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事

    在徐静婉精心设计和规划下，别院焕然一新。一直想打下手的卫峰发现自己在翻建别院这件事上根本提不出一点建设性意见，索性看着徐静婉忙碌，自己游手好闲，自得其乐。没有杂事绊身，他将大把时间放在修炼上，累了就一个人逛逛，或者找唐岩他们聊天，又或者来到清风吹拂的金沙河畔，于柳树下思考那副画会藏在哪里，思考的头疼了，便拿出狄老给的刺绣胡乱研究，研究不出头绪，便将刺绣往怀里一塞，四仰八叉地躺着，静静看着湛蓝天空白云飘过，一躺可以是一下午。

    别院翻新完毕，悠闲的卫峰全身心投入到修炼里，没日没夜、足不出户，连吃饭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有时候吃一顿，有时候一天都不吃。魔怔般的行为让徐静婉既担心他身体，又欣慰他的努力，总体来说支持他这么做的。

    直到有一天，徐静婉意识到卫峰已有两天没有出门吃饭，黄昏异常静谧，做好晚饭后，徐静婉决定破天荒打扰他修炼，将他从屋子里拽出来。摆好碗筷盛好饭，看了眼丰盛的饭菜，徐静婉满心欢喜地向卫峰房间走去。一个邋遢的人影从外而入，蓬松的头发散乱在肩膀上，遮盖瘦削的脸颊。淡淡看了徐静婉一眼，来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呼喊她的名字，面无表情地走到方桌前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吃着米饭，对可口的菜视若无睹。

    徐静婉心情沉重地站到卫峰对面，发现他瘦了，憔悴了。酸溜溜的感觉从心底涌起，徐静婉沉默坐下，小口小口吃着，不时抬头偷偷望一眼对面的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给我说说嘛，不要沉默着不讲话，我好担心的。”徐静婉看着他，希望他能抬头看一眼自己，没有。“你成了灵师，当上猎队副队长，我们家景况蒸蒸日上，这样的生活我很满足，不要有太大压力嘛。”

    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引起卫峰注意，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道：“我没事，今天的菜好好吃，静婉手艺见长了呢。”

    筷子插着碗中的米饭，徐静婉嘟了嘟嘴道：“你到现在一口菜都没吃过，睁着眼睛说瞎话。”

    卫峰歉意道：“原来你的厨艺已经达到闻一下气味就能知道它口味的程度了。”苦涩笑了笑，接着低头吃饭，没一会儿又抬起头，强颜欢笑道：“我没事。”

    饭在沉默中吃完，望着卫峰离去的孤寂背影，徐静婉心头一痛，双手拿捏不稳，碗筷掉落在地，可那人头也没回。担心得夜夜失眠的徐静婉用了各种方法，直接、间接、旁敲侧击、威逼利诱，都未能从他严实的嘴里得知他到底怎么了。这种情况持续半月有余，他忽然恢复往常淡定中带着些许微笑的神色，只是更加沉默寡言，白天修炼，黄昏就一个人出去走走。

    沿着金沙河畔漫无目的走着，在夕阳的陪伴下，不知不觉走出大芦村，远处茂密森林里飘起袅袅炊烟，阵阵欢快的兽鸣回荡耳边。都到这里了，去看看醉老吧，不知道回春丹有没有彻底治愈他的伤。只是想看望醉老么？或许还想看看那头狼……

    踏着轻巧的步伐，卫峰沿着甬道进入茂林，没有遇到四兽捣乱，很顺利来到隐藏在茂林里的院子中，却见四兽正和一头毛茸茸的幼狼玩的不亦乐乎。感觉到他的气息，四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把他当空气。幼狼见到他到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瞅了他半晌，撒开短小的腿狂奔起来，一跃向他怀里扑去。

    卫峰张开双臂将幼狼搂在怀里，刻意打量幼狼灵动的双目，没有再次看到同哥一样的眼神。他的情绪有些落寞，不甘心地捧着幼狼与它对视很久。幼狼小脑袋不停转动，并不情愿与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啃咬着他的手指。

    这时，醉老抱着一张精巧的圆桌与红九莲一起从屋内走出。看到他的身影，醉老惊讶地笑了起来，放下圆桌后有些嫉妒地朝他走去，给了幼狼一个脑瓜崩，笑道：“小畜生除了跟九莲好，跟谁都不亲。老夫连哄带骗，好吃好喝供它一个多月，鸟都不鸟我一下。你倒好，一来就和它亲热上了，身为驭兽师的我好生羡慕。”

    摸了摸幼狼的头，将它放在地上，看了眼脸带红晕摆放碗筷的红九莲，卫峰笑问道：“刚吃饭？”

    醉老回头望了眼简朴的饭菜，道：“是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雷打不动，除非下雨，晴天都拿到外面吃，看着夕阳吃着饭，别有一番滋味。要不要一起？”

    犹豫了片刻，卫峰耸耸肩道：“不介意再吃一点。”

    醉老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喝自酿的酒，接过醉老呈过来的酒杯，品尝一口，卫峰咂咂嘴道：“好酒。”一饮而尽。

    醉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你懂这酒？凡是喝过的人都说苦。除了我，你是第二个说它好喝的人。”给卫峰满上，意味深长道：“怎么？有心事？”

    点了点头，卫峰一饮而尽，将杯子推到醉老面前，道：“你对永高村周家、青竹村郑家、巨石村曹家了解多少？”

    “我从不关心村子里的人和事，三家家主都是一阶中品灵师，修为不弱，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

    “最近在做什么？”

    “呵，没日没夜的修炼，人都快发霉了，我资质太差，进步有限，比蜗牛爬还慢。”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资质一般的人从一阶下品灵师晋级到一阶中品灵师需要五年，资质差点的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修炼讲究持之以恒，身体重要。”

    苦笑一下，卫峰默默地仰头喝酒。十年二十年后我成为一阶中品灵师又怎样，难保周、郑、曹三家家主不晋级到一阶上品灵师。

    似看穿他的烦恼，醉老笑道：“或许你可以去参加应兰城内的西皇山试名，很能提升修为。参加试名需要试名玉，虎狼山下众多村子里唯有你大芦村有试名玉，可以回去问问你们村长。”

    应兰城围绕着陡峭的西皇山而建，繁华而宏伟。乱、梦、战、雨、紫轩五大家族统治城池，虎狼山下所有村子都要向他们进贡，是方圆百里唯一的霸主，也是村民们向往的繁华富庶之地。试名玉从西皇山流出，大部分在五大家族手里，少部分在应兰城闲散高手手中，大芦村这块试名玉是例外。

    了解试名的卫峰听到大芦村有试名玉，吃惊道：“大芦村的财富和实力与五大家族相差悬殊，怎么会有试名玉？”

    醉老认真看着卫峰，笑道：“大芦村有这块试名玉，都是因为你父母。西皇山封印着一位恐怖强者已有上千年，一直稳固的封印在有一天忽然松动，镇守西皇山的强者联手也无法将它复原到完好如初的状态。你父母入城采购疗伤物资，听闻此事后主动进入西皇山，告知西皇山强者愿意提供帮助。西皇山强者见你父母没有试名玉也轻松出入西皇山，知他们不是普通人，便欣然应允。足足耗费三天，你父母将封印恢复如初，免去一场无法想象的危机。西皇山强者为了感谢你父母的帮助，破例赠送一块试名玉。而你父母原本就有伤在身，加固封印时，伤势加重，修为急速跌落，再也没有痊愈过。此事过后一年……”

    卫峰双目一闪，抢道：“我爹娘就遇难了？”

    “嗯。”醉老人沉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