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关于电影的比喻
《第六感》是一部绝不沉闷的电影，通过不断设置悬念，不断误导观众；又通过一些小细节，不断吓唬观众。但想要击中更多人的心灵深处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这些还不够！ 小库恩要在这部电影，在惊悚悬疑的背后，抒发更多的人文关怀，煽动着观众的情绪，造成一种情感触动。 世界上什么情感最能触动人？哪种情感能触动大多数人？友情，爱情和亲情！ 在电影中，马尔科姆和小科尔之间的情感，可以归纳为友情的范畴。初期，马尔科姆和小科尔之间的关系，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马尔科姆更多出于一种医者的仁心，小科尔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但到了后期，马尔科姆和小科尔之间就产生了类似友情的情感，马尔科姆帮小科尔克服了对鬼魂的恐惧，而小科尔也马尔科姆弥补了遗憾，两个人可以说是互相救赎了对方。 马尔科姆和妻子安娜之间的爱情，也可以作为一个泪点之一。但是，和《人鬼情未了》不同，为了结尾的神转折，爱情表达在电影中基本是要被遮掩和破坏掉的。小库恩不仅要在电影里给观众留下马尔科姆和安娜闹别扭的印象，结尾处安娜更是有了新的爱人！ 一个人可以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但不会没有父母。这种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是好莱坞电影中最喜欢使用的情感元素，尽管很俗，但用好了绝对管用，会成为一个催泪炸弹。 在电影里，小科尔的mama雷恩，是一个单身母亲。为了支撑整个家庭，她不得不做着那些繁重的工作，将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但她仍竭尽所能地爱着、关心着小科尔。另外，马尔科姆在某种程度上，也起到了父亲这个角色的情感替代作用。 但要让这些情感更加触动人心，就得耍些小手段，比如母子之间的误会，会让最后两人的情感爆发更煽情！ 需要在洛杉矶拍摄的戏份不多了，只剩下几场朱迪和小奥斯蒙之间的母子戏份，摄影师藤本已经确定好摄像机的轨迹，小库恩满意地布置任务：“刚开始，我们要来一个大全景，等说道坠子的时候，我们就给朱迪一个近景和中距离的脸部特写……” 这第一个镜头还是很简单的，拍的母子一起吃饭的情景。家居用具都很老旧，但却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摆放得也很整齐。观众们一看就能得到这样一个信息，即雷恩的生活很贫寒，但她却是一个勤劳的母亲。 餐桌上的食物并不丰富，小科尔面前放着一杯牛奶，一份晚餐，雷恩面前放着一杯水，一份晚餐，中间摆放着一大碗汤。因为暖气坏了，科尔即使在吃饭时还戴着手套。 雷恩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但又能让观众看出她的坚强，她爱着儿子小科尔，又不是完全溺爱，不想把儿子养得那么娇气。 她让儿子把手套摘下来，等小科尔听话得摘下放在饭桌上时，她又告诉小科尔不要这么做，直到小科尔把手套放在膝盖上，她才满意。两句台词，几个微表情，就将一位慈爱但严厉的母亲形象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无愧于朱迪的影后身份。 “Cut！Good！”小库恩声音把演员们从电影中带回现实世界，朱迪的气质立刻从疲惫变得神采奕奕，都是老戏骨了，不会出现入戏出不来的情况。而小奥斯蒙因为更接近于本色演出，也无所谓入戏出戏的问题。 藤本等工作人员们也都露出了笑容，为演员们的精彩表演和拍摄顺利感到高兴。 “海利，”小库恩把小奥斯蒙叫到身边，和颜悦色地给他讲接下来的戏份，“接下来，mama会误会科尔拿了她的坠子，那是科尔的外祖母留给她的。你的情绪，接下来要有被误解的一些委屈，还要表达出理解和无奈来。但还不能直接将表情搬到脸上，要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懂了么，海利？” 说实话，小库恩自己都有点晕菜，这么有层次感的心理变化，他自己都表演不出来，何况一个8岁的小孩子？旁人怎么听都感觉有些儿戏了。 