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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番外【言语】

    听得芮盈的打算,水月自是满心愿意,同时也充满了感激,倒是墨竹一脸怪异地道:“主子,您让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去做香粉生意合适吗?奴婢怕别人一看到他们就没了买香粉的愿望。·”

    “不一定非要他们露面,请个人来打理也是可以的。”芮盈起身展一展莲袖道:“水月你抽空多做一些香粉,最好各种香味都做一些,然后带出去给毛氏兄弟,让他们先寻个合适的地方寄卖,等有些名气后再考虑重开天香楼。”

    “多谢主子成全。”水月跪地叩首,重开祖上一手创立的天香楼是她毕生心愿,无奈自己一介女儿身,又是做丫头的,怎有那本事去实现,而今主子这般成全自己,叫她如何不感激涕零。

    芮盈微笑着扶起她,“等天香楼这个牌子重新挂起来时,你再谢我不迟。”

    “主子,时候差不多了,您该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了。”墨竹在一旁提醒,芮盈点点头,带了她们两人施施然往方壶胜境走去。

    今儿个是九月初一,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按着规矩宫所有女子都必须得去含元居请安,如今虽不在宫,然规矩不可废,至于平日里虽说晨昏定省,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时近深秋,又是清晨,走在路上颇有几分寒意,方壶胜境几可堪称畅春园最美丽的建筑,三座重檐大亭呈山字形伸入湖,后部是九座楼阁,当供奉着两百多尊佛像,十余座佛塔,宏伟辉煌犹如仙山琼阁一般,纵然放眼畅春园二十四景亦是当楚翘。

    其主阁楼是一座形似寺庙的建筑,芮盈在路上遇到陈美人,她是少数几个跟到畅春园来的格格,容色虽不算顶尖不过有一副好嗓子,芮盈曾听过她的歌声,用绕梁三日来形容亦不为过,在轩辕晔面前颇有几分宠爱。

    她们到那里的时候,柳莺莺尚在佛堂礼佛,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进去,到了里面,芮盈向端座当的柳莺莺欠身施礼,“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在她之后,陈美人亦跟着见礼。

    “都起来吧。”柳莺莺客气地示意她们起来,又命三福端来绣墩,待各自坐落后方捻着一直拿在手的佛珠温言道:“都说春困秋乏,好几位meimei都说每到秋时都感觉睡不够似的,难为二位meimei还能起得这么早,如今才刚到卯时呢。”

    陈美人笑道:“许是早起习惯了,所以妾身倒没什么感觉,再说今儿个初一,只是想着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妾身就已经精神百倍了,哪还会困乏。”

    芮盈接过侍女端来的茶,微笑道:“是啊,原想着已是够早了,哪想皇后娘娘起得比咱们还要早,这会儿功夫,已是礼完佛了,说起来还是咱们来晚了呢,不然还可以陪着皇后娘娘一道礼佛。”

    柳莺莺微微点头,面带欣慰地道:“难得meimei有心,不过你们年纪尚轻,只怕静不下这个心来。”

    芮盈笑而不语,只慢慢品着手里清香怡然的碧罗春,她与柳莺莺心都恨不得对方死,只是此刻哪一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置对方于死地,所以才不得不装出一副符合各自身份的温和与谦卑,小心翼翼地在掩藏自己的同时寻找着对方的失误,一旦发现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隐藏起来的利爪尖牙一口一口将对方咬得体无完肤,最终在痛苦死去!

    在这深宅大院,一旦恨上了,就必然要以性命来结束……

    如此坐着说了会儿话后,其余人等相继到来,云妃在行过礼挨着芮盈坐下后轻笑道:“meimei来得好早。·”

    “早的岂止是我一个人。”芮盈朝陈美人方向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云妃掩袖一笑,以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她是赶着来向皇后娘娘示好,那你呢?”

    “我吗?”芮盈扬眉,在与坐在对面的温如言微笑示意后轻声道:“自然也是来请安的,不过或许还能看一场好戏也说不定。”

    傅从之已经不在宫里了,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不见,少不得要引起一场风波,而做为曾经单独召见过傅从之的人,安云桥自然脱不了干系,为免被疑心,一手策划了傅从之失踪的安云桥必会想尽办法敝清关系。至于这个关系要如何敝清,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就不知对错与否。

    她们说话这会子功夫,翡翠的眼睛已经不动声色地从在场诸人身上一一扫过,了然于胸后垂首对柳莺莺道:“主子,除了慕妃娘娘与安嫔之外,其余人都到齐了。”

    绿意话音刚落,三福进来禀道:“主子,慕妃娘娘身边的绿意求见。”

    柳莺莺闻言掀一掀眼皮,放下端在手里的茶盏示意让她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穿了一身秋香色衣裳的绿意移步入内,在受过她礼后,柳莺莺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不见你家主子身影?”

    绿意闻言不卑不讥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儿个一早起来的时候主子忽觉身子困乏,难以起身,所以无法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特命奴婢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身子困乏,难以起身?听到这八个字,底下诸人皆露出几分异色,年氏这身子早不乏晚不乏偏偏挑在初一要来请安这日乏,可不是太巧了吗?分明是有意推脱,不想来请这个安。

    其实在场者不见得都是心甘情愿来请安的,只是除了年氏哪个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落柳莺莺面子,她始终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膝下还养着皇上的长子。

    柳莺莺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然在旁人有所查觉前已经恢复成那副慈和的模样,颔道:“福沛尚幼,年meimei要照顾他自然比一般人辛苦些,身子困乏是在所难免的事,都是自家姐妹哪用得着请罪这么严重,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她好生歇着,晚些时候我去看她。”

    “奴婢遵命。”绿意嘴角微微翘起,尽管柳莺莺的回答大方得体,毫无破绽,然她还是从嗅到了一丝不悦。

    在绿意退下后,柳莺莺想起适才翡翠的话,年氏是存心不来了,那么安云桥呢,往日里就算不是初一十五,她都殷勤地常来请安,怎么今儿个不见她来呢?

