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欲诉功勋

    投敌，保住宗门的根基。

    以两人之死，一人之忍辱，换来整个宗门的喘息之机，这就是万剑宗三巨头之间的密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是一句听起来比较美好的口号。

    他们三人心中无比清楚，如果当时真的和皇极宗各大势力以及【九龙剑宗】的人拼了，最终换来的也只不过是整个宗门的毁灭，数万弟子的覆灭，以及说书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仅此而已。

    而得到的却是万剑宗数千年传承就此断绝，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万剑宗。

    “当日宗门面临困境，我们早就知道，有北域超级宗门背后参与，我们胜算很少，必须把最糟糕的结局都计算在内，龚师叔为了增强战力，不惜修炼【十生解剑大法】，最终臻致侠皇之境，当日一战，连败【九龙剑宗】四大剑修，所向披靡，这样的代价，才算是震慑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剑修，让他们不得不寻求其他办法，为之后的谋划，创造了最基本的可能。”

    汤飞静静地道。

    徐志远心中巨震。

    【十生解剑大法】是万剑宗一门极为恐怖的禁忌式功法，数千年以来，几乎没有人修炼，它虽然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让一个人的实力暴增数十倍，但缺陷却是致命的——修炼成功之后，十日之后必死无疑，是一种彻底激发身体潜能，一次性透支的禁忌功法。

    龚老怪修炼了这种功法，怪不得当日可以以一敌四，击溃四大侠王巅峰级别的剑修。

    可那种辉煌也只是一瞬，无法持久。

    原来从一开始，龚老怪就心存死志。

    “这个计划，并非是临时起意，在山门被围，陆询登门下了战帖之后，掌门人、龚师叔和我，再三暗中商议，想尽办法，向个大宗门求援，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们将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希望你们这些进入【百炼战场】的弟子，可以得到机缘，隐姓埋名苦修，有朝一日，终究可以复兴宗门。”汤飞略带兴奋地道：“没有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看来上天还是垂怜我万剑宗的，今后有你出任掌门，可保万剑宗千万年屹立不动。”

    徐志远叹息不语。

    事情和自己猜的一模一样。

    “好了，现在该你告诉我了，徐志远，你到底是怎么猜出真相的？”汤飞略带好奇地道：“这件事情，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

    徐志远看着他，认真地道：“根本不用猜，因为我印象中的汤飞，铁面无私，虽然性格冷酷古板了一些，但绝非是那种会投敌叛门的人。”

    【元始宝卷】第七层的直觉，加上来到万剑宗之后的见闻，保存完好的山门，血牢之中关押着的宗门精锐的完整程度，以及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一切，如果不被表面上的仇恨蒙住双眼，就能够想象到，汤飞这个傀儡掌门，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宗门，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汤飞呆了呆，眼角又有些湿润。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身败名裂而死、永堕修罗地狱的准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击杀自己的那个人，却是如此地信任自己！

    信任这个词，对于如今的他，是一种不敢想象的奢望。

    但是他真的得到了。

    “好，好，徐志远，你很好，真的很好。”汤飞欣慰地点头，然后静静地道：“最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徐志远一愣。

    “九龙剑宗接下来的报复，你能应付的来吗？”汤飞神情略带紧张地问道。

    徐志远心中略微计算了一下，道：“我向你保证，半年之后，这个世上，将无【九龙剑宗】的存在。”

    汤飞眼中一亮，张了张嘴吧，显然被这个答案给震到了。

    一愣之后，他突然仰天哈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直接拍着地板抱着肚子大笑。

    过了半晌，他才收了笑声。

    “好了好了，我放心了……对了，徐志远，那些选择追随过我弟子，我已经将他们通过传送阵发送走了，也许是真的老了，我不想再看到宗门弟子流血，你放过他们吧！他们虽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是却没有真的危害宗门……”汤飞低声道。

    徐志远想起了掌门大殿之前那个消失的传送阵法，微微点点头。

    “哈哈，好，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一切都说清楚了，出手吧，击杀了我，向外面等待的宗门弟子交代，这件事情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一个新的纪元，终要开启。新生的万剑宗，不需要一个身上有污点的罪人的存在。”