但是，这么多天，小库恩就是这么指导小奥斯蒙演戏的，偏偏人家8岁小朋友就做到了，惊碎了一地的眼镜，不服不行！ “放心吧，库恩先生，我知道怎么做！”小奥斯蒙礼貌地应了声，乖巧地点点头。 这么董事的孩子，这么有灵气的小演员，未来怎么就扑街了呢？唉，这些童年时惊才绝艳的童星们，从秀兰邓波儿算起，大多未来星途黯淡，莫非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小库恩摇了摇头，不再想这种与电影无关的问题。 朱迪福斯特的表演，小库恩真的给不了她什么建议和指导，在拍摄初期，两人就雷恩这个角色探讨过一回，结果小库恩发现朱迪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比他还要深，这还聊个屁啊！ 小库恩比演员强的地方，就在于他能从整体上对角色进行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挖掘，至于如何演绎这个角色，朱迪和汉克斯这种演技派比小库恩有发言权。 但他和朱迪之间的交流也蛮多的，更多时候，他们谈论的范围会超出角色的范畴，作为好莱坞的知名才女，朱迪有涉足导演领域的野心，她准备在拍完《第六感》之后，就开始筹备自己的导演处女作《心情故事》。 因此，在和小库恩合作时，她会跳出角色的视野，以导演的眼光看待拍摄工作，分析整部电影。尽管《心情故事》是爱情喜剧，而《第六感》是惊悚温情电影，但导演工作总有些相通的地方。 “马克，我注意到，”朱迪等小奥斯蒙离去，就落落大方地坐在小库恩旁边，说道，“在这部电影里，你摒弃了常规的恐怖片元素，对于鬼神和灵魂有着不同的见解。” “是的，这掺杂了一些东方人的死亡观念。”小库恩笑着解释，“但也有我自己定义的一些原则，比如鬼魂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鬼魂相互之间看不见，鬼魂只能看见他像看得东西。” 朱迪点点头，又问道道：“虽然你的内核是创新的，但你讲述故事的方式仍旧是传统的，这算是旧瓶装新酒么？为什么你不选择一种更具新意的故事讲述方式呢？” “这样风险太大了，朱迪。”小库恩摇摇头，笑道：“观众们实际上都很守旧，能够接受颠覆性作品的人很少。我们必须进行选择，如果你要在形式上创新，那么电影的内核就一定要浅显易懂；如果你要影片更具内涵，那么就要选择保守的讲述方式。” “这就是你的成功之道么？是不是太过商业化了？”朱迪皱眉道。 小库恩理解朱迪的想法，这位才女还是有艺术追求的，他笑道：“朱迪，这的确是商业化的选择。想想票房大卖的《终结者2》和《侏罗纪公园》，他们表达了什么内涵么？《终结者2》里边多少还有些反思科技革命的意味，但《侏罗纪公园》的精神内核是什么？你能说出来么？” “但这些都只是爆米花电影儿，当然不会有多少内涵和艺术性了。”朱迪反驳道。 “斯皮尔伯格和卡梅隆导演都是大师，如果说卡梅隆是一位单纯的商业片导演，那么斯皮尔伯格已经证明过自己可以拍摄文艺片。为什么他不在《侏罗纪公园》里放入更多创新的、艺术的元素呢？”小库恩呵呵笑道。 朱迪皱着眉，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小库恩没有卖关子，说道：“那是因为观众的接受能力。我们都知道，这两部电影的特效都是震撼性的，是最大的卖点，是最大的创新，体现了科技之美。想让观众接受这些，就只能让电影的思想内核和剧情四平八稳，否则就会让观众们分心，会把他们弄晕掉的。” 朱迪思索片刻，点头道：“所以，在《第六感》中，相对于鬼魂的概念来说，讲述故事的方式是传统的；相对于精妙的情节结构，整个电影的思想内核是传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能很好地接受这部电影？” “对，就是这样。”小库恩用了一个比喻说道，“把观众们看成一位小学生，如果我们给他们讲授幼儿园的内容，他们不会感兴趣；给他们讲大学里的微积分内容，他们也不会感兴趣。我们要怎么做？当然是一点一点的把新知识灌输给他们，同时，授课的方式还要有趣。” “那么文艺片呢？”朱迪又笑问道。 闻言，小库恩笑了起来，“这要分欧洲文艺片和好莱坞文艺片，欧洲的文艺片有点像学者的论文，不在乎普通人是否能看懂；而好莱坞的文艺片，就像科普书籍，虽然不乏科学性，但还是想吸引普通人看的。” “真是有趣的比喻！”朱迪会心一笑，问道：“那么，你的电影呢，是什么？” “我的电影是畅销书！”小库恩自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