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吩咐完这些事情以后,魏岂之一改平日的放荡,心知自己再看一眼就会不坚定信念,则是马上出了房门,背影决绝。· 虽然以他的功力来说,要是平常的争斗,根本不能将他挫伤,可是,这是在战场之上,乱箭飞舞,还要分出心神来护住周围的人,显然还是有几分危险所在,所以就算是魏岂之,也不能实打实的担保说自己会平安回来。 可是,他所担忧之处,并不是在这里。 如若他们守不住城外胡人的十万大军的话,到时候,不但这边城里的百姓的安全岌岌可危,就连容宁他们的安危,也是不可预测…… 即便这样,他还是决定只留童业一人守护着她们两个单薄无力的女人,自己也能上城墙上,尽一份微薄之力,以保大良大好河山不被胡人所践踏。 一旁还静静的站立着的云间,却好似只是同魏岂之进来一般,见他出去了,这才紧接着他身后出去。 容宁知道他的性子,只一眼,便对着他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话虽是这么说,等两人走了以后,她却不再像之前一般,缩在屋子里,而是立马指挥院子里乱了阵脚的奴仆们:“去将东门西门全部封住,放心吧,有大帅镇守在边城前列,那些胆大包天的胡人,轻易是不敢进来的,你们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自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本来童业一见慌了心神的一众人,心中就有几分郁气,主子都还未说什么,下人居然就纷纷发话,真是不知礼数,现在还好,城门还坚固的立在前方,他们就已经怕成这个样子,万一,胡人真的打了进来,不能给小姐助力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拖小姐的后腿不成? 这般想着,童业看着那些下人的眼神愈发不满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容宁出面整顿一翻,那么些个下人,虽说还是唯唯诺诺的,但大抵还是接连动起手来。 当务之急,是守住这么一片院子来,听说,现在外头草木皆兵,他们就算想要逃出去,也是无路可逃,远不及这方寸院子带给他们的安全感要多一些。 见了这番景象,童业也不禁反省起来,颇为自责的看了容宁一眼。 自己吃过这么多年的饭菜,走过这么多年的路,此时居然魔障起来,远不及一个初出茅庐的富家小姐来。· 他一直留在小姐身边,多多少少知道她与其他人家的千金小姐有所不同,小姐她见识更广,待人对物更加有规章,没想到到这样一个危机的关头,还是小姐给他上了重要的一堂课。 当即,童业也不再杵在一旁,他利索的指挥这些下人,三三两两的分作一堆,各自行事。 院子里的下人是他来边城之后买来的,不说有多么乖巧听话,但是,跟着他的管制,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他也比较信赖。 原先还战战兢兢的那几人,虽然心里头还是有畏惧,不过想着主子都没有逃跑,看着这边城一时半会是攻不破的,他们也就放下心来。 飒飒寒风之中,竟然于此时下起了毫毛大雪。 边城素来寒冷,下雪也不是一件稀罕事,不过这雪已经停了数十天了,也不知道当初胡人选择在这一天攻城的时候,有没有料到会下起大雪。 雪是晶莹剔透的,雪是纯白的,雪是代表着一切圣洁与光明的,然而却在这一方圣洁的地土之上,让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白雪。 容宁此刻,再也平静不下来。 胡人那一方 “混账!你说什么呢!那孙吴石明明信誓旦旦的说这一次肯定会攻破城门,一举拿下边城的,怎么时辰都过去这么久了,反倒我们的人死伤的越来越多!” “啪”,重重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成吉兰埔怒不可遏,青筋几近暴起,吓得前来汇报的人一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忙在地上多磕了几个响头: “启禀大,大汗,这个属下实在是不知的,按照前方战线传来的消息,我们确实是,是属于劣势的那一方……” 跪在地上的人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话说完整了,成吉兰埔却尤为不满意,从眼中发出的两道厉光几乎要将那人看穿。 那人知道自己恐怕是命悬一线,到这个关卡,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只盼望着有奇迹发生,能够挽救自己一条小命。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成吉兰埔最终重重的一拳,将自己面前的案几给生生从中间打断成两半。深知他脾气的人,都不会在此时贸然开口。 成吉兰埔是这一任的大汗,他刚一出生,就是大良与胡人的瓶颈之际,尔后不久,胡人渐渐额占了上风,他的父王便觉得是自己这个老来得子的运势影响了局势,便对他尤为宠爱,便是连他上头的好几个哥哥,都比不上他的地位。· 后来的几年,胡人大军节节败退,着实是让他们消停了一阵,不过成吉兰埔的霸心不减,仍然说着要攻击进中原中去,而他上头的哥哥,口口声声说是为大局考虑,劝阻上一任的大汗就此停手。 那大汗也是个有野心的人,筹谋了这么多年,当然不愿意就此罢休,因为这件事情,反而觉得几个儿子不堪重用,只有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才能传承自己的衣钵,从此以后,便是对于他更为纵容。 不出意料的,成吉兰埔从小长的草原上,又受其父的影响,对于中原的世界格外好奇,又不愿意俯首称臣,自然行事乖戾胆大的很,就是他那几位哥哥,虽然觉得这个弟弟行事不妥,对其父亲提出意见,都会被他认为是在嫉妒其弟弟。 待到上一任大汗死后,果不其然,王位就交给了成吉兰埔。成吉兰埔当然也不负他所望,上位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大良的边境多有觊觎,现在又有了绝佳的探子,只盼望着这一次好给大良一个下马威,好雪多年战败的耻辱,没想到这一次,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也变得棘手起来,怎能叫他不气! “此人口出恶语,坏我大计,拖出去,给我斩杀了!” 成吉兰埔见着那人哭着喊着,一面求饶,一面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中虽然还是有几分郁气,但大抵也出了口恶气,心情舒畅多了。 