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奏
與學院襲擊同日，日出前兩小時。 托里斯汀旗艦，維先達爾號。 深秋之際，每到入夜時分便會倍加寒冷，尤其是在高空中的艦隊，用地獄般的寒冷來形容亦不為過，只不過有人正完全無視著這寒冷環境。 一身灰白色系輕裝衣物的懷特，貌似無聊地站在在暸望台上，然而卻眺望著遠方的阿爾比昂大陸。被分配為懷特副官的露易絲跟才人，則是尚在房間內休息。 路過的貴族軍官們雖然在見到懷特時，眼神中還是會流露出厭惡神情，但沒有任何一人眼神中帶有著輕視──要是有人能夠整整兩個禮拜不眠不休地站在暸望台，監視阿爾比昂的動靜，除了傻瓜外沒有人會再去輕視那人。 不過偶爾，軍官們還是會對懷特的裝扮感到無言。 垂至腰間，鮮紅如火的長髮，被懷特拿髮帶隨意綁成高馬尾。為了遮蓋面目，懷特臉上依舊戴著面具── ──「為什麼會是馬尾髮型配全罩式防毒面具啊？！」 才人看到那面具後，曾如此吐槽。 懷特的回答也很簡潔：「尼歐要求。」 才人因此再度體認到，尼歐的思維根本沒規律可言。 ... ... 自從才人被露易絲勸降（？）成功，獲得了安莉艾塔的指令書後，兩人乘坐著零式戰機，前往早已升空的聯合艦隊群。在龍騎士的帶引下，才人將零戰停在維先達爾號上。 才人曾從上空觀察過維先達爾號的外表，就地球人的觀點來看，維先達爾號在外型上相當接近地球上的航空母艦：六根桅杆的排列方式，與一般桅杆聳立於船艦正中央的方式不同，是並列在甲板兩側如同伸長的腿的昆蟲一樣。因為桅杆特異構造所空出來的寬敞長甲板，正是為了讓大量龍騎士們起飛降落。 也因為這種構造，維先達爾號上並沒有裝設大炮，是單純為了運送龍騎士隊而建造的船隻。也只有這種船隻，才能容納零式戰機這異界飛行物──因為也沒辦法在其他船上停泊。 兩人來到維先達爾號上的遠征軍司令部，看著那列座而坐的將軍們，以及肩上那數之不盡的勳章，露易絲也不禁緊張起來，不過露易絲身後的才人倒是頗為冷靜。畢竟才人本身對司令部中的人們，究竟有著多高地位這種事，實在沒有實感可言。更別提靠在司令部牆壁邊的懷特，他之後的發言── 「這兩人歸我管，有意見的現在說。」 完全不管司令部裡的人們臉色。 即使懷特如此直接了當，司令部依然沒有人反對。也許是因為司令部裡的所有人都在懷疑，懷特戴蒙是瓦利埃爾家族的人，他為了保護露易絲人身安全才說這種話── ──又也許是因為這句話是在所有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距離懷特戴蒙五呎的會議桌上，才會沒人敢反駁。 才人看不懂哈爾凱尼亞的文字，但露易絲看得懂。 對於露易絲的事後詢問，懷特在寫字板上的回答是。 『我負責你們在戰場時的安全，在魔法學院內則是尼歐負責。』 「所以……尼歐已經猜到我會逼才人參戰嗎？」露易絲無奈說著。 『不，我是第二手準備。你們會參戰，就代表本應阻止你們的尼歐被某些事情絆住。』 「那尼歐他現在人在做甚麼？」才人問道。 「…………」懷特戴蒙先是遠目一陣子，才無力回答道：『……他說他在應付從天上掉下來的米其林輪胎。』 「「哈？」」 先不管尼歐那邊究竟發生何事，露易絲曾私下詢問懷特，為何司令部會選在維先達爾號這運輸艦上？ 『普通船艦沒有足夠空間，太過顯眼會被集中攻擊。』 一般戰列艦由於必須放置大砲與足夠砲彈，空間上自比不過專門拿來運輸龍騎士的船艦。而如今的維先達爾號內的龍騎士數量，也僅有最大運輸量的四分之一。而且過於顯眼的船艦也容易遭到敵方猛攻，塔爾布戰役裡的萊克星頓號就是個好例子。 『不過為了不起眼而減少武裝也不行，到時候人家一但反向思考，那些上級長官連反抗逃生的能力都沒有。