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端倪
工人被关在派出所临时的审讯室里面，手上戴着手铐，头低在那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杜嘉逸进去的时候，这个工人只是抬头看了一下，然后又低了下去。他就和很多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没有什么两样，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了，还沾染上了很多油漆涂料，都结成厚厚的一层了。脸上很粗糙，甚至是有点干瘪，挤出了很多皱纹。 “胡道平！把头抬起来！”董佳妮坐在审讯台，冷冷地说道。 按理来说，杜嘉逸是没有资格进到审讯室的。不过董佳妮和杜嘉逸也认识，而且这件事情也涉及到杜嘉逸的父亲，这才能够进来。 手里面有着胡道平的基本资料，估计是已经审讯过一次了。真的看不出来才四十出头，还以为五六十岁了。跟着老乡来魔都打工十几年了，没有什么手艺，只能够在工地上做小工。小工就是建筑工地上的杂工，什么都干，主要是卖卖苦力，没有什么专业技能。 胡道平似乎很害怕董佳妮，乖乖地把头抬了起来。在看到杜嘉逸早在旁边的时候，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大概是在审讯室看到一个穿着便服，比较奇怪吧。 “你怎么知道杜思远出现在工地上的？”董佳妮拿着笔等待着胡道平的回答。 “我……我看到一群人来工地，猜的。”胡道平用非常浓重的河内口音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拿砖头袭击他？” “包工头不把工资给我，说是大公司拖着钱不给他。”胡道平愤怒地说道，“不给我钱，我就得好好教训他。” 胡道平一点都不认错，反而振振有词。杜嘉逸气愤之余，心里面却有了另外的想法。这个看似老实的民工，似乎不太简单。进了派出所一点都不害怕，被警察询问也不哆嗦，回答起来很流畅。 “千帆集团从来不拖欠资金，这点你难道不知道吗？”杜嘉逸死死地盯着胡道平，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胡道平蛮不讲理地说道：“那我哪知道，我辛辛苦苦好几个月，拿不到钱就是你们大公司拖欠我的。” 董佳妮是专业的，早就看出了胡道平的不寻常，对于杜嘉逸的问话也没有干预的意思。 “你知道你打人是多大的罪吗？”杜嘉逸恐吓道。 “难道警察不讲道理吗？他先拖欠我工资的，这些有钱人就喜欢不给钱，活该！”胡道平气急地说道，参杂了很多口音，听起来很模糊。 杜嘉逸虽然很气恼，也想教训胡道平一顿，但是杜嘉逸尽量冷静，想要从胡道平嘴巴里面套出一些话来。 “我爸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杜嘉逸突然站起来厉声地说道，“你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个审讯室！” 也许是杜嘉逸突然的变脸，让胡道平没有准备，吓得朝着椅子靠背一缩。不过他很快看到董佳妮还在边上，就壮起了胆色。 “哼！如果我出不去，你们迟早也会倒霉的！” 听到这话，杜嘉逸和董佳妮神色都一震，看样子猜得没错，这件事情不是孤立、偶然的事情。胡道平不害怕，说明有人做他的靠山。 “倒霉？我能够进这个审讯室，就敢让你出不去！”杜嘉逸接着威胁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官官相护，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劳资有一大把钱，砸死你都够了！把你处理掉，就不相信谁来为你说话！” 杜嘉逸异常嚣张，让旁边的董佳妮脸色非常难看。不过董佳妮也知道杜嘉逸装出来的，何况胡道平的态度明显就是有问题，董佳妮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胡道平一阵慌神。他不过是个普通小工，能够接触到的只是民间弄堂的那种对于富豪的谣传而已。在他看来，有钱人就是穷凶极恶、吃人不眨眼的。杜嘉逸这么一吓，胡道平的气势就被吓唬掉了，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杜嘉逸察觉到，继续问下去，绝对能够把幕后的人给查出来。 “咚咚咚！”审讯室的门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张涵帆闯了进来：“少爷，出事了！” 