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客人
夏日的午后，竹筠苑原本应该午睡的众人却是带着几分雀跃地站在前院大厅前门的走廊上遮阳。 许蔓和慧妍走进前院时，远远就瞧见花宿和花云往门外行去，如意带着花玟和花裳还有几个小丫头捧着大小不等的食盒站在大厅左边小花厅门前，似乎在等候着里面的人传话。 许蔓不解地挑了眉角，正好也看见慧妍不屑地撇撇嘴角。 “慧妍，慧妍，小姐正找你呢。”翡翠气喘吁吁地的声音在许蔓和慧妍的身后响起。 翡翠几步走过来，拉了慧妍的手就往大厅方向走，说：“穆戈堂夫人带着小姐之前的好友胡小姐来看望小姐了，还问起你……” 穆戈堂夫人？听起来怎么这样耳熟？不会是那位租了林府院子开私学的穆夫人吧？ 不管是不是，她都没有心情和兴趣见面的，有些闷闷地想要转身，却被慧妍一把抓住衣袖“旭jiejie，这穆夫人也很会写故事哦，那很不错，不如你们切磋切磋……” 许蔓几乎是被慧妍拖着到的大厅。 “看看这猴儿，还是那副调皮样子。”许蔓还未站稳，就听见穆夫人那再熟悉不过的严厉声音有些好笑地响起。 慧妍这才放开许蔓。慢慢吞吞地走到穆夫人身边，大家又是一番热闹。 许蔓抬头，才看清花厅里的景象，只见里面围满了人，虽然不知除了穆夫人还有谁，但见那周围沾满的满身金银的丫鬟婆子，也知道必是哪家小姐或者夫人出门。心里更是懊恼慧妍将自己拉进来。 这是竹筠苑专门用来接见贵客的花厅，自然不算大，不过应摆设用具均精细讲究。 许蔓住进竹筠苑这些日子也还是第一次进来。 花厅正中放着几张黑檀木太师椅和茶几，旁边却安置着高低不等的高几矮几，上面摆着这个季节的鲜花，靠墙的多宝阁上面摆着许多前朝的古董，不过许蔓却认出这些只是赝品，因为珍娘曾经告诉过她，前朝古董如今只有凤邑的许家有真迹…… 想到这里，许蔓心里微酸，也不晓得珍娘的事情办得如何了，算着时间也应该回来了……当时许蔓也是没有法子，虽然珍娘和栎姑姑没有明说，她却知道她们是乐意自己进宫的，甚至还婉转提过，当年自己生母许萱确实救过太后娘娘也曾要过一道圣旨…… 不过，许蔓一直纳闷，她不止一次听过珍娘和栎姑姑提过，那道圣旨会在她及笄之日给她，然而及笄已过去一个多月了，却是半点消息也无。 慧妍最终没有在几人面前提及许蔓会将故事的事情，大家也没有问起和慧妍走进来的少年是谁？许蔓也并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寻了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也不去乱看那些人……心里暗暗腹诽，这些高门世家里就是这样，明明一个个好奇得不行，许多道目光扫向自己，却始终没有人开口询问。 “榕jiejie，早上可是吓死馨儿了！”胡馨儿故作夸张地说着，又见文姬姑姑、穆夫人在一旁脸上严肃地说着什么，并未注意这边，萧衍榕也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就低声说：“jiejie，我和穆夫人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方家的马车了呢，不过，大概里面还坐着什么人，灏君jiejie也下车来和我们打招呼呢”。她故意将下车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已有所指。 因为如意忙不过来，许蔓起身帮着送瓜果吃食，正好经过她们那里，将胡馨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萧衍榕正要回话，抬眼见是许蔓在摆吃食，就住口了，还特意拉了她介绍给胡馨儿：“……家里堂妹，来京都玩耍，喜欢穿着男装呢。” 胡馨儿敷衍地对着许蔓笑笑，又拉着萧衍榕到一边低声说话。 许蔓猜测肯定和上午的事情有关，又结合在文姬姑姑正房偷听到的，判断她们在说谁是背后黑手，心里跟猫抓似的痒，很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却见胡馨儿警惕地盯着自己，又不好上前探听，于是，她转身走出了花厅。 刚刚走出花厅右边回廊，就见花宿带着两人朝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人年约十七、八岁，桃面杏腮，非常漂亮，许蔓一眼认出那是顾大姑身边的蕙兰，不过做了贵妇人打扮，眼神顾盼间，也比蕙兰多了几分妩媚明艳。 许蔓又慢慢走回花厅,站在离花厅正门不远处的回廊上装作躲荫，竖耳倾听里面说些什么。 “明兰见过文姬姑姑，见过穆夫人！”