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类的选择
清平镇,是沈市东南区外围的数十个小城镇之一,末日兽潮中,外围中被破坏得还不算彻底的唯一一个小镇。 不是因为异兽的大发善心,而是这里有着人类无法再退一步的理由。 清平镇不仅仅是一个小镇,还是沈市东南区外围进入沈市东南区内环的唯一途径。 如果再退一步的话,兽潮会如真正的海啸,轻易地摧毁沈市的每一处角落,夺走每一条生命。 破坏得没有那么彻底,只是相对那些已经成为了异兽巢xue的小镇来说的,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屋,随处可见的残垣绝壁,满目疮痍。 嘭! 比房屋还要高出半分的异兽,巨大的身躯遥遥晃晃,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地摔了下去,激起大量灰尘,巨大的着地力一直传向四周,一道本来就已经十分残破的墙壁,再也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碎石与灰尘同溅而起。 灰尘散落,渐渐归地,露出了倚在墙边的身影,充满疲倦的年轻面容,灰尘与鲜血的混杂已经看不出他原来的面貌,豆大的汗水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湿痕,一直流到已经干涩的唇边,但是他已经无力去擦拭。 “天……又要黑了吗?” 锋刃已卷的大刀上,还没凝固的鲜血正在慢慢地滴落,猩红的液面清晰地映出那双眼眸中的情绪。 一种名唤为恐惧的情绪。 而这种情绪,也正在这个小镇上慢慢地扩散着。 因为,夜幕将要降临了。 清平镇镇中心,一个大型的军用帐篷里,仅有两个人在里面,一个面容黝黑的年轻人,剪裁合体的迷彩军装穿在身上,让人有种此人天生就是军人的感觉,不出众的五官只能算是不难看的程度,但是坚毅的脸庞,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此时的他正一脸严谨地盯着手上的手表状仪器,一道道光屏飞快地在他面前闪过。 而另外一个人,竟然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年岁看起来似乎比那年轻人还要小一点,齐肩的短发被偶尔吹进的微风轻轻拨起,抚弄她的俏脸,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柳眉都没有抽动的迹象,想来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而至,纯粹的眼眸下,是连男生都嫉妒的高挺的鼻梁,还带有几分男孩的清爽帅气。 “团长,天已经黑了。”站在年轻人身旁不知道多久的她,突然发声,略显中性的声音在帐篷中显得十分突兀。 “恩,我看到了。” 年轻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双如宝石般的绿色眼眸,薄薄的雾霭围绕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只是看着帐篷的一侧,眼中的景象倒映的却是一所破败之处,残垣断壁中,一道道红色的眸光不时亮起,各种可怕的异兽正在慢慢地从休眠中苏醒过来。 “赵婷副官,立刻通知所有剩余兵力,与佣兵工会的那些佣兵做好准备,随时做好迎战准备,这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沦陷了!” “是!”赵婷好像已经对那双眸子已经习以为常了,接受到命令的她,立即转身离开帐篷。 本来尽显萧条的小镇,此刻一道道身影从残壁后走出,慢慢汇聚成一条人流,或着军装,或戴徽章,甚至还有穿着普通衣裳的普通人。 或拿着绚丽的兵器,或拿着普通的兵刃,甚至是农耕用的锄头。 只是无一例外都染上了异兽的鲜血,锋刃已卷,有些甚至损害得十分严重。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但没有半分迟疑。 很快,他们便停住了脚步,在一道不到半人高的铁丝缭绕的围墙前。 围墙前,是沈市东南区的必经小镇,围墙后,是已经成为异兽巢xue的沦陷小镇。 夜已深,月近圆,倒映在围墙前人们脚边的水洼,只是天上的月完整近无缺,地上的圆月无法清晰呈现,只因那不断从大地传来的震感。 “它们……来了。” 围墙前,不知道是谁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其实不用说,他们都能够看到,那一头头巨大的黑影的接近。 夜虽深,却挡不住人们经过强化的眼睛,但人们现在却更希望,自己的眼睛看不见。 有些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约莫两公里长的围墙有一处围绕的地方,围绕的中间有一棵树龄不知几何的大榕树,巨大的树身要数十人人合抱才堪堪可围,围墙修建而过时,经过强化的人们虽然面前,但还是可以将其移开,只是到最后,每个人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保留。
巨大的黑影已然迫近,嘹亮的兽吼也愈发清晰,恐惧的阴霾也慢慢地爬上人们的心灵,甚至有一些身影已经有些退却的迹象。 人群中一个岁数有点大的老农,面对那愈发清晰的狰狞兽孔,身体已经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却依然紧紧地捉住那农耕用的锄头。 “你的心都已经恐惧如斯,为何还要坚持战斗。”有些人不解,他们只是为任务而来的亡命佣兵,面前的异兽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具具移动的兽型宝藏,一旦见势不妙,便立即撤身而退。 “如果这是人类的最后一刻,我很想回去和我在城市的女儿一起过。” 人群都是静悄悄的,任这老农诉说,甚至连一些退却的身影都止住了去势。 “但是,我已经深刻地品尝到了这份让我颤抖如斯的恐惧,我不想我的女儿也被这份恐惧给围绕,哪怕是阻碍半秒,那也是作为父亲的我,所为女儿带来最后半秒的幸福。” 说到最后,老农的脸容愈发坚毅,这是来自一名父亲的勇气。 此刻的老农,在众人的眼中,不再是那副畏畏缩缩的窝囊身影,而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好父亲。 围墙前,一张张写满恐惧的脸容,在火把摇曳不定的亮光中,明灭可见,却变得愈发坚毅。 大榕树真的很老了,老到叶都已枯黄,旁边的稀少植物则是绿茵茵,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可能是命数已尽,就连营养都无法争夺过后辈,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春天的到来。 有时候,叶的离开,不是风的追求,是树的无力挽留。 落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漂亮的曲线,掠过一张张或沧桑,或青涩的脸庞,仿佛在记录每一个人的模样,每一个英雄的姓名。 人群中想要退却的身影,沉默地低下了头,面向恐惧的后背,慢慢地转回原来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跟随着众人越过那道围墙,冲向那犹如死神拥抱的躁动兽潮。 只有向前,才是人类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