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加琳的日常
正如同酒館老闆說的一樣，由於魔法衛士隊被解除了菲利浦三世陛下的護衛任務，所以魔法衛士隊除了城內的例行巡邏外，幾乎整天都在杰巴爾大屋一樓內聊天。 當然，閒的只限塞多利昂這些正式規騎士隊員。 「呼、呼……總算、總算是搞定了。」 喘著氣，加琳望著幻獸棚裡的幻獸們，模樣相當淒慘。 身為實習騎士的加琳，首先要做的就是照顧馬棚裡，那些被綁住的乘坐用幻獸。 魔法衛士隊的隊員有著各自的幻獸，曼迪寇亞，希波古里伏、還有格里芬。如果是隊員們的使魔的話就還好，但是對於那些並非是招喚出來，而是由人工馴服的幻獸，麻煩就非常大了。 人工馴服的幻獸幾乎不會聽從加琳的話，加琳靠過去時還會露出凶殘的樣子。光是見到加琳拿著餌食就會吼吼地大叫著，像是要把加琳撕碎似的。 幻獸喂食之後，就是棚內與籠子的打掃。 雖然不知道牠們是不是在玩耍，可除了某頭在籠裡最裡面悠然坐著的老成雌性曼迪寇亞之外，每當加琳一靠近幻獸們時，就會被舔或是被爪子搔，有的甚至還想咬他。 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當幻獸的照顧工作結束後，就輪到大屋的清潔了。 由於在工作時總是一個人，所以加琳曾問起代理隊長比比安，是否有其他的騎士見習生？ 『沒有喔，大多都受不了見習時的嚴格生活，而且在看到魔法衛士隊現在的樣子後，也沒有多少人會想當呢。』 得到了比比安這種回答。 想起塞多利昂以及酒館老闆對自己所說的，如今魔法衛士隊的現況，再加上比比安的證詞，加琳也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真的，看來真的是在不得了的時候進到這里來了呢。】 自己每天只是做些嚴厲且麻煩的雜務，連修行的時間──不，連喘息的空間也沒有。 每當想起，說不定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後，加琳總是會想到故鄉和自己的家。還有溫柔的父母，和睦的兄弟姐妹。 但是在自己想要哭出來的時候，加琳總是馬上用手指捏住了自己的臉。 【不許哭。】 塞多利昂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曾勸過加琳離開魔法衛士隊回到鄉下。 『可是，這樣會犯逃跑罪的。』 『是比比安殿下說的對吧？我猜大概是什麼「一但成為陛下近衛隊的一員，沒經過陛下的許可便離隊會被視為逃跑，會被處以死刑」之類的話。那只是恐嚇而已。只是跑掉一個見習騎士的話誰也不會在意的。』 『嗚……不要說笑了，我才不要！要成為騎士的話誰會在意性命啊！』 『你喔……』 一想到自己曾說出過那樣的話，加琳不禁暗自後悔著。 沒有人知道，能夠直面火槍威脅，甚至是一口氣接下兩個決鬥邀請的加琳，其實個性相當地膽小。 或許該說，五年前的加琳，比平常人還要膽小。 明明擁有著年僅十歲就能覺醒『漂浮』的優異才能，但卻還是常會驚惶失措。即使有著常人所難及的才能，但晚上就算僅僅只是風吹開了窗戶，依然會害怕得不得了。看著牆壁和家具的間隙，甚至會想著「那里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躲在那里」如此荒誕的猜測，而不敢靠近。 然而，加琳的性格還有另一特點，那就是十分討厭認輸。甚至有著，乘著勢頭讓事情變得更糟糕的性格，也因此才會答應與巴卡斯、納爾西斯兩人的決鬥邀約。 膽小卻又討厭認輸，這種矛盾的個性，正是加琳所獨有的。 不過加琳的夢想並非逞強，而是真心想要成為全國第一的騎士的。 事情發生在五年前，在加琳的家鄉附近，有個名為『龍之腳印』的巨大洞xue。 有人說，這是從天空上落下來的隕石形成的； 有人說，這是原始龍還存在時所留下的腳印； 有人說，這是始祖的魔法所創造出來的痕跡。 誰也不曉得真正的原因，但是草原的正中央有著這種宛如巨大的龍踐踏而成的洞xue，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光。 洞xue直徑大概有三百米，但深度也絲毫看不見底部。洞壁幾乎垂直延伸至底部，從崖上探出身去觀察的話，光線只能到達幾十米，之後就是無盡的黑暗。讓人不禁覺得，這個地方的底部里洞xue還在延伸著。 在自己姊姊的要求下，五年前的加琳催動著『漂浮』，想要摘取位於洞壁上，散發著藍色光芒的漂亮花朵。 但在最後一刻，加琳不小心地朝下看去，見到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彷彿被黑暗吞蝕掉勇氣般，加琳的集中力瞬間消散掉，魔法也跟著解除。 在加琳即將落入無底深淵的危機之際，正好路過的一名騎士所救。 那是，騎著曼迪寇亞的魔法衛士隊的騎士。 『那個！請來我家吧！讓我報答……』 『報答就不需要了。