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离别气息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在农历腊月二十的时候，叶永强终于下了决心，决定年后就远赴深圳！ 他去了一趟刘政军家，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考虑，刘政军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顾虑重重，迟迟下不了决心。此番，叶永强的到来，就像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也有了决心。 两人详尽合计一番，便一拍即合，并约好过完正月初九的天公诞，就启程前往深圳。 有了一个伴，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叶永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可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给老婆刘丽凤的时候，刘丽凤却死活不同意。 她幽怨地说道：“我们的孩子这么多、年纪又小，你大老远跑到深圳，我们娘几个在家里指望谁？” 她说的也有她的道理——永强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论是她，还是这个家，都不能没有他。她的文化并不高，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自从嫁给永强，她的日常除了照顾三个孩子，以及cao持一些简单的家务之外，根本没有需要她多cao心的地方。现在，她的男人决定扔下家里的老老小小，去寻找一个未知的前程，这叫她如何能够同意？又叫她如何能够独自承担起家里的重担？ 但叶永强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又如何是好？ 叶永强的二姐听说弟弟要远赴深圳，急忙带着丈夫到苦茶坡阻止他。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她如何忍心让他背井离乡，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刘丽凤幽幽怨怨地哭诉，说叶永强要扔下她们母子。 二姐也跟着幽幽怨怨，并向丈夫发起了牢sao：“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永强再找一点活计吗？” 二姐夫不是不想帮舅子，可他又不是神仙，县里已经决定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境地，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不过，他对舅子的决定是持支持态度的。当然，这也是他给舅子的建议。如果不想窝在村里，就只有走出去！哪怕路途遥远、前程未卜，也要勇敢地走出去！ 他见不得老婆幽幽怨怨的样子，也听不得她的牢sao，就很不客气地说道：“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懂个屁！现在，凤来县不知道有多少人跑到深圳，你听说谁在那边活不下去吗？再说了，前面去的人已经在那边打下一个不错的基础，永强现在去刚好是时机！你心疼他，那你就让他窝在村里，跟你爸一样整天扛锄头、裹泥巴！” “扛锄头怎么啦？裹泥巴又怎么啦？好坏都是家里，好坏我这个jiejie可以看着他！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你当然不心疼！” “心疼他有什么用！年轻人如果不趁着年轻出去闯一闯，就想着窝在家里，注定一辈子没有出息！你是希望你弟弟今后能有出息，还是希望他整天扛锄头、裹泥巴？” 永强的二姐没有奢望弟弟能有多大的出息，她只希望弟弟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她看得见、照顾得到的地方。 二姐夫耐心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先去那边看看情况。如果待得下去，总比窝在家里强；实在待不下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又不是叫他一辈子待在那边！” 当然，他这些话也是说给刘丽凤听的。 永强的二姐还是听不进去，但找不着什么话来反驳他。她看着神情幽怨的刘丽凤，这才勉强找到借口，说道：“那丽凤怎么办？三个孩子又怎么办？” 二姐夫有些不耐烦，回答道：“还能怎么办？自力更生！” ……二姐和二姐夫走后，刘丽凤又一脸愁苦状。二姐并不能说服叶永强留下来，而二姐夫倒是起劲煽风点火，让叶永强更加坚定了决心。看来，丈夫即将扔下一家老小，已然是无法改变的！ 她现在又是伤心、又是忧虑，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想当年，叶永强还只是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小工，赚的几个辛苦钱也只够养活自己。有一年，大坡头村要通公路，叶永强所在的建筑队接下工程，并进驻到村里。时间一长，叶永强就和村里的小青年混得熟络起来。他是一个不安分的年轻人，不用干活的时候，时常带着几个比他小的小青年，在村子里东溜溜、西逛逛，并且越来越不正经，不是围着几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套近乎，就是向那些正待字闺中的姑娘献殷勤。 当时，刘丽凤已满十九岁，跟着家人做糕饼生意。她和她妈负责制作，她爸负责买卖，日子过得也还可以。虽说她到了该找婆家的年龄，但她爸刘联通心气高，非要给她寻一个上等人家。刘联通不但心气高，人也相当的蛮横，村里的年轻人一般不敢去惹他，更不敢动他女儿的歪念想。 叶永强认识刘丽凤之后，见其生长得有模有样，不免有一些心动。但他忌惮蛮横的刘联通，只敢趁刘联通出去送糕饼的机会，偷偷跑到门面房，厚着脸皮对刘丽凤说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刘丽凤当然看得出叶永强干啥有事没事总往她家门面房跑，而且尽挑她爸出门的空当。要说她吧，虽然她爸看管得严，但她也到了不安分的年龄。叶永强对她这么胡搅蛮缠，一开始她还表现出厌恶，可时间一长，她便压抑不住自己。于是，两人就趁着刘联通外出的机会，把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开始有了一些议论，再加上刘丽凤反常的表现，很快就被刘联通察觉出不对劲。一日，他假装外出，在半路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当他回到门面房的时候，哪里还寻得着女儿的身影。 