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雪寒（下）
当李止风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轿车中，孤儿院院长正坐在他的身旁。透过车窗已能依稀的看到远处的梨山。 李止风仍处在极端的惊恐之中。嘶哑的不断发出近似野兽悲鸣的声音。他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止风，我们到家了，别怕。”院长心疼的轻抚着他的后背，顿时一阵心酸，不禁老泪纵横。 不久，车停在了山下，院长扶着李止风走下车，发现不远处的石阶路上，李止寒正呆呆的站在那里，微弱的灯光下依稀看见他头发以及肩膀上已经有了积雪，显然已经在这站了很久。 院长轻声唤到“止寒，快过来扶着你……” 话音未落，就见李止寒快步跑了过来，就要到近前时，院长才看清了李止寒那愤怒的面孔。 “李止风你个混蛋!”李止寒怒吼着冲了过来，一拳打在了李止风的面门上，李止风踉跄了几部，仰头倒在地上。 “你还记得吗？临走前你保证了什么！”李止寒胸前剧烈起伏着，歇斯底里的吼道“jiejie呢！我问你jiejie呢!” 李止风经这一拳，顿时感觉脑海中的一切又消失了，之前血海还有白楼的幻象渐渐消散，视觉跟听觉也慢慢恢复了，他“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少顷，他抬起头，发现不远处李止寒正发狂一般冲他大喊大叫，院长则正拼命的拦着李止寒。李止风这才听到李止寒的嘶吼。 “你还说什么由你保护……jiejie死了！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李止风感觉有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摸，是血。 “不……不是……我怎么能承认……这种事要是承认了，我会痛苦一辈子啊！” 李止风只感觉气血迅速的冲向他的大脑，他开始大口的喘气，心中好像有一头怒不可遏的野兽就要破笼而出。 “为什么你没有跟在jiejie身边？如果你在她的身边，她怎么可能会死!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李止寒愤怒的就要挣脱院长的阻拦。 “不是我的错!不是！”李止风从地上爬起来，嘶喊着冲向李止寒，一脚踹在了李止寒的身上。李止寒经这一脚，连带着院长一齐向后倒了下去。 李止寒的怒火好像终于得到释放，起身就跟李止风扭打起来。 “你们两个快住手!”院长倒在雪地上焦急的大喊，但眼前这两个失去理智的孩子好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都是因为你！你说怎么办？jiejie死了!你说怎么办!” “闭嘴!不是我!你闭嘴!” 兄弟两个好像完全都不闪避，任凭对方打在自己身上，如同自暴自弃一般。与其说是在痛打对方，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 两人一直扭打到没有力气，双双倒在雪地里，李止寒无力的捶打着李止风，痛哭起来。 “小风……jiejie没了……jiejie没了啊……怎么办啊……怎么办？” 李止寒痛苦的倒在了雪地中，泪水如泉水一般顺着眼角涌出，悲怆的哭声穿过树丛，在这安静的雪夜里回荡不息。 李止风渐渐清醒过来。他突然意识到，自从jiejie出事之后，自己竟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他好想哭，真的好想哭。但不知怎的，除了满腔的怒火，他无法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他焦躁的从地上爬起来，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断低吼着，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上涌的气血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狂啸一声，向山上奔去。 深夜，李止风独自一人坐在小教室中的钢琴前，他抚摸着琴键，回忆着以前发生的一幕幕。他心中的焦躁仍然无法宣泄。呼吸急促，心跳剧烈，痛苦的几乎快要昏过去。一直处于这种狂怒的状态让他身心俱疲。 他看着姐弟三人的照片，想哭却哭不出来。 清晨，院长打开房门，发现雪还在下，微亮的天色让人感觉有点凄凉。一夜没睡的李止风正站在门外，双眼布满血丝，眉宇间好像仍然积攒着怒气。 “止寒昨晚一夜高烧，这会在输液呢。”院长将李止风拉进房间，止风看到止寒虚弱的躺在床上，心中一阵懊恼。 院长见李止风浑身上下都是泥水的污痕，外套也因为昨晚跟止寒打架撕开了一条口子，棉絮都漏了出来，长叹一声说道“孩子，你要是想谈谈……” “一会是不是要去拿jiejie的遗物？带我去吧。”止风不耐烦的打断了院长的话。 院长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李止寒的外套递给了李止风，说道“换好衣服咱们就走。” 再次来到京城。 女生宿舍楼前的那片血迹已经完全被积雪遮盖了，雪白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院长担忧的看着止风，从昨天开始，止风的状态就很奇怪。他真担心这个孩子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止风，你去拿你姐的东西，我去找他们领导说两句。” 李止风没有应声，只是点点头，他走进宿舍楼，敲响了宿管阿姨房间的门。 “阿姨，我来拿jiejie的东西。”李止风平淡的语气让宿管阿姨反而更加心痛。她本想安慰两句，但没等开口，自己眼泪就流了下来，索性就不再多说。 她突然想起李雪晴的书信，昨天在混乱之中没能把信交给李止风。她急忙取出书信，递给李止风。 看到信封上jiejie的字迹，止风心中一阵绞痛。他颤抖的拆开信。信很短，但字字句句都让李止风震惊的如遭雷击。 “止寒，止风。请原谅jiejie的自私。jiejie累了，不想再坚持下去。原谅jiejie，原谅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们。你们要好好的，要将我那一份，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止风，jiejie真的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你的病很重。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要放弃，jiejie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祈福……永远爱你们的jiejie。” 假如一段文字真的能将人彻底摧毁，那这种文字就是李止风现在所看到的。 “真的……真的是因为……我……？jiejie真的是因为我而死……”止风喃喃自语，神情恍惚，宿管阿姨担心的看着他问到“没事吧孩子？你这是……？” 李止风怒不可遏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好恨自己，他恨不得马上了结了自己给雪晴偿命。 他狂躁的低吼着，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快的好像要超出负荷。他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宿管阿姨见状，慌张的跑向男生宿，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快来人帮忙……” 当宿管阿姨带人焦急的赶回来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唯有那个信封遗落在地上，书信以及止风的病历都已不见，唯独剩下的，只有那张百万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