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选择放弃

    一阵干燥的风刮过穆瑞德的上空，夏普山的艾尔黑力诺树叶便变得更加朱红了。毫无疑问，秋天已至。

    没有欢笑，也没有喜悦，只有来回在夏普山之家庭院里来回踱步夏普男爵扎克斯·夏普。

    他愁眉紧缩，这被称为‘六尺丛林狼’的男人如今心中满是疑虑。他多次念念不舍的望着夏普之家庭院中央的那棵硕壮的艾尔黑力诺红冠木，弟弟比尔的影子似乎随着秋风在摇曳着，没有微笑，眼睛里都好像都是失落。

    “离开还是不离开。这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扎克斯·夏普反复的考虑着这心中纠结所在。

    他的身旁，夏普领及穆瑞德驻防长官戴奥安尼斯和红发橡木拳侍立着，他们的表情惨然，同样不安的望着来回踱步的扎克斯·夏普，时不时的面面相觑。

    “比尔，我可怜的弟弟比尔啊。如果你活着该有多好。至少你能为你的哥哥分担一些焦虑而不是让哥哥独自一个人去面对那黑色笼罩下的统治。赛格尔二世一定不会对我们雇佣的科洛佣兵团一事善罢甘休，最终他会用他的爪牙肯定会找到隐匿的我们。那个逃走的骑士一定会去报信，然后顺藤摸瓜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了！”良久，扎克斯突然停止了踱步，面朝曾经抱下比尔尸首的艾尔黑力诺红冠木叹息着，“唉！”

    “阁下，你不应该救我。这次是我太过疏忽，让国王的爪牙们抓住了搜寻这起事件的线索。您大可以叫戴奥安尼斯将我交给国王。让穆瑞德撇清嫌疑。那些只懂得花天酒地的贵族和那个高座王座的虚伪国王可是只看结果的。”橡木拳双手合十，手指在指缝中不停的相互摩擦，只见他神情失落的轻摇着头，摇动的赤红头发像是一团燃烧在阴影之上的火焰。

    “闭嘴，橡木拳，你在说什么丧气话。你老爹埃塞克·树根那头犟驴可不是你这么个样子！说这话的人是懦夫。你知道吗？你爹那老家伙在最艰难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牺牲了自己，落得个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我们亲如手足怎么能为了利益而被背弃彼此。何况那不是你的错。这是世仇。”扎克斯·夏普抬手一甩，“我想我们的活动很快会被赛格尔二世所洞悉。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也许我们真的--必须得尽快撤离这片故土。如果可以的话，我更认为你应该多抚摸下这红土地上的一草一木。”

    “啊，阁下您一走我可怎么办？我想我如果被你们丢在这里，我和我的同伴们一定会因此而丧命的。啊，还有我的家人和孩子。阁下！”戴奥安尼斯的娘娘腔似乎并没有因为长期和走私商人打着交道而改善多少，他舔了舔嘴唇，哆哆嗦嗦的样子肆无忌惮的显示着怯懦的本性。

    “戴奥安尼斯，我似乎没有说要把你和你的家人还有卡坎德的同伴丢在这里等死。你虽然是投诚者，但是也算是为我们夏普家族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哦，记得上次你竟然顶住了压力在那伙骑士面前包庇了我们！我们夏普家族不会像撒克逊家族一样冷血无情。”扎克斯向戴奥安尼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嘲笑戴奥安尼斯这种怯懦之人，在他的眼里，戴奥安尼斯只是个无辜卷入夏普家族与撒克逊家族世仇的贵族子弟。

    “真是太好了！我们愿意跟着你走，扎克斯阁下。不论你是到天南地北还是遥远的日落岛或者埃尔文尼亚。只要在您的身边，我们就是安全的。我讨厌卡坎德军队和国王军队里的那些士兵和军官，他们满口粗话，杀人如麻，更恐惧帕尔玛的地牢，我宁愿...对！进入教堂安安静静的看书，也绝不想到那个地方呆上一时半刻，我不稀罕什么军官头衔。我甚至讨厌握剑。剑是凶器，是战争的罪魁！”戴奥安尼斯抚摸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美好的愿望，真希望哪天能成为现实。不过这是在我报了家仇之后。”扎克斯掷地有声的说道。

    “男爵阁下...对您作法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唉...我们既然要放弃很快就不再太平的夏普之家，那我们准备迁到哪里去？去投奔远在珀兰德荒地的独眼龙吗？”橡木拳叹了口气，挠了挠他的那头赤红卷发，“看来好像如今就只有这么个出路了。”