    正在奇怪间,安云桥却是到了,低垂了眉眼朝柳莺莺欠身请安,“妾身来晚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起来吧。”柳莺莺刚想让安云桥坐下,却意外发现安云桥今儿个发髻间竟只簪了一朵玉兰花,旁的珠花、簪子竟是一件也没有,不由得奇怪地道:“meimei今儿个打扮的好生素净,是有什么事吗?”

    安云桥咬着嫣红的唇,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瘾,半晌方低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妾身……妾身那里遭贼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起先还安静无声楼阁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要知道这里可是御赐畅春园,守卫森严,不是平民百姓居住的那种民宅,怎么可能有贼潜进来呢?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畅春园岂不是危险得很?

    一直索绕在芮盈心头的疑问终于解开了,安云桥是果然是好算计,既可以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又可以解释傅从之为什么会失踪。

    那厢,安云桥已经将事情缓缓说来,原来她今晨起来梳洗时,发现首饰奁竟然空了,原本装了满满一奁子的珠钗首饰不翼而飞,一件也没有留下。她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月地云居有人手脚不干净,乘人不备偷了她的东西,可搜遍整个月地云居也没有发现一件东西,而在这段时间里又没人出过园子,思来想去,只可能是有贼进园偷了东西。

    眼见着时辰一点点过去,无奈之下,她只得簪了一朵花就匆匆过来了,正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才会来晚。

    “那些守卫是做什么吃的,竟然连有贼进来了都不晓得,任人出入!”说话的是刘氏,她是康熙四十七年入的宫,容色艳丽身材丰腴,甫一入宫就被册为庶福晋,芮盈回宫那日她也有在场。

    陈美人一脸慌乱地道:“那……那可怎么办是好?偷了一回就有下一回,他若再来,而咱们又睡着了,岂不是任他胡作非为?”还有句话她没说,若光是偷些珠宝首饰也就算了,万一那贼起了色心,毁人清白,岂不是要害了她们一辈子?

    其实这样想的又何止她一人,只要想到会有这样可能,众人就是一阵阵的心惊rou跳,慌乱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云妃原本也有些担忧,然看到芮盈始终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饮茶,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定了定神问道:“meimei不担心吗?”

    芮盈睨了她一眼,低声道:“守在园的侍卫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怎可能进了毛贼也不晓得。不过是一场戏罢了,jiejie尽管看下去就是。”

    听芮盈的语气分明是知道什么,无奈此地人多嘴杂不便相问,云妃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静观事态发展。

    “此事得赶紧告诉皇上才行,让他将这些个侍卫都换了,否则咱们连觉都没法睡了。”宋氏如此说道,其他人纷纷出声应和。

    且说柳莺莺见众人乱成一团忙出言安抚,“诸位meimei莫急,现在还只是猜测,等有了定论再禀告皇上也不迟。”

    待众人情绪安稳些后,她转向安云桥道:“东西丢了不一定就有外人进来,meimei仔细想想,昨日除了原本就在里面的人之外,还有没有人进去过?”

    安云桥等的就是这句话,假意回想了一下道:“倒是有那么一个,前夜妾身听了那出后觉得演唐明皇那人唱得甚好,又想起皇上喜欢看戏,有心学上几句,所以就召他到月地云居,在学了一阵后,我有事出去了一会儿,等再回来的时候,傅相公就已经走了。”说到此处,安云桥似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愕然道:“皇后娘娘莫不是怀疑傅相公他……”

    柳莺莺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让三福去传傅从之,等了约摸一盏茶时间,三福快步走了进来,“主子,傅从之并不是戏班住的院子里,而且奴才问遍了戏班所有人,都说昨夜后就没人见过他。另外有人看到他昨日从安嫔处回来时,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

    “不用问了,定是那个戏子偷的,倒害得咱们虚惊一场。”刘氏拍拍胸口,只要不是外贼瞒过守卫进来就好,“那名戏子如此可恶,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安云桥迟疑地道:“会否当有什么误会,依妾身看,傅相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福晋莫要被他外表给骗了。”刘氏见安云桥依旧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又道:“若他不曾偷东西,又怎会连人都不见了,分明是心里有鬼所以趁夜逃走。”

    “是啊。”芮盈突然出声道:“安嫔那一奁的东西,虽然于傅相公来说是唱一辈子戏都赚不到的财富,然若为此搭上一条命就未免有些不值了,安嫔你说是吗?”

    安云桥目光一动,听懂了芮盈的弦外音,不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幽幽叹了口气道:“唉,傅相公当真是好生煳涂。”

    “哼,戏子就戏子,还什么相公,没得侮辱了这个词。”刘氏没有听出芮盈话有话,径直在那里鄙夷的说着。

    柳莺莺心下已经有了决定,扬眉对候在一旁的三福道:“去,把此事告诉顺天宫尹,让他即刻抓拿傅从之,并且抓到后从重处置,雍王宫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偷的。还有那个戏班子,统统都给我送到顺天宫去,里面说不定有傅从之的同党,让顺天宫尹好生盘问,若要漏了一个过去,我唯他是问。”

    柳莺莺身为亲王皇后娘娘,绝对有资格说出这番话来。

    芮盈在心里叹了口气,偷盗王宫物品本就罪名不小,再加上柳莺莺这番话,朝云戏班那些人只怕很难完好无缺地从顺天宫走出来,她虽同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一个傅从之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