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番外【转机】
轩辕晔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样在意一个女子的生死，明明他已经废了她，明明已经打算一生不见，为何听到别院出事时，脑海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的安危，为什么？ 策马疾奔，好不容易看到别院的影子，发现果如皇上所言，焦瓦处处，还有一些人聚集在前面对别院指指点点。·轩辕晔等不及马停下，直接从还在狂奔的马上一跃而下，拨开人群直往别院奔去。 他从没来过这里，根本不知芮盈住在何处，只是四处乱奔乱走，在无人踏足的雪地留下一连串凌乱脚印。 在哪里？她到底在哪里？！ 遍寻不至，轩辕晔的心渐渐慌了起来，难道她已经……不！她不会死的！ 好人才会不长命；她那么恶毒推云桥下水，分明就是一个心蛇蝎的毒妇，这种祸害，理应遗千年才是，怎么可能这么短命！ 他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依旧在不住往下沉，究竟在哪里，若还活着，为什么自己一直找不到她！为什么！ 就在轩辕晔即将被惶恐淹没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后院有几间旧屋，并未被火势波及。他顾不得多想匆匆奔过去，一把推开门，无人！再推，依旧无人！待到最后一间时，轩辕晔的手有些发抖，整个别院都被他找遍了，若这里再无人…… 轩辕晔不敢再想下去，咬牙往前推去，门开的那一瞬间，轩辕晔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清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轩辕晔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一下子松快下来，有微不可见的欣喜在眼底浮现，她果然还活着没有死！ 他的突然出现，惊到了屋所有人，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李卫才想起行礼这事，忙拉着还有些恍惚的墨竹跪下磕头请安。 芮盈怔怔地看着那个从不曾在脑海淡去的身影，心百味呈杂，轩辕晔，他们终是再见了…… 两年光阴，并不曾改变太多容颜，然心境却是与两年前截然不同，芮盈暗自攥紧双手，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轩辕晔。 脚步声戛然而止，许久，带了几许涩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听说别院起火，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芮盈不知道是否自己听错了，轩辕晔在说这话的时候，竟有那么一丝丝的欣喜，他始终还是在意自己的吗？ 叹息在心默然响起，心思千回百转，然露在脸上却只有吃吃傻笑，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想要回后宫，仅靠轩辕晔那么一点点在意是远远不够的，怜惜往往是留住一个人都好的开口…… 轩辕晔很快就发现了芮盈的不对劲，皱眉道：“你笑什么？” 芮盈歪头看了他半天，站起来痴笑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认得我了？”轩辕晔呆了一呆，有难以置信的失望在其，他们分别两年而非二十年，怎么可能连彼此的模样都忘了。 芮盈只是看着他傻笑并不回答，令轩辕晔愈加心慌，狠狠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声道：“说！你们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卫心思最是机灵不过，晓得主子这是打算在轩辕晔面前装傻，是以赶紧爬前几步垂头道：“回皇上的话，主子她……她疯了！” 轩辕晔闻言赫然大怒，“胡说！前几日我让皇上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疯？” 李卫哭丧着脸道：“奴才也不知道，就这几日，主子突然就变得疯疯颠颠，说话也语无伦次，就昨日里那样下雪的天她还嚷嚷着说热得慌，非要奴才把夏衣找出来给她穿。·如今这身冬衣还是今早奴才们好说歹说才哄主子穿上的。” 这个时候，芮盈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孩儿呢？我的孩儿哪里去了？