刘联通赶忙向老婆询问，女儿去了哪里。 他老婆回答说，女儿跟着叶永强出门了。 刘联通骂了老婆几句，就急急忙忙出门寻找女儿。找了半天，在村口一处竹林里，他看见女儿正和叶永强抱在一起亲嘴，叶永强的两只手，还很不老实地在女儿的身上摸来摸去。 刘联通当时那个气啊！他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揪住叶永强就想动手。但叶永强年轻，又是一个卖力气的小工，刘联通哪里是他的对手。他没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不说，还被叶永强推了一个狗啃泥，最后也只能看着叶永强逃之夭夭。他一路把女儿骂回家，又好好修理了她一番，随后就杀到建筑队，要找叶永强的麻烦。 虽说事情已经败露，但当时的叶永强，可以说是有恃无恐。他不仅很不客气地回敬刘联通的辱骂，还很认真地要求刘联通把女儿嫁给他。 他甚至恬不知耻地对刘联通说道：“反正你女儿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一些好事的人，总是露骨地追问永强，把刘联通的宝贝女儿搞到手没有？刘联通宝贝女儿的滋味如何？叶永强不害臊，直言自己真的和刘丽凤好上了，还说准备上门找刘联通求亲，要把刘丽凤娶回去。 刘联通听到这样的话，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寻了几个自家兄弟，想纠集他们去好好教训永强一番。 要说这件事情，毕竟人家叶永强不是偷他女儿，两人肯定是你情我愿才好到一起，而且人家也表态要娶他女儿。就这种情况去教训人家，道理上是说不过去，传出去怕是会让外人笑话。自家兄弟都不愿意出面，刘联通这个想法只好不了了之，而叶永强也当真上门来求亲。 就叶永强这样一个没个正经、跟混混一般的臭小子，而且还是从山上下来卖力气的穷鬼，心气高的刘联通，当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这件事情拉拉扯扯就是大半年，直到叶永强的二姐夫出面保媒，刘联通这才点头同意…… 若要说起来，刘丽凤对叶永强还是有着真感情；随着三个孩子的相继降世，这份感情更是与日俱增。所以，当叶永强决定要远赴深圳，她自然万分的不愿意…… 转眼就要到春节了。 家没有了以前的经济条件，这个年再也无法像往年那般热闹与丰盛。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也意味着叶永强离家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别人家一片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她家里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离别气息。 永强看出丽凤这一段时日情绪低落，就拿出原本打算留着到深圳花销的一些钱，带着老婆孩子到镇上买了几身过年的衣服，又置办了一些年货回来。 三个孩子欢天喜地，可刘丽凤还是一脸的愁苦。叶永强见状，忍不住说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说你整天摆着一个苦瓜脸干什么？” 不料，被他这一说，刘丽凤竟然掩面抽泣起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说你在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谁叫你要抛下我们，去那么远的鬼地方……” “我这不也是为了问一个前程吗？” “前程？前程能比我们重要？你就去吧，就把我们扔在家里，好坏死活再也不关你的事！” 见她把话说得这么重，叶永强的心里不禁堵得慌！说实话，他也不忍心抛下老婆和三个可爱的孩子，但为了一个前程，他也不得不这么去做。 刘丽凤又耍起了性子，要求道：“要去可以，你把我们母子几个都带去！不然，你就别想去……” 叶永强肯定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刘丽凤就跟来了劲似的，追着要他答应！当然，她的目的倒不是真的想一起去深圳，而是为了把丈夫留下来。 “懒得跟你讲，反正我是决定了，非去不可！” 叶永强扔下这些话，就不打算再搭理她。 刘丽凤还是不肯罢休，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叶永强忍受不了，凶了她几句…… 吃过晚饭，刘丽萍带着一些小孩子的吃食，以及凤来县特有的冬米粿，来到表姐家。自从表姐夫出了变故，他们的日子就一直过得很紧张，她就时不时给带一点东西过来。 当初，刘丽凤所设想的姐妹俩相互照应着过日子，就在这里体现出来。 她进了门，却看见表姐和表姐夫一个个阴沉着脸，像是闹过别扭。 原来，刘丽凤吃不消丈夫凶她，正在跟他怄气呢！ 一看这架势，刘丽萍还以为他们为钱起了争执。也难怪她会这样想，他们现在的情况，比最破落的叶老冒好不到哪里去。要知道，前段时间叶永能娶了一个二路女人，不再跟他爸搞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石顶宫里的事情，叶金水一个人忙不过来，坡上的几个长者商量之后，就决定让叶老冒到石顶宫帮忙。 叶老冒如今已经是“得道”了！ 刘丽萍把东西放下，问道：“吵架啦？” 刘丽凤还没有消气，根本不想搭理表妹。 叶永强倒想着让刘丽萍做做刘丽凤的思想工作，好让她打消那种无理的念头。 他说道：“还不是你姐，吵着闹着非要带上孩子跟我去深圳！刚好你来，你给说一说，她这不是存心要给我添乱吗？” 刘丽萍知道表姐的心思——表姐舍不得丈夫啊！不过，她倒是支持表姐夫出去外面闯荡一番，不管能不能闯出一个什么名堂，都要比窝在家里有出息。 她劝说道：“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姐夫要去深圳，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毕竟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去也好放开手脚闯荡一番。你若也去，你说……姐夫还能全心全意去闯荡吗？” 刘丽凤听不进去这个理，很不客气地说道：“你是说我们母子现在是他的拖累？” “瞧你说的！你安心让姐夫去，让他放开手脚闯荡。如果他在那边站稳了脚，再把你们几个接过去，这不就可以了吗？你就安心留在家里，家里不是还有我这个表妹吗？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咱们姐妹相互照应着，还怕会苦了你跟三个孩子不成？”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很浅显易懂。虽然心里还是万分不舍，但刘丽凤不至于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明白！ 她就是过不去对丈夫的那份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