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包袱里的惦念
额驸耿聚忠和柔嘉公主扮作的茶商夫妇，心芸装作侍女。三位宫内一等侍卫则为家丁，一行人并不敢由皇宫出发，怕有藩王的眼线发现行踪，选择清晨由一家客栈门前出发。 额驸和两名侍卫骑马，女眷坐一辆普通的皂青布围马车，一名侍卫赶车。正欲出发之际，远处有一人骑马飞奔而来。 “小的侍奉公主、额驸多年，此番南下请允许我随行，多个人手！”那人近前来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并低声央求道。 看来是公主府的下人，忠肝义胆，不舍前去冒险的主人，特追随而来，这样的男仆极令人钦佩，心芸坐在马车里心中叹道。 耿聚忠犹豫了一下答道：“好吧，多个帮手总是好的！”然后从马上弯下腰来低声嘱咐：“只是往后称少主、夫人便是！” “是！”那人干脆利落地回答后，起身上马。 七人的小队伍出发了！ 寒冬腊月的疾风呼啸着卷着冰冷而来，直冻入人的血rou里。不出一个时辰，马车里穿着厚厚棉服、棉靴的公主和心芸就快被冻僵了。 一件青色狐裘大氅、一个手炉，公主和心芸推来搡去，都想让对方用得时间长些。心芸忽然想到李德全塞给自己的大包裹，还不知里面有些什么。 心芸拎起一旁的灰青色包袱，慢慢解开，她和公主都微微一惊！ 黑狐大氅！没错，就是康熙那件黑色春绸面、貂皮里子的大氅。 细细看来，发现原来的盘龙紫金扣换成一枚普通的铜扣，为了不被人发现此物出自皇宫！大氅下一个精巧的手炉，两盒红箩炭，一包碎银子。 康熙考虑得很是周全！ “这件衣服是皇太后生前亲手为皇上缝制的，那时皇上刚满八周岁，太后就依照先皇的尺寸裁剪此氅，为的是皇上长大后依然能穿他皇额娘做的衣服。”柔嘉公主在一旁柔柔地回忆道。 对康熙而言意义非凡的珍贵衣服，怎么能给自己带着呢？心芸心头五味杂陈，自己什么都无法给予他，他何苦对她这样好！ “能令大清帝王和大才子均神魂颠倒的人，我倒想看看有什么过人之处！”柔嘉公主盯着心芸，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公主说笑了，奴婢自认为无任何过人之处，我的倔强公主倒是可以领教一下！”心芸打趣道，柔嘉公主听了大笑起来：“玉筠倒是有些风趣！” 心芸看着那件黑狐大氅，苦笑一下说：“既然这件大氅对皇上如此重要，奴婢一定会完好无损地交还给皇上。” 接着心芸拿出手炉，将那件大氅又包好，放在一边。 柔嘉公主莞尔一笑：“东西再珍贵也比不得人珍贵！”说着打开心芸的包袱，抖开那件大氅为心芸披上道：“皇上一定希望自己的东西能对你有用处不是？天寒地冻的，你就披上吧，冻病了怎么好？” 柔嘉公主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心芸不好拂了公主的意思，于是披着那大氅，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好多。 “记着以后称我为夫人！”隔了半晌公主笑着道：“这一路上，名义上我们是主仆，暗地里你就是我的meimei，万事不要客气！” 心芸看着柔嘉公主温柔的笑容，心里暖暖地感动着，她点点头“嗯”了声。 白天约行了二百多里，冬日里天色暗得比较早，一行人于傍晚时分在一个小县城住店落脚。 大家一日赶路均已十分疲惫，柔嘉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却比心芸预料中坚强、能吃苦得多。一路上她从未怨天尤人，反而时时显出乐观的精神鼓舞着众人。与这样的人同行，是一件比较舒畅的事。 晚饭后，额驸耿精忠还特地让店家为大家熬制了姜糖水，以驱除一整天的寒意。 心芸和柔嘉公主同住在二楼的一间客房，入睡前小二端来两个盛着热水的木桶：“热汤来咯！” 心芸服侍公主更换好褒衣后，公主招呼心芸与她一起泡脚，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在脚入热汤后消除了许多。 入睡前，柔嘉公主打开她的箱子，翻了几下蹙起了眉头：“玉筠，我有一件肚兜不见了，会不会日间拿东西时不小心掉在马车里了？让外人看见岂不尴尬？” “我去找找看！”心芸不假思索地边说边往出走。 “天这么晚，你一个人不怕么？我穿好衣服与你同去吧！” “夫人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我去向店家讨盏灯笼来照明就不怕了。”心芸朝公主笑了笑，开门出了客房。 过道里黑漆漆的，踏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心芸真有些怕。幸好楼下还亮着灯，店家还没有睡。 “老板，能不能借我一盏灯，我到马车上寻些东西？”心芸上前搭话。 “可以，可以！”店家满脸堆笑道：“你们的马车就停放在后院的马厩旁，从后门出去就是了，要不让小二陪姑娘出去找？” “既然不远，就不麻烦小哥了！”心芸接过店家递来的灯笼，自己从后门出去了。 寒风卷着地面上的积雪刮来，刺得皮肤生疼。心芸一只手提着灯，一只手裹紧衣服。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可以看到马车就在前方。心芸快走了几步，来到马车旁，揭开棉帘，挑灯细细寻找，马车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是掉到车外了么？”心芸又打着灯笼，在马车外绕了一圈查看，依然什么也没有找到。 “难道是公主记错了？”心芸有些不甘，低头继续寻找，毕竟一件女人的内衣，掉在外面实在不好。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男人的大脚，心芸一惊，慌忙抬头望去，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帷帽、满脸大胡子、眉毛奇长的魁梧男人立在她的身旁。 “啊！”心芸大呼：“你是谁？” 那人一把揪过心芸，捂住她的嘴道：“不要这么大声！我是少主的家仆！” 原来这就是那个追随公主、额驸而来的仆人，这一天还没仔细瞧瞧他长什么样子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寻东西的？”心芸甩开他的手好奇地问道。 他的眼眸好亮，在暗夜里如豆的灯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