所以還是要有點誘餌──不對是部下，讓那些部下去當替死鬼──又錯是攔截敵人，這樣就能保住性命──好吧我懶得糾正了。』 以上是尼歐從懷特那得知問題後所說的原話。為避免惹出麻煩，懷特選擇性的將話轉達給兩人。 目前，托里斯汀、加爾馬尼亞、羅馬尼亞，這三國聯軍雖然號稱十萬，但一個完整軍隊中有將近百分之四十的人員，是負責後勤、運輸等非戰鬥職責。更因為羅馬尼亞的地理環境，無法直接參予攻擊，讓這十萬大軍中有五成人員──也就是整整五萬人是負責後勤。相對的，光復運動那邊也一樣。五萬人中真正上戰場的只有三萬人。 五萬對三萬，難以想像會出現完勝可能。 而且光是第一波軍隊的上陸，就有著兩大問題存在。 首先，阿爾比昂軍隊的制空權絕對不是亂蓋，尤其是空戰更以行動迅速嚴謹聞名。雖然雙方的艦隊數量比較起來，是三國聯軍占優勢，但是混合指揮情況下，指揮上絕對會出混亂。對於這點，托里斯汀的指揮官德.坡瓦奇很清楚，畢竟能當上將軍的沒有一個是笨蛋。 第二，登陸地點。 在阿爾比昂大陸中，能夠讓大軍登陸的地點只有兩處：空軍基地羅塞斯、港口達塔爾尼斯。就戰略上考量，聯軍眾將軍偏向有著充足港灣設備的羅賽斯。但直接讓艦隊開過去絕對會遭到大軍抵抗。 即使遭遇抵抗，但聯軍登陸戰獲勝是一定的，這點敵我雙方都很清楚。然而，阿爾比昂方的打算正是如此，只要讓聯軍在登陸戰消耗掉相當兵力，自然難以打下阿爾比昂首都倫迪紐姆。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孫子法『謀攻』篇十七。 對於進攻方，只有十倍兵力才能完全包圍敵人；五倍兵力便可大膽進攻敵人；兩倍兵力則必須努力戰鬥；勢均力敵就要分散敵方、各個擊破。 換言之，若是敵我雙方有著相等兵力，但又陷入籠城戰狀態的話，另一方想擊敗防守方是相當困難的。而且進攻方不可能全員出動，反觀防守方卻可以在城牆與地利的保護下，連後備兵力、非戰鬥人員都派往前線。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用『突襲』的方式，不受敵人的任何抵抗，順利讓聯軍在羅塞斯登陸。原先的計畫中，德.坡瓦奇是打算把敵人吸引到羅塞斯以外的地方。 但……有人給了他另一種選擇。 『我只要讓阿爾比昂失去制空權就好。』 提出這意見者，自然是懷特戴蒙。 制空權，主要是指取得某地區的空中優勢。在戰爭中兩方軍隊勢力衝突時，最有效也最有利的就是取得制空權，以利自己方的軍隊執行任務，並防止對方空軍干擾，也能對我方部隊進行支援。同時，制空權也屬於應用在空戰中軍事理論的一部分，基於戰爭是依靠國家工業基礎的支援，一旦摧毀基礎建設便足以使敵軍失去持續戰爭的能力。 考慮到之後為了『輔助』阿爾比昂王室的統治，完全摧毀基礎建設自然不會被聯軍諸位將軍考慮進去。 反過來說，懷特戴蒙這句話的意思是：『阿爾比昂的空軍與龍騎士，由我來處理。』 「這可不是扮家家酒！你以為口頭上說說，那些阿爾比昂的空軍就會自動從天空中栽下來嘛？！」 一位托里斯汀貴族將軍始終不相信懷特戴蒙的能力，出言挑釁著。順帶一提，這位貴族將軍也是少數沒親眼見到塔爾布戰役的其中一人。 畢竟阿爾比昂位處高空中，進攻方與防守方交戰戰場自然在天上，若是在地面上還能祈求始祖天降大雨，使阿爾比昂空軍失去制空權與陷入混亂。但是……普通雨雲的高度，比阿爾比昂漂浮大陸還要低，與其期待大豪雨，不如期待流星雨比較實際點。 與貴族將軍的激動相比，加爾馬尼亞將軍們以及德.坡瓦奇等人並沒有出聲。雖然對懷特戴蒙的實力還有疑慮，但其他較為沉著的將軍們如今都在考慮讓懷特戴蒙放手去做的可能性。 如果懷特戴蒙成功，那麼在登陸上自然順利許多；但若是懷特戴蒙失敗，自己等人也就有理由彈劾他。加爾馬尼亞將軍們雖然也是這樣想的，但他們所想的是：如何在懷特戴蒙被彈劾後，將他拉到加爾馬尼亞來。 