恭敬的立在下方的几个人,即使久浴战场,见过多的鲜血,听着那悲怆的声音,大抵还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但是他们也不会傻到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人物求情,毕竟成吉兰埔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们心中都有几分了解。 不过,饶是如此,见到这一番景象,难免还是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万一自己有一天毫无犯错,而却触了他的逆鳞,是不是也会遭遇这么一个下场? 成吉兰埔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眉头紧蹙,嗓音不怒自威,“外头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我十万大军,怎么会死伤无数?嗯?” 那萧淮锦饶是有通天的本事,在十万大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他究竟是使出什么样的一个法子,才造成了他这么大的伤亡? 此话一出,底下无一人回答。 立时,蒙古包内气氛浓重,彼此之间连呼吸都不敢大出。 久久没听见回话,成吉兰埔心性一怒,不由的对着周遭的人怒吼:“说话啊!难道没有一人能够回答孤的话?” 他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控制不住的起伏起来,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霸业难成,心中的郁气就源源不断的从别处汇来,消也消不去。 “大汗,报信之人,他,他已经被您唤人拖下去了。” 在这一片沉默之中,终于有人上前说道。 不过,他虽然句句在理,脑袋也是丝毫都不敢抬起,就怕一个照面,大汗看他不顺眼,也顺带把他解决了。 是啊,这么些人,从今天早上准备攻城事宜开始,就一直待在大汗的蒙古包之内,哪里能够出去听见什么风声呢。 刚刚那个报信之人不过是说出了实情,还未解释清楚缘由,就被心气大,眼高于顶的大汗给拉起去诛杀了,哪里会让他们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这一切,不都是这个大汗所筑下的错吗?!竟然还来质问他们? 一时之间,蒙古包内的人,都是这般想着的。 成吉兰埔上台,本是他们的意料之中,想着要是真如他所愿,能够一举拿下边城,那么也算是一番幸事,不过消磨了这么久,他们胡人这边也是损失惨重,而那大汗,也不知道是答应了紫玉国的国君什么条件,竟然让他们相助自此。 他们虽然没有过多的参与政事,但都不是傻子,那紫玉国的新晋国君君桓息,哪里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不分去一羹缥,怎么会肯罢休?这点才是他们真正担心的地方。 他们这群大臣,多少也是部落之中的说一不二的人物,以往就是前任大汗,对着他们也甚少一言不合就冷脸的,而这个成吉兰埔,根本就是暴君一个,一意孤行不说,部落里接连的气运都差上不少,也不知道当年的大汗是怎么想的。 他们也曾旁推侧击的给成吉兰埔提过醒,哪料他不开窍,一口回绝了他们的建议,并且严明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提不攻下大良边城的想法,谁就要看他脸色了。 这么一通想下来,一时之间,蒙古包里的好几个人都对着他心有不满。 只是,这又能如何呢? 无论如何,大汗还是那个大汗,而他们,终究还是要依附着他。 倒不是他们贪生怕死,胡人的血统之中,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但是面前的这个人,是这么多年来他们部落的首领,不到关键时刻,他们是不会动手忤逆的。 何况这个时候,还是在对待大良的大战之中,更是内乱不得了。 有了这个思量,他们再看起成吉兰埔,眼中虽然还是有所不满,却是隐匿了去。 而成吉兰埔不过是一介粗人,空有大谋,却无真才实学,对于如何驭下,更是一点都不知。 但他到底也不是个傻子,经过刚刚那个人的提醒,他虽然心中还是恼怒非常,更是恨他让他当众下不了台来,却在一瞬之间,反应过来。 对待一个没有品级,没有职位的探子来说,杀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面前这个人却是对待他忠心耿耿,劳苦多年的部下,他手底下也是有许多人存在,要是轻易杀了他,恐怕对自己不利。 一瞬之间,成吉兰埔眼中的杀机短暂的出现,又消失。 他自以为自己所动的念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不被别人发现,可是要是平常也就罢了,现如今蒙古包里人,视线都是在于他的身上,哪里会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那一道杀机呢、 成吉兰埔不知道的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失去了他的部下对于他的忍耐度。 原先还想着他是大汗,左右他所做的事情,也算是胡人多年所谋划的,即便有所损毁,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现在大汗已经对他们动了念头,即便现在不杀他们,还会留他们到什么时候呢? 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况且这成吉兰埔暴虐至极,先前好多人就连自己的妻儿也被一起诛杀,万一他们保不住自己,岂不是要连累家人? 这么一想,几个人相互注视之间,眼眸中都了几分决意。 几个人的想法,成吉兰埔一点都不知,他自己也觉得今天自己的面子时落下了,但大抵上,他也知道现在还是在战争之中,而且弱势一方还是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妥。 “来人啊,再探。”他摆起手,立时从蒙古包之外进入了一个部下,刚跪下领命,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个凄厉且悠扬的声音:“报——” 听到有大报,饶是成吉兰埔想要立马听见那一头的消息,也是不喜来报的人。 来报的人,一身血迹,左手一直捂住左腹,不难看出,那里有道血窟窿。 “怎么一回事?”成吉兰埔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