是不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李卫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墨竹，她会意地眨眼，爬起来从里屋抱出一个枕头递给四处乱找的芮盈，好言哄道：“主子您瞧，小格格不是好好在这里吗？奴婢哪里有藏，是小格格刚才在里屋睡觉呢！” 芮盈神经兮兮地点头，接过枕头小声道：“哦，原来孩儿在睡觉，那我们说轻一些不要吵她！” “孩儿……她还记着那个孩子？”轩辕晔喃喃地问着。 李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是，自来了别院后，主子日日以泪洗面，放不下早夭的小格格，再加上又惦念皇上，心里难过，这才忧思成疾。” 那厢芮盈似没听到他们的话，只一昧抱着枕头温柔地说着话，只是一个枕头而已，她却仿佛抱着自己的全部生命，那种发自内心的慈爱令人瞧着心酸不已。 轩辕晔走过去缓缓蹲在芮盈面前，手缓缓自那个有些破旧的枕头上抚过，鼻尖一阵酸涩。是啊，他只记着她害云桥，却忘了，她也失去了一个怀胎七月的孩子…… “若儿……”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唤这个名字，以为自己恨极了这个名字，直到这一刻再次唤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字从不曾在脑海褪色，鲜活依旧。 于她，恨极亦念极…… 心情复杂的轩辕晔并不曾注意到掠过芮盈眼底的悸动，伸手想要去抚她抱在怀的枕头，却被她躲开，神色激动踢倒了凳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惊惶地大叫道：“你想做什么？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忽地又低头将脸贴在枕头轻声喃呢，“孩儿不要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母亲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还有你阿玛，他现在上朝去了，等会儿就回来，你阿玛可是当朝的雍郡王。等你大一些，母亲让你阿玛带你去见皇爷爷好不好？他一定会很喜欢孩儿的，到时候让皇爷爷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儿！” 她的自言自语，听得轩辕晔心里越来难过，咽声道：“若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皇上啊！” 听到他的话，芮盈抬起头来仔细看了他几眼，眸光渐有凝聚，似乎认出了什么，不待轩辕晔有所欢喜，她已经指了轩辕晔吃吃笑道：“骗人，你明明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个皇上，别以为有些日子没见我就认不出来了。” 说话间，元福终于赶到了，站在门口扶着双腿不住喘气，他可没马乘骑，全是靠着两条腿跑过来的，从紫禁城到这里，当真是跑死他了。不过皇上心颇有些自喜，他是头一个到的，那些小狗崽子还在路上跑呢，真是不用。 稍稍喘了几口气，元福正要去给轩辕晔见礼，倏然眼前一花，紧接着手臂被人紧紧扯住，耳边传来欣喜雀跃的声音，“皇上，您回来了！” 皇上？这是在叫自己吗？皇上被弄得一头雾水，定晴瞧去，发现抓着自己的人竟是芮盈，忙抽出手臂慌张地指了不远处的轩辕晔道：“娘子，您认错人了，瞧，皇上在那里。” “我没认错，你才是皇上！”芮盈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把不明情况的元福急得满头大汗。 那厢芮盈见他一直推开自己，神色不由得一黯，泫然道：“皇上，您不要若儿了吗？孩子很想你，若儿也很想你。” “奴才真……”元福憋了半天正想说自己不是，却被走过来的轩辕晔抢先道：“皇上从来没有说不要若儿，只是皇上刚下朝回来很累，要歇息一会儿。” “真的吗？”芮盈仰头看着轩辕晔，目光纯净如婴儿。 “当然是真的。”轩辕晔扶着她的肩头轻声说着，目光扫过皇上，后者立刻会意过来，略有些别扭地道：“是，朕……晚些再过来看娘子。” 芮盈茫然点头，抱着枕头一时似乎不知该怎么做是好，轩辕晔命众人退下，待屋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牵着芮盈的手慢慢至椅坐下，又倒了杯热茶给她道：“你手这样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好不好？” 芮盈似乎有些意动，但下一刻她又搂紧了枕头，连连摇头道：“我不冷也不要喝茶，我要抱着孩儿，否则孩儿会害怕的。” “那我帮你抱着她好不好？”见芮盈一脸警惕不肯松手，他忙放缓了语气哄劝道：“小格格长得这样好看，皇上很喜欢呢，让我抱抱好不好？。” 芮盈想了许久才将枕头递给轩辕晔，“那好吧，你当心一些。”