杜嘉逸只觉得脑子涨得慌，怎么又出事情了。张涵帆这么急急忙忙，事情看来也不会少。 “工地那边的工人闹起来了，胡道平的同乡煽动起工人，要警察把他放出去。”张涵帆在杜嘉逸耳边轻声地说道，“还有要求把工资结清。” “总公司刚刚查清楚，工地上已经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了，而且现在联系不上承包商。” 杜嘉逸不由地看了一眼貌似镇定的胡道平。 看来这家伙身后有不少人呢！ 千帆集团的工程都不是简简单单造个房子、搞个绿化这么简单。能够承包工程的公司至少得有足够的资历，才能够获得工程。而且，千帆集团的总公司在虽然发放工资的时候是交给承包商的，但是也会派人过去监督工资发放情况。 承包商跑路、工资拖欠数月，要是没有内鬼，杜嘉逸第一个不相信。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胡道平在审讯室也逃不掉，杜嘉逸只能够和董佳妮大了个招呼，坐上车急急忙忙朝着工地敢。 “区里的领导已经赶过去了。”张涵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警察也过去了一批，暂时把闹事的人圈在工地上，没有去政府那里。” 工地上有数千建筑工人，闹事的也有数百人。如果没有控制好局势，让这些工人到市政府闹事，那么这个政治影响就太恶劣了。 “他们的要求是什么？”杜嘉逸心里面焦虑得要命，可是表面得平静。 这件事情明显有预谋，不然闹事工人怎么可能在胡道平被抓起来没多久就聚集起来闹事？如果杜嘉逸慌忙没有主张，背后的那些人绝对是笑掉大牙。 “主要是把拖欠的工资发下去。”张涵帆说道，“还有部分河内人要求放人，不过这部分人不多。” “上千人被拖欠几个月工资，总公司的人一点都没有察觉？”杜嘉逸愤怒地问道。 这明明就能够预先发觉的，上千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是逆来顺受的，总公司那边肯定会得到点消息。杜嘉逸虽然没有在千帆集团挂职，但是平日里面和老爸一起吃饭也是会聊到企业管理。杜思远也乐得交给儿子一下管理上面的经验，其中很重要的就是企业内部的监督。 “我已经询问过了，去工地调查的职员前几天就因为犯错被公司辞退了。”张涵帆说道，“会不会是他恼羞成怒，故意报复？” “一个普通职员能够让一个大承包商跑路？能够煽动起几百人闹事？”杜嘉逸冷笑地说道。 “工资一共差多少？”杜嘉逸问道。 “至少要五百万才能够把拖欠的工资给发下去。”张涵帆答道，“总公司账上的现金只有两百多万，自从开始旧城改造工程，公司账上的现金就一直处在非常低的情况。前几天董事长才刚刚调用了上千万的资金，剩下的支票和账款短时间里面也很难兑付出来。” 出了问题之后，千帆总公司虽然很被动，但是也在积极寻找方法解决问题。杜思远是千帆集团的核心，但是平日里面也有副董事和经理在支撑着整个集团的运行。 “呵！”杜嘉逸在心里面冷笑道。 这件事情要没有内鬼就怪了！外人哪里可能知道千帆集团的现金储备不健康，只要内部的人才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 千帆集团又不是缺这几百万，只要给些时间，还是能够凑齐的。可是闹事的工人不会给这个时间，闹事事情一旦发酵，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让财务部把所有现金都送过来。”杜嘉逸和张涵帆说道。 剩下的钱杜嘉逸连忙打电话给沈丹义，逸嘉传媒账上还有不少资金。虽然银行对巨额的现金都有严格的控制，可是这个时候情况严峻，就算多走几个银行，这笔钱都得尽快送过来。 闹事的工地是在市区边缘，以前是魔都的一处毛纺厂，后来在市场经济中倒闭了，就剩下一大块旧厂房。起初几年就这么荒凉着，被千帆当成土地储备买了下来。没有想到政府在调整城市规划的时候，把几处重要的机构搬到这里，地价立刻涨了好几倍。 千帆将这里定位为商业住宅区，在规划处一块商业中心和办公楼的同时，在附近建造配套的生活区。对商业地产进行自持，依靠生活区的商品房出售来收回前期投资。 这种快速回笼资本的开发方式，很大程度降低了千帆集团的负债，降低了集团的风险。 还没有到出事的工地，远远地就能够听到哄闹的声音。 在工地的入口，警察已经设置好了警戒线严阵以待，警戒线里面则是群情激奋的工人。闹哄哄地挤着好几百人，前来维持的警察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上去刺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