是我的話……】

    《報應。》

    遠在天邊的懷特，冷冷地補了尼歐尾刀。

    也不曉得是不是被懷特說中，馬車的頂蓋突然被吹飛了，而趴在頂蓋上的尼歐自然無法倖免於難。

    「哇靠！？」

    尼歐整個人被風壓壓在頂蓋上，奇特的是，馬車頂蓋僅僅只是被炸飛，整體結構卻依舊相當堅固，讓尼歐無法穿過頂蓋。

    根據頂蓋飛行軌跡，尼歐判斷頂蓋最終會落入路旁的懸崖中──

    「最好是路旁會有懸崖！」

    以頂蓋為立足點，尼歐一記縱身，從空中跳回馬車上。不料，這時一頭老鷹飛了下來，剛好撲在尼歐臉上，讓尼歐的跳躍路經偏了開來。

    而路徑的最終落點，則是剛好在露易絲與艾蕾歐諾爾所搭乘的馬車前，也就是說，尼歐落地的下一秒，將會被馬車所輾過──

    「夠了喔！不帶這樣玩人的！」

    毫無借力之處，尼歐一掌拍向老鷹，在空中轉換落點，無辜的老鷹，則是被尼歐這一掌轟飛到不知哪去。

    但俗話說得好，無三不成禮。此時一顆鳥屎剛好從天而降，根據萬有引力與慣性定律原理，那顆鳥屎最後會落入尼歐口中──

    「去你喵的無三不成禮！」

    尼歐在空中強行轉身，整個人身子倒了過來，避開了這絕體絕命的危機。但很不湊巧的，才人剛好從馬車內抬起頭來查看情況──

    「…………幹！」

    「咚」

    兩人的頭剛好撞在一起，雙雙倒在馬車內。

    尼歐緩緩抬起手來，對著已經傻眼的謝絲妲說。

    「謝絲妲記住啊……天上掉下來的只有鳥糞和災難……」

    說完，尼歐頭一偏，跟才人一起昏了過去。

    坐在後面馬車上的露易絲，親眼見到尼歐剛剛的一連串行動，也整個人愣在那裏。本來露易絲只是想教訓一下想跟謝絲妲擁抱的才人（只是看起來），但完全沒料到會導致尼歐跟才人雙雙昏了過去。

    然後臉頰就被艾蕾歐諾爾扭扯起來了。

    「好痛！不要！嗚嗚！嗚呀！jiejie、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