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归程夜话

    短暂的沉默，成行的三人跨过了密林里的那条小溪，在艾拉公爵沃克于韦恩·兰德马克的指引下，王后艾格尼丝找到了他陪嫁侍女的尸体。

    艾格尼丝垂下了头，一抹脸上的泪水，飞快的从战马上跳下，将她的那位侍女尸体拥入了怀里。

    “我的莫妮卡！阿卡娜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无辜的女人。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受到诅咒的女人吗？”啜泣的艾格尼丝王后悲痛万分，她不停的用男装袖口擦拭着她侍女莫妮卡身上的血迹，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王后殿下。火葬了她吧。这样她的灵魂也会回到女神的灵殿去，这不是您受到了诅咒，而是女神召唤了她的灵魂。让她安息吧。”韦恩·兰德马克找来了干柴，用这些干柴搭起了简单的火葬柴架。

    “王后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艾拉公爵沃克跳下了点睛，将手伸向了王后艾格尼丝一把将她拉住，虽然这在正式的场合里，王后是不能随意碰触的。

    “我说了，殿下。不要再叫我王后。我不是什么王后，林斯顿王国真正的王后应该是端坐在王宫，与一名真正的国王携手接受臣民的朝拜，而不是如今这样任意被那些家伙侮辱。我只是卡坎德伯爵的女儿艾格尼丝！从前的落魄王后已经死去了！”艾格尼丝不舍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艾格尼丝--小姐。让我来送送您这位忠诚的仆人走完她最后的路吧。”沃克的手心在发烫，不过他很快就松开了艾格尼丝的小手，俯下身去，抱起了侍女莫妮卡的尸体，将她的尸体稳稳的安放在了火葬柴架上，随即从韦恩的手中接过了火把。

    “等等，希望她的灵魂能带着我的祝福去到阿卡娜的灵殿。”艾拉公爵沃克的耳边响起了王后艾格尼丝宛转的话语。只见王后艾格尼丝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火把，将一条紫水晶项链轻轻搭在了死去侍女的胸口。

    “天色暗下来了，殿下。阿卡娜的灵殿之门已经打开了。”韦恩望了望天际，低首说道。

    “艾格尼丝。日已西沉。开始吧。”艾拉公爵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与韦恩一同念诵着祷词。

    艾格尼丝手持火把缓步走向了火葬柴架，碧潭一样的双目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变得坚毅。

    “永别了。亲爱的莫妮卡。安心的睡吧。痛苦的一生已经结束了。”王后艾格尼丝垂下了火把，将火葬柴堆的四角逐一点燃。升腾起的火焰向是打开了一条通往灵殿的光明之路，飞起的点点火星像是舞蹈中的灵魂。

    “艾格尼丝。莫妮卡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升华。我们离开吧。”艾拉公爵转过了身，解开了系在树干上的马栓，牵着点睛和王后艾格尼丝的战马走到了艾格尼丝的身旁。

    “是啊，这林子里夜晚可不安全，特别是山洞内的血腥味会招来成群的恶狼和食rou的野兽。”韦恩随声附和，检查着马匹上挂着的武器。

    王后艾格尼丝轻点了点头。她按住了战马马鞍，动作娴熟的踩住了马镫，麻利的跨上了马背，赢得了艾拉公爵沃克的啧啧赞叹。

    伴随着日暮西山，密林里也就更加昏暗了。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一两声凄厉的狼嚎。

    可艾格尼丝却没有畏惧这些野兽的嚎叫，一是因为从小在艾尔黑力诺红冠木林中长大的她并未少见过这些凶狠的野兽，另一方面是她并肩骑行的这个男人，这个公爵殿下的贴身护卫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艾拉公爵沃克从未说过那么多话，他一路上打开了曾经闷在心里的不说的事情。被打开的话匣子让他与酒馆里歌唱的吟游诗人无异。艾格尼丝也渐渐抛开了她历经的往事，和艾拉公爵讲着曾经在卡坎德城堡和她家乡周围的见闻。而跟在身后的韦恩则感到自己完全是一个前方骑行的两人间一个多余的人，不过他也乐得清闲，在朗朗夜空下哼着悠扬的歌谣。

    “哦，艾妮。你刚才说你老爹在艾尔黑力诺南森捕获了一只野兔，结果前去逮猎物的时候他怎么了？”聊天具有一种有利有弊的魔力，它可以很快拉近彼此，也可以让彼此刀剑相向，很显然对于王后艾格尼丝和公爵沃克之间，这种魔力是有利的。

    “是的，沃克。海勒他过于高兴，结果掉进了自己设置的陷阱里。”艾格尼丝抿嘴一笑，伸出的玉手微微掩住了她那可爱的薄唇。

    “你这样称呼卡坎德伯爵阁下？我可不敢这样称呼我那死去的老爹，直呼名字的话恐怕他会从坟墓里爬起，让后掌掴我几个大耳光。”沃克很久没有体验过如今这样快活的聊天，他有些飘飘然。

    “恐怕卡坎德领内只有我能这样称呼那‘倔’老头。”艾格尼丝一旦提及她的父亲，她总会十分激动，“但海勒在我看来是一个好人，一是因为我们卡坎德深处红木林的深处，在物资方面极度匮乏，可海勒总会想到各种办法赚得足够的粮食和货物，并将粮食优先分给那些贫穷的领民。二世，他也不像其他那些贵族，即便我母亲过早去世了，他也没有迎娶另外的贵妇人。”