说着她忽地又笑起来，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枕头上。 孩子……轩辕晔眼前浮现起三年前那个小得可怜的孩子，以及芮盈抱着死去的孩子在雪地整整跪了一夜的情景，心蓦然一痛，仿佛有尖针在狠狠地往里面扎；有那么一瞬间，眼睛被什么东西给模煳了一下。 “元福，你说孩儿长得像不像皇上？”她捧了茶盏问，神色极是温柔。 轩辕晔挤出一丝笑意，“自然是像的，不过更像娘子一些。” 芮盈笑着，手指在枕上轻轻抚过，勾勒出一副小小的五官…… 孩儿对不起，原谅母亲这样利用你。可是母亲真的不甘心，你离去后的每一日，母亲都在椎心的痛楚度过；但是害过你的那些人却依旧在后宫之中享受着锦衣玉食，高床软枕；母亲不甘心，母亲一定要回去，讨回他们欠你与母亲的一切！ 所以母亲要让你阿玛切身感觉到失去爱儿的痛楚，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曾经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轩辕晔在别院待到很晚才离开，皇上扶着他上马，然后牵了马绳徐徐往后宫走去，一路之上他都闭着眼睛，似乎很累。 他不说话，皇上等奴才自也不敢出声，一行数人竟是寂静无声，唯有马蹄踩踏积雪时所发出的咯吱声。 “皇上。”听到轩辕晔叫自己，皇上连忙停下脚步跑过去小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轩辕晔捏了捏鼻梁疲惫地道：“明儿个一早，你持我的令牌入宫去请徐太医来替熹妃瞧瞧，看她这疯病是否还有的治，另外知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了吗？” 皇上小声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去烧毁的地方瞧过了，里面有两具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应该是负责看守别院的人。在屋里还有个炉子，奴才猜测应是近日下雪天气寒凉，他们生炉子取暖，却不想在睡着后炉子烧着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轩辕晔淡淡地应了声，死两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拿棺材把他们殓装了，若有亲人在世，另外拿一笔银子给他们。你从后宫抽几个人来看着别院，还有……”他顿一顿睁开眼，眸子在漆黑的夜色幽幽生光，“找人将别院修缮一下，尤其是熹妃现在住的地方。” 其实元福上次回来的时候，已经说过别院破败残旧，但他总想着住人不成问题，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所谓的别院根本与废墟无异，芮盈他们所住的地方比后宫下人还要不如。看屋用的东西，凡是能入眼的皆是皇上前几日子送去的，其余的东西皆是破旧不堪，他甚至看到李卫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也不知这几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唉…… 回到后宫，轩辕晔先去朝云阁看了慕容仙，就在芮盈被废黜到别院的第二年，慕容仙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欣喜若狂，刚满月便央着轩辕晔取了名福宜，可惜这个意喻福泽深厚的名字并未给这个孩子带来任何好运，只过了十日便因病夭折。失去这个祈盼多年的孩子，慕容仙伤心欲绝，所幸上天厚待于她，仅仅半年后，就又怀上了身孕，如今已有近五个月，太医来看过了，说十有**是个小皇子。 然而柳莺莺也在这两年之中，怀了一个孩子，并且成功诞下，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轩辕晔也是极为的看中。 从朝云阁出来，在路经椒房殿时看到里面灯还亮着，心一动抬步走了进去，彼时柳莺莺正坐在通透明亮的琉璃宫灯下专心地绣着东西，见轩辕晔进来忙在翡翠的搀扶下起身行礼。 “夜深了，皇后还不睡吗？”轩辕晔虚虚一扶，示意柳莺莺起来。 柳莺莺微微一笑道：“孩子长得快，前几个月刚做的鞋子如今已经快穿不着了，得赶紧将这双新鞋做好，省得他穿着挤脚；还有慕容meimei那边，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该出生，我这做皇母亲的，说什么也得亲手做几件小衣裳给他当见面礼。”说到此处她又略有些叹气，“若是年meimei这胎也是个男孩就好了，福宜那孩子，真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