    “不行，我们人数很多，而且拖儿带女，加上满载各式货物，走艾尔黑力诺南北森不是一个好办法。森林里说不准会遭到科洛佣兵团的伏击，他们佣兵团刚好驻扎在我们的秘密贸易通道上。虽然照目前来看，科洛佣兵团的佣兵队长福尔·昂尼斯特的确帮助了我们击溃了国王军的骑兵团第三部队，但他们却是不可轻信的佣兵。福尔这个家伙我可知道，他虽然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长什么大脑！如果他被国王万一cao纵了，我们的结果可想而知--毕竟这些战士为了金钱而战。他们的对金钱和货物的嗅觉可是相当灵敏。”扎克斯·夏普飞快的摆了摆手，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扎克斯的脑海里慢慢的浮出了回忆的画面。

    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坐落在怀特雪山的南麓。他的南面是幽幽的莫尔峡谷。扎克斯骑着骏马带领着悠然前行的牛车商队穿过了防狼的简陋篱笆进入了村庄，环形排布的小木屋上升腾起的袅袅炊烟让这个小村庄看起来平静无比，再远一点的山坡上，一座修建很简陋的小木堡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俯瞰整个村庄，比起防御，这里守卫的几个卫兵更喜欢枕着长矛望着天空安静发呆。

    “我想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扎克斯一拍脑袋，“就去那里，尼尔蒙特--山的旁边！”

    “尼尔蒙特？”戴奥安尼斯和橡木拳迷惑的看着扎克斯·夏普，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

    “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是那里的融雪冰茶却让我忘不了，他是一个坐落在雅芬西边边境的一个小村庄，我相信那些过够了奢靡生活的国王军士兵和卡坎德派遣征召兵们绝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你们俩的疑问就是给我的最好回答。”扎克斯不由的紧紧握住了胸口挂着的木十字，那是比尔的遗物。

    “可我认为领民们是无法全部跟随你撤离的，据我所知，他们中还是有很多不愿意跟随您撤离的人。毕竟他们的选择和我们不一样，因为相信我们这群出生入死的弟兄拥有一颗忠诚的心。”橡木拳眉头微皱，“我丝毫不怀疑我们的大部分夏普山及穆瑞德领民们对您的忠诚。像磨坊的哈恩老爹，皮革作坊的布彻尔，他们都是忠诚的典范。可如同伊维尔·夏普这样的人同样存在，只是现在他们还无法威胁到你。一旦有机会，这些人会对您不利的。”

    “男爵阁下。我建议我们应该将这些不愿意随我们撤离的人全部抓起来。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怀疑这些人毕竟会暴露我们撤离路径的隐患。虽然我讨厌杀人，但是我不介意用强掳的方式逼迫他们必须跟着我们。”戴奥安尼斯立即提出了建议，“我知道国王军的习惯，他们的到来会让这些生灵涂炭。幸好上次是我被派驻到这里来管理这个领地。”

    “深表赞同。虽然你是个书呆子，这无疑不是一个好建议。”橡木拳的愁眉顿时舒展，重重的拍了拍戴奥安尼斯松垮垮的肩膀。

    “建议不错。就这么办。不过，我不喜欢向强盗一样掳走不愿意跟随我们走的人，我不想平白无故的伤害他们。对于这些人，留在穆瑞德等他们自生自灭吧。只是在我们离开之前统统将他们抓起来，蒙上眼睛，集中关押到易于发现的夏普之家。这事我必须以你的名义，用你的卡坎德士兵出面来做，戴奥安尼斯。”扎克斯·夏普如同丛林狼一般的目光看向了戴奥安尼斯，这目光逼回了他自以为是的微笑。

    “这...一边是叛国罪砍头，一边是渎职罪斩断手足。前者至少还可以快乐的活着，后者活着等于死了。”戴奥安尼斯的心中开始了嘀咕，七上八下忐忑以至于感觉他自己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他抬了抬腿，看了看手，随即昂首挺胸回答道，“知道了，我按照阁下的话去做。”

    “你终于还是拿出一点勇气来了，这是你光明正大的踏出的第一步。我只能告诉你，你胸中仅存的那点勇气让你每次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我也都知道，咱们只要一旦落入赛格尔·撒克逊的手中，那就是横竖是死了，趁着自由，我们不如背井离乡，放手一搏，等待卷土重来的时候。”扎克斯·夏普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戴奥安尼斯在颤抖的手。

    以夏普领派驻长官名义发布的命令很快就被戴奥安尼斯传达了下去。随着穆瑞德大门的关闭，外来者统统被拒之领外，就连穆瑞德的所有领民也不得离开男爵领地半步。那些忠诚于夏普家族的领民开始收拾家什，夏普家族的伙计们也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他们中清点库存的司库手捧着账簿抄抄写写，将货物盘点精确到每一个小件，搬运工们更是将库存货物一件不落的一并抬出，整整齐齐的分好种类将之码放在穆瑞德货栈等待装载。原先投降的卡坎德士兵们也不想惹出什么麻烦，在负责警卫的伙计们监视下，两岗轮换，同样监视着领民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紧盯着那些领内无动于衷的人。

    那轮带着血色的流浪者在寂寥中悄悄的爬上了夏普山顶。

    夜色出奇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