    汤飞慨然道。

    徐志远摇摇头。

    “你应该享受整个宗门的尊崇和荣耀，我会向所有人，解释清楚这一切。”徐志远的语气，极为坚定。

    汤飞微笑摇头：“徐志远，你不明白，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也看到了宗门复兴的希望，死而无憾，你动手吧。”

    “不可能。”徐志远坚定地摇头：“这对你不公平。”

    “哈哈哈哈……”汤飞霍然起身，哈哈大笑：“放屁，我汤飞岂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大丈夫在世，不求举世皆赞，只求问心无愧，什么公平不公平，难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享受那些没有意义的鲜花和掌声吗？”

    “可是……”徐志远还要说什么。

    “不用说了。”汤飞掷地有声地道：“你不出手，我自己动手。”

    话音未落。

    砰砰砰砰！

    一声声爆响，一道道血箭骤然从汤飞的身体之中爆炸出来。

    转眼之间，他就成为了一个血人。

    徐志远大惊，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他跟前，一手扶住汤飞，想要治疗的时候，才发现汤飞一瞬间已经震碎了自己的心脉和丹田，散掉了自己的全部修为，甚至连神魂都已经破碎，已经无力回天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徐志远源源不断地输入玄气，第一时间挽留汤飞的生命。

    “呵呵，我说过，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新生的万剑宗不需要一个身上有污点的人……不论如何，我曾亲手……亲手斩杀了宗门老者和弟子，断然无法继续在在宗门之中存在了……”汤飞嘴角溢血，断断续续地道。

    徐志远还想说什么，汤飞却抢先道：“好了，徐志远，你听我说，我死之后，就让一切都湮没尘埃，所谓的真相，永远都不要让人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宗门的神，而神的身上，也不需要有污点，就算你以自己如今的威望，强行向众人解释一切，依旧会有人质疑，我不能因为自己，而使你的身上，也有污点，你可是叶凉生和龚老怪师叔全力培养起来的宗门之主啊……”

    徐志远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是种至高无上的宗门情怀。

    像是叶凉生、汤飞和龚老怪物等人，几乎一生都在万剑宗，一辈子都在为万剑宗而殚精竭虑，哪怕是死，也都在为宗门考虑，一种近乎于愚蠢的忠诚，徐志远心中很清楚，就算是穿越而来经受过前世思维观念熏陶的自己不能理解，却必须尊重。

    “我……要去见那两个家伙了，呵呵，他们两个自私的家伙，想必在地下已经等不及了吧，”汤飞泪体内的生机，已经逐渐断绝，他的脸上，一丝由衷的笑容正在缓慢地凝固：“等见了他们，我一定要先卖个关子，慢慢讲后来发生的事情，好……好好气气他们，嘿嘿……”

    话音落下，汤飞面带着微笑逝去。

    徐志远怀抱着这位长者的身躯，感受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地冰凉下去，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这些逝去的长者面前，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对不起，汤师兄，我真的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不能让一位宗门最伟大的万刑殿堂首座，背负骂名死去，我不是万剑宗的神，你们才是，我会让所有的万剑宗弟子明白，宗门是如何存续来的……”

    徐志远喃喃自语。

    一缕阳光，从大殿穹顶的天窗照射进来，给这阴暗冰冷的大殿，注入了一丝丝的生机和光明。

    徐志远将汤飞的尸体，缓缓地收好，又将掌门信物暂时保留。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地走出掌门大殿，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向下看去，只见天空之中一轮红日释放出万量光，破开了云层，照射大地，万剑宗的山门，重新又笼罩在了一片光明之中。

    破而重立之后的万剑宗，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所有万剑宗弟子去做。

    台阶的下面，季伟、潘江等数百位万剑宗的弟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到来，静静地站在哪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大殿之中迟迟没有打斗的声音和气息传出，广场之中也没有血迹和尸体，这让他们感到些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