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不能低头
刘丽凤撇开丈夫，已经就合资建房子的事情，与周景生夫妇达成了一致。 经过探讨与衡量，双方决定建一栋四层高的房子：一楼四间店铺；二楼、三楼为两家住房；鉴于河心村的出租房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四楼就隔成若干单间，出租出去以收取房租。 在房子分配方面，周景生家本来打算两家平分，但刘丽凤忧心自己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双方经过协商，一楼的三间店铺、二楼的全部、以及四楼出租房的三分之二归周景生家，其余的归刘丽凤家。 建房子的钱由各家各出各份，地租也由各自占有比例进行分配。 达成了一致，刘丽凤开始四处筹集建房子的钱。 她首先想到的是表哥刘政军。 当她找到刘政军的时候，刘政军先是对她劝说了一番。 当然，刘政军已经知道了表妹和表妹夫因为建房子的事情，发生过分歧与争吵；他也知道，表妹其实是撇开了老六，自己一个人在筹划建房子的事情。他认为表妹是在意气用事，就好言劝说她，最起码也得和老六商量好，才敢去做这样的大事。 刘丽凤当然明白表哥是为她好，但她已经决定的事情，也不是表哥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其实，她倒不是真心想和叶老六赌气、较劲，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机会难得，千万不敢轻易错过。而且，她也想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只能待在家里做家务、照顾孩子的女人。 刘政军见自己说不通她，也只好不再言语——反正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剩下的是她自己的事情。 至于她的求助，刘政军倒乐意帮上一把。他拿出一本存折，说道：“里面有三千块钱，你先拿着。这几年，我也寄了一些钱回家，家里以前也有一点积蓄，明天我就打电话回去，让你表嫂汇一些过来。加起来……尽量给你筹个一万块钱吧！但我还是那句话，不可意气用事，还是和老六商量妥当为好……” 刘丽凤怕他再做思想工作，拿上存折并道了谢，就迅速告退了。 接着，她找到叶德安。 叶德安对此事的态度，却让刘丽凤大为意外。 他说道：“这终究不是我们的地方，干嘛要在这里建房子？万一，哪天在这边待不下去了，或者老六决定要回老家，我看到时候你的房子要怎么办？咱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随便有个容身之所就不错了，干嘛要拿那么多钱出来建房子！依我看，还不如把钱拿回老家，漂漂亮亮建几间房子，也算是光宗耀祖、功成名就了……” 虽然这边的条件越来越好，但叶德安的心始终在老家。说不定哪天他不愿意在这边待下去，保准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去实现他光宗耀祖、功成名就的心愿。所以，他当然不赞成刘丽凤的想法，也不能理解刘丽凤的行为。不过，他现在也不会动回老家的心思——虽然在工地上做工辛苦了一点，但他每天打打小牌、喝喝小酒、偶尔到歌舞厅里“潇洒走一回”——小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舒坦得很。而且，叶梅香也到这边来了，他干嘛还要惦记着回去？ 也可能是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以致他没有了别的想法，并且依然不肯把两个孩子接到深圳来。为此，李月华好几次跟他哭闹，但他根本就无动于衷…… 刘丽凤才不会认同他的说法！可她犯不着跟他多费口舌，就直接开口问他借钱。 叶德安说道：“我身上就几个烟钱，但还有几个月的工资在老六身上……明天我就去找他拿。不过，老六拿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给你，多的话……我可没有办法！” 刘丽凤分不清叶德安是有意推脱，还是情况确实如此。但不管怎么样，多少钱都好。 很快，她告退了。 她刚回屋，李月华走了进来，说道：“像你这种借法，什么时候才能借够钱？” 刘丽凤还以为李月华是来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心里有一些不痛快。但她还是对李月华笑了笑，说道：“那有什么办法，能借到多少是多少。反正房子是非建不可，现在也只能到处去借，这边借不到了，我就回老家去借！” 她想通过自己的这一番话，让李月华明白她的决心，省得李月华说什么无谓的话——不论什么话，已然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谁想，李月华掏出一本存折，说道：“这里有三千块钱，你先拿去。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制衣厂的姐妹借一点。都是女人，想要做这么大的事情，我知道你的不容易……” 原来李月华是想拿钱给她，她居然还误会了李月华，这让她的心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而李月华那句“不容易”，却深深触动了她！是啊，一个女人独自筹钱建房子，确实不容易。不过，其实李月华也不容易——上班辛苦劳累不说，还要承受对两个儿子的思念之苦，更要忍受混蛋叶德安的不老实，以及外人的嘲笑…… 刘丽凤怀着万千感慨，接过了李月华的存折。 李月华又说道：“对了，厂里涨工资了。你实在困难的话，就回厂里上班。我已经跟主管说了，他说随时欢迎你回来……” 是啊，办法一定会有的！实在不行，她还是可以回制衣厂上班赚钱。