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番外【慧贵人的心思】
那掸子是用硬木做的，打在身上最是疼痛不过，再加上这天衣裳穿得薄，几乎是一打一个印，痛得那个丫环满地打滚，不住哀嚎求饶，可惜她越求饶慧贵人就打得越起劲，甚至那根掸子打断了犹不解恨，叫人再拿过一根来继续撒气。· 慧贵人为人喜怒无常，且御下极严，动辄打骂，是以满屋子下人虽眼见那丫环被打得不成人形，愣是没人敢劝，一个个皆低着头连气也不敢大声喘，唯恐慧贵人迁怒于他们。 待得第二根掸子也被打断后，慧贵人方才将那半截木头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椅不住喘粗气，刚才那一顿打她可半分力都没留，连折两根掸子，静下来后顿觉浑身无力。至于那丫环早没了声响，口鼻流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红玉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门口，眼见慧贵人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方才端着一盘刚削好的梨进来，小声道：“主子莫与那不开眼的奴才置气，吃块梨降降火，这可是新鲜运来的丰水梨，最是甘甜多汁。” 慧贵人冷哼一声，想要拿银签子，无奈刚才打得太用力，手哆嗦不止根本用不上劲，红玉见状赶紧签了一块削得干干净净的梨rou递到她嘴边，看她吃下后方才赔笑问道：“主子觉着舒服些了吗？” 慧贵人点点头眉头略微舒展，莫看这阖屋的奴才，但能侍候的合她心意的也就红玉一个，其他人暂时都难堪大用；不过在看到血迹斑斑的地面以及蜷屈在地上偶尔抽搐一下的丫环时又皱了起来，不悦地道：“做什么吃的，这种笨手笨脚没脑子的人也往我这里送，将我流云阁当什么地方了？!来人，把她拖下去，我这里不用这种连茶都沏不好的蠢才，另外告诉高福，让他重新挑几个机灵点的送过来。” 红玉闻言赶紧朝一众还站在原地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浑身是血的丫环拖下去再将金砖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不论是慧贵人还是红玉，她们对那丫环的生死都漠不关心，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死几个下人是常有的事，贱命一条，顶多拿些银子给他们的家人就是了。 “主子您不是去瞧柳莺莺了吗？怎得生这么大气？”见慧贵人气消得差不多了，红玉方才敢问出这句话。 一提起这个慧贵人又是一肚子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恨声道：“哼，那个柳莺莺当初不也是妃位上去的吗，有什么好嚣张的，不是依然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吗？” 原来慧贵人知晓这些日子轩辕晔为了柳莺莺的病忧心不已，夜夜留在椒房殿，便想着法子讨好他，知道轩辕晔今日不用上朝，特意一大早让下人捧了她精心挑选的滋补药材亲自送去，怎么说柳莺莺也是皇后，柳莺莺病了这么些天她理应去瞧瞧。 哪知她去了那里发现慕容仙等人也在，正与轩辕晔及皇后娘娘说着话，见她将东西送上后，慕容仙看了一眼张嘴就说这些都是普通货色，只能勉强补些气，当不得大用。·这话里话外的贬低将慧贵人气得不轻，无奈慕容仙是慕嫔，稳压她一头，只能咬牙暗忍。偏这还不算完，慕容仙命人取来一枝足有脸盆大小不知长了多少年的紫灵芝出来，灵芝补血益气，能治愈万症，有“不死药”之称，其又以赤灵芝、紫灵芝、云芝最为珍贵，这么一枝灵芝价格怕不在千金之下，立时将她送来的东西贬得一不值，让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省得在那里丢人现眼。 “依奴婢看啊，皇上定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病一时给忘了，等柳莺莺病好了便会宠爱了主子的，到时慕容仙便不足为虑了，您别太过杞人忧天了。”红玉一边替她捏着肩膀一边宽慰道。 “杞人忧天？我只怕夜长梦多!”慧贵人冷笑一声难掩忧心之色，“别忘了眼下熹妃有了身孕，皇上待她是何样子你也看到了。熹妃本身在后宫，就算是独得恩宠了，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恐怕是更难了。”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眼里闪过阴冷仄人的光芒。 从最初见到时她就觉得这个熹妃是一个威胁，而今果然应验了。 “其实……”红玉忽地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奴婢觉得皇上对她只是一时迷恋，她现在怀了孕不宜再侍候皇上，若有人趁此机会分散皇上的心思，想必皇上很快便会将她抛诸脑后，到时，她自然就威胁不到主子了。” 慧贵人是何等人物，连自诩精明的李氏都能瞒过，红玉那点小小心思又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冷笑着捏住红玉尖尖的下巴道：“这个人选自然就是红玉姑娘你了对吗？看不出你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一直没断过啊，上次没能得幸皇上，想来心里难受得紧吧!” 红玉听她口气不善，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只是想替主子分忧罢了，绝不敢有非份之想，若主子不信的话，奴婢愿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只侍候主子一人，绝不敢有二心。” “少跟我在这里矫情，若有得选择哪个会愿意做一辈子奴才!”慧贵人冷笑不止，目光牢牢迫视着红玉，“不过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你胆子可不小啊！” 红玉慌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抱着慧贵人的大腿大声喊冤：“奴婢真没有二心，实在是因看到主子为熹妃伤神，所以才斗胆献策，求主子明鉴啊！” “行了行了，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少在这里鬼哭狼嚎的，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慧贵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见红玉哭哭啼啼的起来，她眸光一闪冷声道：“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总之现在给我好好做着奴才该做的事，听到了吗？” 慧贵人并不是真的要处置红玉，否则根本不会与她说这么多，宫里哪个女子不是怀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何况红玉曾经只差了这么一点便可将梦变成现实，心里留着念想不足为奇；不过而今她想要利用自己来上位，那自然该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不将自己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奴婢知道！”红玉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多言，在慧贵人的示意下战战兢兢起身继续为她揉肩捏腿。 慧贵人舒服地闭起了眼，任由红玉一下一下替她按着肩腿。此事也就是红玉她还留了几分情，若是别人敢如此的话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敝着，夹杂了花香的暖风不时从外面吹进来，温温凉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直至被一声突如其来的通传打破。 “主子，玉树姑姑来了。” “哦？”听得是皇后娘娘身边得脸的侍女来了，慧贵人连忙振一振精神站起身来，刚抬眼便看到穿了一身酱红色绸子绣花衣裳的玉树满面笑容地领着几个小丫环进来。 “奴婢给慧贵人请安，慧贵人吉祥!”不等玉树屈膝慧贵人已经笑着扶住她道：“姑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旋即又扬声道：“还不快给姑姑看茶!” 昔日慧贵人做出一副肤浅张扬的样子，是为了让人以为她心无城府，好在宫中能够更好的活下去，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好控制的人，眼下无需再伪装。 玉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也是宫里唯一有品级的，是以见了面都客气地称一声姑姑。 “贵人不必麻烦。”玉树笑吟吟环视了一眼道。 在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后笑眯眯道：“今日贵人去椒房殿中探望了皇后娘娘，娘娘恩德特意遣奴婢过来一趟，给贵人送些东西来。” 