反正，就算懷特戴蒙失敗了，也只是從『突擊』改為『強攻』。同時懷特戴蒙還可以引走部分兵力，何樂而不為？ ... ... 懷特看著遠方的阿爾比昂大陸，防毒面具後的雙眼閃過一絲白炎，瞬間從暸望台上跳下。 某些正在輪班守夜的龍騎士們，見到懷特戴蒙的行動，連忙靠上去問。 「戴蒙騎士長，發生甚麼事了嗎？」 『阿爾比昂軍隊正在準備升空，去通知指揮官，他們約八點會與我們接觸。』 寫字板上的話，讓眾龍騎士們的心也懸了起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名龍騎士抱持著這種想法，連忙趕去通知眾將軍與上級們。 〝這裡瘋人一號、這裡瘋人一號，廖添丁七號聽到請回答，歐瓦。〞 不知是否是巧合，尼歐的傳話也在這時候出現。 〝為什麼是廖添丁七號……算了，有甚麼事嗎？〞 〝露易絲跟才人他們怎麼了？現在那邊很忙嗎？〞 〝也不算，只是阿爾比昂正好要攻過來而已。〞 〝……討厭。〞 〝怎了？〞 〝只是學院這邊遇到了點事情……算了，我再想辦法解決，你繼續依計行事。〞 〝……需要把『炎紅灼蓮』或是其他龍炎還回去嗎？你那邊應該只剩最低存量。〞 〝不用，你現在面對的一定是艦隊群，所以你必須靠『炎紅灼蓮』來彌補『數量』上的差距。這邊最多十幾人，只要各個擊破就好。〞 〝告訴我這計畫的實際理由。〞 面對懷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尼歐像是早有準備般說道。 〝純粹只是想證明：殺人，不過只是三流手段罷了。喔對了，待會你是乘坐零式戰機接近他們吧？記得那件事情啊！我可是準備很久了說。〞 ... ... 維先達爾號起飛台。 才人坐在零式戰機主座，雖然還有點睡眼惺忪，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來。露易絲則是坐在才人的後座，努力集中精神，畢竟將懷特戴蒙送到戰場後，就只能靠他們兩個自己力量來撤離戰場。就算離敵方艦隊有點距離，也還是存在著危險。由於零式戰機的子彈已經用完，因此本身已經沒有攻擊手段，不過在機動性上依舊凌駕於龍騎士，配合上露易絲的小型爆發，還是有著一定程度的破壞力。 不過不曉得為什麼，露易絲身旁擺著個唱片機。 「呃……這是拿來幹嘛的？」才人指著唱片機，不解地問著。 『到時候你就知道。』 將寫字板背負在後，懷特戴蒙翻身跳上零式戰機的機身，示意才人可以出發了。 螺旋槳「骨碌骨碌」地打著轉，才人按下了發動機點火按鈕，被尼歐安裝在零式戰機裡的『Engine』記憶體也開始發出光芒，整台零式戰機直接衝了出去，飛向無盡的夜空中。 「這、這衝力還是一樣誇張啊！」才人握緊cao縱桿，避免發生失速意外。 懷特戴蒙像是無感般，穩穩蹲坐在零式戰機的機身上。直到飛出一段距離後，懷特拍了拍露易絲，要她轉動唱片機的把手。 超快板的前奏響起。 〝是按怎阿花和阿嬌──攏無佳意我──我撇車技術一流──無人甲我軋──是按怎學校的老師──攏無疼痛我──是不是ＡＢＣＤ看無卡憨就攏免教──〞 才人一頭猛然撞上儀表板。 額頭腫了一塊的才人，忍不住回過頭驚愕喊道。 「懷特！這首歌是──」 『五月天的軋車，尼歐他要求的。』 從寫字板上的文字，可以清楚感覺出懷特的無奈感受。 「露易絲……」 「怎麼了？」 「……回去後記得提醒我，把尼歐抓起來揍一頓。」才人咬牙切齒地說著。 〝作陣來軋車──作陣來軋車──不管伊警察底抓──不管父母底罵──只要我引擎驅落──無人可當甲我軋──〞 〝在這我最緊──最ㄆㄚ──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