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中秋良宵（一）
心芸选了一件湖水蓝的薄锦缎旗装，又加了几件淡雅饰物，双巧忙来忙去安排好一切后，二人到了纳兰明珠夫妇住处的外厅，那是每次传晚膳的地方。心芸平日里不敢随意到这边来，这是第一次来，自然万事留意小心。 中秋的晚宴自然是丰盛豪华无比，府内上下都是节日装扮，灯火通明。家丁与婢女们也都各有一色水绿的衣裤，进退有条不紊。大家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众人都已到了，心芸略略抬眼环视了一周，只见公主一家及明珠夫妇都着正装，正席上坐着。瑛小姐的旁边有一座空着，想必是給自己留的，落座次序在女孩间没有分亲疏，而是按年龄排序。 心芸忙行礼道：“玉筠来晚了，延误了饭时，望见谅！” 只见纳兰明珠面部闪过一丝慈祥道：“筠儿近日里身子不好，听闻数日前失足落于水中，今日可好些了？” 心芸忙起身行礼道：“谢舅舅挂怀，今日已是好多了。” 明珠夫人接着对公主说道：“筠丫头素日里体弱多病，他们弟兄姐妹多多走动相互照料！我们也省了不少的心！” 公主礼貌地回了几句强食加衣，全受全归之类的话语。 纳兰明珠命令传晚膳，只见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菜肴、面点、汤堡，大桌面上珠翠之珍，汁香味浓；伴着悠扬的丝竹之声，席面上鼎食钟鸣，觥筹交错。 上过菜肴后，侍女们便垂手立为一排，等候传唤。而各房内的丫鬟只立于自家主人的斜后方，手腕上搭着方巾，准备随时服侍。 心芸见自己面前正放着自己爱吃的各色各味素菜、清炖鱼类，心想：一定有人在摆宴前精心安排了。 “是容若！”她脑中幕地一闪，便悄悄向容若望去。只见一身石青的容若也正望着自己，眼里有一丝调皮！ 心中的感激、感动如潮般涌起，心芸向他微微颔首，便开始慢慢用餐！ 容若早在府中央的翠波亭，为这些少男少女安置好了游园环节。所以年轻人们都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早点用完晚饭去玩。 明珠夫人也知道大家的心意，宴罢笑道：“冬郎今日为你们备了好节目，我们也有戏要听，你们且散去吧。望月格格今晚就把自个儿当做自家的姐妹，尽兴才好！” 小月珍大方地谢道：“多谢夫人，月珍自会融入姐妹们中去！” 大家散宴，便朝着翠波亭悠闲地走去，府内所有大小道路两侧，早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整个府内灯火通明！ 容若和心芸走在一起，其余的姐妹与揆方走在另一处，只见那揆叙在后只引着珍格格，不时提点她提防有石头，脚下滑云云，还嬉闹着！心芸回头望了他两一回心中暗笑：这二人虽然对男女之情还懵懵懂懂，但彼此脾性是十分相合！ 容若也回头望着，二人目光对在一处，不由地会心一笑！ 容若低声对我说：“天下的姻缘真是奇妙，总有一人的出现，会让你愿意与她同行，总有一人愿意在你身边唠叨，只为你安好！” 不觉间已到了翠波亭内，这亭子是位于正厅后方，府中央湖泊内的一座开阔雅致的亭子，内有石桌石椅足足可供十几人落座。容若房里的白荷、雪梅已侯在那里，桌上早已摆好了瓜果、月饼、点心、各类干果等，还有几坛酒和酒盏。看来像是窖藏的上好佳酿。另外备有竹案、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以备不时只用。 亭外湖水在中秋月下粼光点点，入秋以来，塘内多了残荷的影子，斑斑驳驳，略显凄清，但依然可称得上花好月圆。亭的四边上假山石嶙峋突兀地环绕着，更显亭子有了神秘的色彩！ 一干人等兴趣盎然，瑛姑娘到底还是第一个发言。她俏生生地转了一个圈说：“此月此夜，才子佳人！容哥哥安排了什么绝妙游戏？快说与我等听听！” 容若不紧不慢地笑道：“不急，先看看这府内陈年的梅花佳酿，是我费了好大力才向阿玛讨来几坛，此酒甘醇健体，今日可不要辜负了！” 揆叙惊喜地叹道：“大哥哥真是天大面子，连阿玛心爱的梅花酒都能讨了来！如若今日不尽兴，只怕连着梅花酿也对不住了！” 小珍格格瞪着大眼睛说：“前几年有人送我爹几坛，我爹至今都未舍得打开过呢！今儿我倒是有口福了！” 瑛姑娘接着道：“好了，好了，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今日就让大哥哥主持诗会，先来拟诗题！” 玲姑娘、玥姑娘、揆方都仔细地打量那梅花酿的精美坛子，揆方更是调皮，深吸一口，享受着微微的酒香！ “诗会乃老生常谈，大哥哥定安排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节目！”揆叙嚷嚷着。 “揆叙哥哥说得对，要好玩的！”珍格格拍手道，得了格格的赞许，揆叙仿佛一下子豪气干云起来！ 一干人等正在猜测期间，忽闻湖面上传来一阵悦耳清脆的琵琶声。时而如玉珠走盘、时而若泉水淙淙、时而像风马萧萧。 “咦？”众人满是新奇地向湖面上张望，却见月的银辉洒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只有荷影摇动，哪来琵琶手？ 琵琶曲调由激昂转为平缓时，湖面上骤然亮了起来！所有人定睛一看，三只四周吊着琉璃灯笼的精巧小画舫从远处的荷塘里悠悠驶出，个个画舫后舱悬着纱帘，前端则各端坐一名扮相犹如嫦娥的琵琶美人。 “錚！”三名女子齐刷刷地拨下弦，启朱唇唱道：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歌声嘹亮、清纯，飘荡于水面上宛如天籁之音！ 众人拍手叫绝，心芸也被这优美的歌声感染，欣喜地高呼：“好一首《中秋月》！容哥哥一直深藏不露，原来好戏在此啊！”容若只是笑而不答，仿佛另有玄机。 歌毕，画舫已游至翠波亭边，只见三名琵琶女起身，“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施礼后，莺声燕语般齐声道：“请公子、小姐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