慧贵人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得皇后娘娘如此记挂，实在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气。” 玉树笑一笑，忽地凑近了小声道：“主子知道适才贵人受了气，但大家都在这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姐妹，伤了和气总归不太好，所以希望贵人多多忍耐，至于年福晋那边，主子也会想办法规劝几句。总之就是一句话：万事以和为贵。” “姐妹之间偶尔拌嘴是常有的事，哪用得着说忍耐这么严重，何况慕容jiejie出身高贵，脾气难免大了些，这我都是知道的，断不会因这点小事就伤了彼此的和气，烦请姑姑转告皇后娘娘，让她放心。”慧贵人宁和微笑，仿佛真的毫不介怀，唯有宫中的人知道，刚刚她将一个丫头打得生死不明。 玉树含笑点头，似乎对慧贵人的回答甚为满意，拍手唤过两名丫头，其一个捧着一个垫了黑丝绒的托盘，上面摆着一件长命百岁如意海棠项圈锁，式作海棠四瓣，瓣上各镶猫睛宝石一、红宝石一、东珠一，底下又垂有东珠九鎏，鎏各九珠，以蓝宝石为坠脚，精致华贵，端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慧贵人是知道东西名贵的，当下忙不迭谢恩，命下人将东西接过，说来除了玉树介绍的两件东西外，还有一床彩格锦团花纹的锦被，哪知就在红玉去接时，捧着锦被的丫环往后退了一步怯怯地道：“这床锦被不是给叶福晋的。” 直到此时玉树才注意到她也进来了，忙不迭转过身轻斥道：“你这奴才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等着。” 在小丫头慌慌张张地退出去后，玉树方才有些不自在地笑道：“叶福晋见谅，新来的下人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 慧贵人抚着袖间的葡萄纹和颜道：“不碍事，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姑姑拿着这床锦被是要去送给谁？”见玉树迟疑着不肯说话，她使一使眼色，红玉立刻知机的往玉树手里塞了锭十两重的元宝，“这是我家主子给姑姑喝茶的钱，请姑姑笑纳。 “这……”玉树打量了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半晌方才咬咬牙道：“不瞒贵人说，那床云丝彩格锦团花纹锦被原是我家主子准备和素锦还有项圈一道送给慧贵人的，您也知道云丝极为少见，而用云丝做成的被子轻若无物，又贴肤柔软，给您盖是最好不过的。可熹妃不是怀孕了吗？皇上对她宝贝的不得了，适才出来前见到这床云丝锦被甚是欢喜，说熹妃怀着孕身上受不得重被压着，用这床锦被最好不过，命奴婢送到雨墨殿给熹妃去，主子虽有心向着贵人您，可也不敢违逆皇上的话啊。” “我明白。”慧贵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吸一吸气道：“熹妃娘娘怀着孩子是比一般人矜贵些。” 玉树见她神色尚好，轻嘘了一口气道：“奴婢还要去雨墨殿送锦被，就先行告辞了。” 慧贵人颔首道：“不耽搁姑姑做事了，红玉，替我送姑姑出去。” 红玉在将玉树送出流云阁后转身回去，还未来得及踏进正堂便见一个青瓷茶盏朝自己飞来，赶紧往边上一躲，那茶盏砰地一声砸在了门框上，茶盏连盖子一道摔了个粉碎，雪白的碎瓷四下飞射，有一块碎瓷恰好飞到门边一个下人身上，割开好深的一道口子。 慧贵人抚一抚头痛欲裂的额头不无恨意地咬牙道：“真不知熹妃氏给皇上灌了什么**汤，让皇上这样宠着她，实在可恼！” 红玉绕过门口的狼籍小心走到慧贵人身后替她抚着背道：“主子当心气坏了身子，不管怎么说你年轻貌美，还是有机会呢。” 在一阵气恨纠结后，慧贵人渐渐冷静了下来，抬起幽冷的目光在红玉身上一阵打量，把红玉看得心里发毛，担心是否自己又不小心说错了话。 正在忐忑不安之时，慧贵人开口了，“红玉，你想做主子吗？” 刚刚才被好一顿训斥过，现在听她旧事重提，以为是慧贵人改了主意想治自己的罪，吓得红玉大惊失色，忙不迭跪下道：“主子饶命，奴婢往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求主子开恩!” “不用紧张。”串了细密金珠的睫毛轻轻一抬，在洒落正堂的夏光下闪烁着华丽的色彩，不过隐在这层华丽之下的是深深的阴鹫，“念在你侍候我多年且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见红玉面露喜色她又道：“不过你记着，我既捧能捧你上云端，自然也可以重新将踩你入烂泥。往后，你若敢生出二心，我必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