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请神过年
春节，所有华夏子孙最重要的、也是最热闹一个节日。 除夕到来之前，无论是在外上班的、求学的、亦或者是做生意的、当老板的，每逢这个重大的喜庆节日，都会高高兴兴大包小包带着满满的年货回到自己的故乡，跟家人团聚，共享难得的团圆时光。 我也不例外，因为还是一名高中生，甚至距离春节还有半月，学校就已经放了寒假，让我们各自回家。 我们这里有个风俗，那就是到年三十一大早就要请祖宗回家过年…… 这个“请神回家”嘛，虽然形式上差不多，但是每家每户也是有简有繁，并不完全相同。 简单点的，无非就是一大早打开家里的门窗，面对遗像或灵位摆上祭祀品，点燃蜡烛，燃上香，嘴里念叨念叨，就算仪式了，然后家人吃饭时，为供桌也要每样菜都拨一些在供桌上的盘子里，不与家人同席，意思就是让祖宗故人也跟后辈子孙们一块热闹热闹。 至于复杂点的，可就费点心思了，不仅吃饭时要给故人们单独准备年饭，而且还必须带领一大家去坟地上“接魂回家”，一家人团聚，然后正月十五再“送”回去……这个过程对我们一帮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的青少年来说可谓既尴尬又紧张，此外还有点莫名的恐惧。 以前跟家人去墓地上坟接魂的时候，我一向是对这种事硬着头皮应付应付、随便烧点纸钱什么的敷衍了事，从未放在心上。然而，今年却不同，我真的是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了。 因为没人知道，我俨然已经成为一名“灵魂专家”，跟一位牛逼的“茅山大师”张十一偷偷学了一整年《上清秘典》的术法…… 至于我刨了祖师爷的坟头，被张十一驱逐出师门，事后有没有再使用《上清秘典》的术法，一年来我又学到真正本事，这里我先卖个关子以后再说，今天，就且说说我这第一次真刀真枪，运用张十一教给给我的本事，跟鬼魂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事…… 马家屯，华北地区太行山麓某个荒僻的小山村，一个人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没有青山绿水，就像小说里经常描述的那样，反而，一片荒寂，旧宅点点，年轻人越来越少，就连村民们也逐渐只剩下不愿搬迁的老人、妇女以及留守儿童。 天刚灰蒙蒙亮，村外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一行七八人的队伍，一边走一边撒着纸钱，偶尔还点一两只炮仗。 “常归一！我说你小子今天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告诉你，咱今儿可不是来旅游的，请完了祖宗回家，还得赶紧回去准备贴对联包饺子，你小子再东跑西窜不给我消停，老子可就揪你脖颈了……” 我站在一座高岗上，正在举目观瞧其他一队队接祖宗村民在田野中来来回回，神情阴沉神秘，这时前面突然传来父亲回转身的怒吼声。 看得出，发现我总是不时脱离队伍，一点也没点应有的规矩，老爸早就忍我很久了。 “嘿嘿，爸，我这不是贪玩，只是好几年没来过老家了，对小时候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这不今天看看这些变化，对童年回忆回忆……” 听到老爸怒吼，我嘿嘿一笑，连忙摸摸后脑勺冲身后的十三岁堂弟亮亮一吐舌头，然后嬉皮笑脸从后面一座土岗上跳下来，先后小跑着追到队伍中去。 说真的，在这么严肃的时刻，我这么一十七八岁高中生，还不明事理地带着未成年小堂弟到处乱窜，像小孩子一样，还真是有点过分了。 “大哥，孩子嘛……随他们闹去吧……再说归一这孩子就这性格，咱们常家的人平时都那么古板沉闷，也该多一个像归一这样的活泼性格孩子了……” 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到队伍后面，我听到二叔小声讪笑着替我跟老爸说情。 二叔是亮亮的爸爸，说真的，在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亲人当中，也就二叔跟我性格最投的来，平时最护着我了。 “哼，没规矩……” 老爸腮帮蠕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再说什么，目光缓缓放向了田野的远方…… 那里，一片山间田野间，就是我们常家祖坟的所在，我的祖父曾祖父、祖母曾祖母还有……死后都埋在这里。 由于我们这里是山区，所以还一直沿用老祖宗的土葬办法，村子里几个大户人家，几乎都在山腰田野有各家族的祖坟。 “哥，你说咱们老祖宗的灵魂会跟咱们回来吗？都这么多年了，不是说灵魂都是会托生的吗……” 努了努嘴，刚刚从小学升入初中的小堂弟亮亮拉了拉我的手，眨着眼一脸困惑地地小声问我。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对各种事物都无比好奇的年纪，像灵魂啊托生啊什么的这种事连大人们都说不清，有时八卦起来还自相矛盾，他们这些半大的小孩就更加困惑和好奇了。 “嘿嘿，托生了也可以回来嘛！”我有些狡诈地挑了挑眉头：“说不定咱们爷爷奶奶都成了仙，所以会保佑我们一家呢！” “是吗？像孙大圣一样？” 转了转明澈的大眼珠，亮亮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表情变得欣喜，看上去有些信以为真了。 “我说，你俩臭小子能不能把嘴闭上一会……待会去爷爷奶奶坟上记得乖乖磕头，态度也虔诚一点知不知道……” 也许是听到了我俩的小声议论，老爸又有些不高兴了，回过头来，眼睛瞪得特别吓人。 肩头一耸，我跟亮亮连忙缩下身去不再说话了，倒是我二叔怀里的六岁小堂妹看到我们被大人训斥，高兴地从二叔的肩头转过头来，不时冲我们做鬼脸。 “人小鬼大！有你什么事！” 亮亮故意做着鬼脸吓唬meimei说。 “哇！哇！哇——” 就在我们一行人穿过田野，正要开始走上山路的时候，这时，对面的山岗上恰好也是走过来一队男女。 这些人同样手里拎着竹篮，带着烟酒食品祭品等物，明显比我们来的还要早，我们还没到达目的地，人家已经完事要回家了。 “怎么了，老梁？你家闺女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发现对面队伍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哭的特别厉害，撕心裂肺的，二叔认出这帮人是村东头的梁家人，脸上一笑，抬头向对方打招呼。 这梁家跟我们常家都是村里的大姓，以前还都住的特别近，平时混的都跟亲人似的。 “唉，还不是这孩子到处调皮，一不小心在山坡上摔倒了……” 迎面一个最高大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咬了咬说：“不过这孩子今儿也奇怪，平常都听我的，今儿，她mama没在，怎么哄都哄不好了，给糖都不管用……” 我认出这个男人是梁刚，以前就是村子里最强壮的小伙子，现在结了婚，显得更加健硕了。 “嘿嘿，哄不好就对了，谁叫咱是铮铮汉子，不懂柔情呢？要我说，还是快回家去吧，带孩子这种事，还是给孩子他妈最为稳妥……” 二叔笑了笑，对这件事也没上心，跟他们擦肩而过，算是打过招呼了。 等等？ 摔了一跤就哭成这样？ 这孩子的眼神…… 别看大人们不经意地说笑，对小宝宝的哭闹不以为意，然而此刻，我却对梁刚怀里的幼童打起来十二分的注意。 哭声凄切，瞳孔发散，而且小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 无论怎么看，这孩子无休无止地哭，都不只是单纯地摔一跤受了委屈那么简单。 “糟糕，这孩子不会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吧？难道他梁家祖宗真跟着回家了？……” 虽说平时日大家都把接祖宗灵魂回家过年当做一个简单的风俗，从未在意真假什么的，不过，只看那孩子一眼，第六感觉已经告诉我，这件事绝非梁高大哥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妈的！哪有自己家祖宗还吓唬自己后辈的，而且还只是个孩子！不就欺负人看不见吗！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梁家祖宗到底是只什么缺德鬼！” 想到辛苦学习一年捉鬼秘术就要在今天付诸实践，我的心忍不住一阵澎湃，随后，坚定地把目光转移到已经渐渐走远的梁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