我只是做了作為騎士應該做的事而已。』 『那麼，至少能說一下您的名字！』 『我並沒有能報上名來的名字，那麼再見了。』 『對，對不起！那麼，請告訴我一件事吧！』 『什麼？』 『你不害怕嗎？』 『害怕？』 『不害怕嗎？明明，明明看著那麼可怕的黑暗！要是掉下去的話之類的！不覺得害怕嗎！？』 聽到十歲的加琳這樣說，那名騎士就握著加琳的右手食指。然後喃喃地說了些什麼，像是在詠唱咒文，隨後緊握著加琳的手指。 『這是什麼……？』 『剛才，我在你的手指上施加魔法了。』 『魔法？』 『沒錯，是產生勇氣的魔法。當害怕得不得了時，就用剛才施加了魔法的手指，在左手掌心上寫上『勇氣』，然後像這樣舔一下。將來要是覺得害怕，就像剛才所說的去做吧。』 十歲的加琳目不轉睛地望著消失在遠空的騎士，然後道出了令自己的jiejie難以置信的話語。 『我，要成為騎士。』 討厭膽小的自己，不能原諒明明很有魔法才能，卻在關鍵時刻顫抖的自己。因此，加琳憧憬著那天救了自己的騎士。 自己也想要成為那樣出色的騎士。而且……是要成為被稱呼為『英雄』那樣的人物。那就是加琳唯一，也是最大的夢想。 既然要成為騎士的話，干脆就做國家最厲害的騎士。懷抱著這份夢想以及勇氣魔法，加琳來到了托里斯汀的王城。 之後在答應決鬥邀約的時候；面對著傭兵火槍的時候；聽見魔法衛士隊被詛咒的時候；加琳也都是靠著這種方法來克服恐懼感的。 回到現在。 在加琳作雜務的時候，常常見到酒館老闆拿著許多紅酒前來杰巴爾大屋，似乎是同時兼任了送酒員的職責。看著騎士們友好地抬起手與酒館老闆打著招呼，甚至是打鬧嘻笑著，加琳也有點明白，為什麼酒館老闆會被認為跟魔法衛士隊走得太近。 畢竟是借住在酒館的三樓，加琳也時常趁著工作空檔，與酒館老闆聊天──畢竟其他人也都忙著喝酒聊天。 對於加琳要成為王國第一騎士的夢想，酒館老闆從未嘲笑過。 『欲得非凡成就者，須是敢於追求常人所不敢企望者。畢竟與眾不同的事情，大多數人只想看不想做。』 給加琳倒上一杯牛奶，酒館老闆帶著壞笑這樣說著。 明明酒館老闆看上去只比加琳大上數歲，但加琳卻一直有種看不懂他的感覺。 而另一名加琳看不懂的人，名為塞多利昂。 之前加琳也曾注意到，塞多利昂不只喜歡看書，更喜歡喝酒。 與塞多利昂同居的時候，加琳發現雖然塞多里昂總是在看書，可有時候會不經意地把手伸到桌子上的玻璃杯上，然後咕嚕地把里面的液體倒進喉嚨。 像是報時鳥般，不停地重復著相同的動作。 那並不是紅酒，而是非常厲害的烈酒，有著獨特的香味和顏色。加琳從酒館老闆口中得知，塞多利昂大部分的賒帳都是由這種酒造成的。 加琳曾偷喝過一口，卻發現那酒辛辣到讓人完全喝不下去，舌頭像是針扎般發疼著。 但是塞多利昂絲毫不在意酒有多烈，像是在喝水般不斷地喝下去。壁櫥里面都放滿了那個牌子的酒瓶，地上更是亂放著好幾個空瓶。 加琳看得出來，那並不是像普通醉鬼般興高采烈地喝法。 而是像，喝得越多世界終結就會越快來臨般，讓人難受地沉默喝法。 直到身體承受不了如此多的酒精，塞多利昂才緩緩倒在桌子上，昏睡過去。 看著塞多利昂每天早上醒來時，總是煩惱似地用拇指撐著太陽xue，加琳真的搞不懂，他到底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 然後，還有一件事── 像往常一樣，當加琳將醉倒的塞多利昂搬到床上時，左手突然被他抓住。 【？！】 加琳一瞬間心跳加速了，心臟幾乎都要從喉嚨上跳出來。 加琳能夠感覺出來，那是宛如握著戀人的手般溫柔的握法。 正當加琳想把手拔出來的時候，卻聽見塞多利昂那小聲到幾乎聽不見的夢話。 「……努。」 「誒？」 加琳瞬間愣住了，而就在這個微妙時候，房間門被打了開來。 「塞多利昂，你之前要的從阿爾比昂來的──」 拿著酒瓶的酒館老闆，話越說越小聲。還說不到一半，剩餘的台詞便被自己吞回了肚子裡。 張大著嘴巴，酒館老闆先是看了看醉倒地塞多利昂，再轉過來看著手背握住的加琳，老闆臉上瞬間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在下巴合不起來的狀態中，酒館老闆先是對加琳比出ＯＫ手勢，然後做出將自己嘴巴拉鍊拉上的動作後，最後再對加琳比出ＧＪ手勢後，沉默地且迅速地退出，並關上了房門。 「老闆快回來！你一定誤會了什麼啊！」 總算與酒館老闆解釋清楚之後，一人獨處的加琳靠在牆上，望著房門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應該……不可能啊？」 就在這時候，加琳注意到書櫃上，有著一本造型奇特的書籍。 書籍本身並不算厚，上面的文字看似阿爾比昂語，但實際上卻有著相當細微的差別。 「之前，好像沒看過這本？」 加琳試著翻譯一下書名，對於阿爾比昂語，加琳還是勉強能夠認出來的。憑藉著不成熟的翻譯技巧，加琳緩緩念出了書名。 「神……鬼……奇航……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