而且，今后她也必须回制衣厂上班，才能够还这一屁股债——即使制衣厂的工资并不高，但也是她最好的来钱处…… 刘丽凤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把四处筹集来的四万块钱，交到周景生的手里。 钱的数目不小，也比刘丽凤想象的要好借。当然，这也是得益于人们的收入增多，手头都开始宽裕起来。每一个知道她要起房子的人，虽然嘴上都会说一些劝说的话，但大家最后都会提供一些帮助。 这些人当中，就属她mama的反应，最让她不能自已。 当她通过电话，向她恩逾慈母说明了起房子的事情时，她mama居然哭着反复问道：“乖凤啊，你是不是打算留在深圳，不回老家、不要阿妈了呀？” 刘丽凤一听这话，当时忍不住也哭了。她解释半天，她mama才不再哭泣——虽然父母不能理解女儿的行为，但他们还是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另外，女儿叶明艳竟然拿出了自己平时积攒下的零花钱，这叫刘丽凤感动泪光闪闪——总算是没有白疼这个小丫头。 不过，女儿把钱给她之后，还特别交代了一句：“等哪天章宏到深圳来，你就得马上把钱还给我。我可是答应过他，只要他来深圳，我就带他出去玩、出去吃好吃的……” ……四万多块钱，距离建房子的预算还有一些距离，但周景生夫妇能够理解刘丽凤的不易，对她表示不必一下子就把钱凑齐。这四万多块钱，加上周景生夫妇的钱，把房子的主体拿下来，已经绰绰有余。其余的，就等房子的主体拿下之后，再做打算吧，反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刘丽凤却显得很是急切，把钱交给周景生的第二天，她就回到制衣厂上班。周景生是宽容了时间，但此时她不去上班赚钱，别说没有后续建房子的钱，借下的巨债又拿什么来还呢？ 就在她开始上班的同时，周景生和叶老六将模板、搅拌机、钢筋水泥、沙子石粉等准备妥当，就准备于吉日破土动工了。 老六是在给自家建房子，但他所要建的房子，居然没有取得他的同意，他也没有掏半分钱出来——这倒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情，在整个发展势头迅猛异常的深圳市，恐怕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例。 建房子的决心，以及短短时间就筹集到四万块钱，这叫老六不得不佩服他的老婆！慢慢的，他建起房子的态度，也开始软化下来，除了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他还准备找老板预支一万块钱的工程款——总不能他当真一分钱也不掏吧！ 那将来，他恐怕就不能住这房子了！ 但他并不想把钱的事情告诉给刘丽凤——经过那个夜晚的不愉快，他们打起了“冷战”，到现在谁都没有和对方主动说过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绝不能率先低头！ 不然，岂不是失去了威严！ 回想一些往事，就像当初她坚决要嫁给他，后来又吵着闹着想跟随他到深圳来，到如今她居然撇开他，独自张罗建房子的事情……他突然发现，老婆的身上有一股十头牛都拉不回的执拗劲，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哪天他像混蛋叶德安那样，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定然不会像李月华那般软弱，仅仅哭一哭、闹一闹，就没有下文了。他隐隐有一种说不好的预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按照她的性格，恐怕会彻底和他撕破脸皮，说不定还会坚决离婚…… 不仅要负责工地上的事务，又要照看自己承包的几个小项目，现如今又多了一摊建房子的事情，叶老六这个一直渴望着东山再起的人，真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乐意这样忙忙碌碌，也只有这样，才能一步步走向成功。 一天晚上，他从周景生家喝完酒回来，随便洗了一个澡，就走回屋里，准备歇一歇连日来的疲惫。 他掀开被子，发现刘丽凤的眼皮子动了一下。他意识到，刘丽凤其实还没有睡着——他知道刘丽凤的习惯，总是要在他睡着之后，她才会入梦，就算是持续冷战的这一段时间，她也依然如此。 唉，终究是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夫妻，哪里能有什么过不去的磕磕碰碰！他伸出手，轻轻摇了摇刘丽凤的肩膀，准备把刚刚给了周景生一万块钱的事情告诉她。 但刘丽凤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好吧，你就装吧！反正，我已经主动示好，是你不理不睬的，可怨不得我！”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就准备躺下来睡觉。 但他又不经意瞧见刘丽凤一起一伏的胸脯！ 想一想，自从冷战开始之后，他们就断了床弟之事。事实上，随着年龄的增大，以及每天劳心劳力，他们对床弟之事的热情，也在逐渐淡化。 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躁动——就权当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吧！ 他再次摇了摇刘丽凤的肩膀。 这一次，倒换来了回应。 不过，却是刘丽凤很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到床底下去。 他不管那么多了，一把将刘丽凤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