    “但是他为什么又在你眼里是倔老头呢？”沃克凝听着艾格尼丝的话，他点头认同王后艾格尼丝的说辞。即便现实中，卡坎德与艾拉的外事关系几乎是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他愈来愈专注于子孙的权力。他并不想通过发动战争获取更多的领地，获取更多的资源。我曾经给海勒说过无数次，我不愿意嫁给王座上那流氓，我宁愿嫁给他领内的贵族。可海勒却偏偏不听，硬是在莫娜王后去世后不久就强迫我嫁给了赛格尔二世那个恶魔。”艾格尼丝一提及赛格尔二世，娇嫩的脸上便闪过一幢阴影，细眉微蹙。

    “好让子孙后代登上王位，结束卡坎德人的丛林时代。对你父亲的考虑，我表示理解。艾妮。”沃克棕色的双眸里是睿智的光，艾格尼丝看在了眼里，“这么说，莫娜王后的死的确是赛格尔·撒克逊的阴谋。赛格尔·撒克逊看到了你父亲优点里的可利用之处，利用了你的父亲。我威胁了他的地位，威胁的赛格尔·撒克逊的地位，也间接威胁了他子孙的地位。可他却没有想到赛格尔·撒克逊是个心理扭曲的性无能。他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艾格尼丝沉默了，猛地抬起头来，双目中带着仇恨，“他之所以流连在胖女人间是因为他...”

    “难道你...”沃克立即闭上了嘴。可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洋溢出了喜悦，“我是说，难道你在嫁给他之前都不知道吗？”

    “海勒替我做的主，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欺骗了我们卡坎德家族！玩弄了海勒！我那日益独断的父亲还以为他所作的一切都会得到回报！诅咒赛格尔·撒克逊。”

    “还是让我来诅咒他吧。赛格尔·撒克逊为了提高自己的王权，毒杀了莫娜王后。我的间谍总管，给王后殿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沃克向骑在身后的韦恩招了招手。

    “这么说，那家伙极力掩盖的流言是真的？啊，那该死的肮脏家伙。狼心狗肺！”王后艾格尼丝惊呼，“我差点就成了他下一个牺牲品。”

    “王后殿下，事实正如我的主君所说。来龙去脉我们已经调查的相当清楚了。关于您的这次获救，我得赞叹我这位精明主君。他一看到赛格尔的来使送来了你的小手斧，就立即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否则来晚一步，后果就不堪设想。”韦恩慢慢的说道：“这得从主君继承雅芬伯爵阿尔特阁下之位时说起。主君曾经是赛格尔·撒克逊的陪读侍童，自然主君认为得到了继承王位的赛格尔·撒克逊支持。由于赛格尔·撒克逊的亲兄弟洛萨特亲王也处心积虑的想要夺取未稳的王位，结好了恩特尔伯爵红野猪。深感危机的赛格尔·撒克逊就想利用我的主君与洛萨特支持者红野猪相互杀伐，损耗各自的实力让洛萨特在王城不敢轻动。可兵败的主君再无利用价值，他便想到了联合急于寻求权利的卡坎德领用以对抗洛萨特，但卡坎德伯爵海勒阁下与他的关系并不亲近，唯一能拉近彼此关系的便是通过联姻的方式，让卡坎德人加入他的麾下，这样一来，洛萨特才不会亲动。于是再无任何用处的莫娜王后自然被野心勃勃的赛格尔二世视为了他权利之路的钉子。在一个夜晚，他命刺客潜入了王后行宫，放出了毒蛇毒杀了莫娜王后。而后便立即迎娶了王后您，拉拢了卡坎德伯爵与他站在了一起。然而这时，正值那年您与赛格尔·撒克逊新婚不久，主君刚好又身临王城，这全拜毒蛇斯比科特出卖所赐，赛格尔·撒克逊表面是为了举办一个全王国举目的庆典讨好伯爵海勒嫁女，实则是借着席德瑞恩拔草节举国欢庆时，想要一举消灭洛萨特和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主君。然而我的主君却获得了阿卡娜的护佑从危机中逃脱，在露西林地之战中歼灭了来犯的红野猪，夺取了恩特尔之地，建立了公爵头衔。现在对于他而言，一切就等于又回到了原点，再加上我们为了报复，利用走私掏空了他的国库。使得它内外交困。原本以为赛格尔·撒克逊再无如此野心，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获得我领内遭受怪物入侵的消息，于是他又想到了故技重施。而这次的牺牲品，刚好就是您，殿下。目的就是想将您的父亲拖入他即将发动的战争。”

    “卑鄙！无耻！”艾格尼丝攒紧了拳头，“我得回去禀报海勒！他的愚蠢会招来大祸！名誉和家族将会受到艾拉山南北的唾弃！我得阻止他干蠢事！父亲呐，父亲！”

    “恐怕，现在已经晚了。估计你的父亲早就已经做好了兴兵犯境的准备。”艾拉公爵无奈的摇了摇头，“何况你要回去，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毒蛇斯比科特既然能够在千里之外比我还早得到我领内的消息，他也肯定会知道你想要回去将事实告知你的父亲。你回去无疑是去送死。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