一个婉转明媚的声音笑着给人请安。许蔓心里纳罕不已，这人明明是蕙兰啊，怎么会自称明兰？ 文姬姑姑和穆夫人客气不是疏远地和明兰寒暄，不过，她们却称呼她为“九姨太”。许蔓这才知道这就是那位吏部尚书府的九姨太。 明兰呆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一盏茶功夫就告辞了，萧衍榕亲自送她出门。 她们走后不久，穆夫人和胡馨儿也告辞了，文姬姑姑亲自送她们到二门。 许蔓心里一直在琢磨今日几人来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上午的事情，不过，她不好去问谁，毕竟在这里，她也只是一位过客而已。 吃完晚饭，许蔓等厨娘收拾好了出去，又回到厨房，她下午都在帮着厨娘做事，总是闻着一股中药的气味，问了厨娘，厨娘却说并没有闻到什么。她又想起了在文姬姑姑偷听到的几句话，总觉得文姬姑姑和黄先生肯定隐瞒了大家一件重要事情，而萧衍榕明显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又加上穆夫人亲自到来，她更加觉得必须要弄清楚什么事情…… 别人或许不会多想，她却觉得很怪异，这样一位只收高门贵女为徒弟的女先生竟然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走进满庭芳拜访故友？虽然戴了帏帽，也用了胡家的马车，甚至还请了胡家少爷一同前往……虽说也只是暂时落脚此处，可她一向习惯了将前途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翻检着那堆原本应该被丢弃却因花宿临时有事外出留下的垃圾，里面有许多药渣，都是治疗创伤的，甚至还有一些专治活血化瘀的药材。 许蔓正全神关注地辨认那些药渣，突然一人从后面跳出来，还娇喝一声“嗨！” 她直感觉三魂七魄差点离体，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没有失声尖叫。 “旭jiejie，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慧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歉。 许蔓不好责怪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笑，又眉头继续和那堆药渣战斗，凭着脑海里不时会冒出的名词记下这些药物的种类。 “旭jiejie，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慧妍不解地问。 “我的一个袖珍银锞子在厨房丢了，是一个很萌的小猴子呢。”许蔓故作可惜地回答。 “除了这堆……其他地方找过没有？”慧妍有些紧张地问，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那堆垃圾。 许蔓看在眼里，就随手指了灶台上，“还没呢。要不你帮我找找其他地方。” 两人在厨房折腾了好半天，许蔓终于高兴地说：“慧妍，我找到了，你瞧。” 慧妍顺着她的声音望去，果然见到门口旮旯角落藏着两个小指头大小不到的亮闪闪的东西，捡起来一瞧，竟然是两个银色的卡通猴子，样子不比那当下流行的款式，都是尽量模仿真猴子打造，而是很带了点小孩子的那种懵懂感觉，让人心生喜爱。 许蔓见她爱不释手，就提出送给她一个。 慧妍是萧家长房嫡孙女，曾经也受尽长辈万分宠爱，见识过好东西的，这小猴子一看就不是凡品，虽然只是用的银子打造，工艺和设计却不一般。又想到许蔓大晚上还在找，甚至垃圾都不嫌弃脏，就有些不敢收…… 她望了一眼许蔓，又望了一眼小猴子，犹豫半晌，还是坚决拒绝了。 许蔓却不以为然：“我还有的，只是分一个给你啊。” 慧妍就开心地旭jiejie长旭jiejie短地叫。按理说，许蔓自称是萧衍榕堂妹，就应该是她的姑姑，可是慧妍不知何故，整日就只叫旭jiejie，许蔓没什么意见，萧衍榕更加舍不得说她。 两人高高兴兴地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许是今日两人一起做过不好的事情，许蔓又送了一个那么讨喜的东西给慧妍，慧妍话就多了起来：“……我不喜欢那位九姨太，总觉得她不怀意，姑姑却不听。你知道吧，她就是那位灏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方灏君呢，你知道吧，是这京都有名的大才女，听说马上就要嫁进皇家了，不过我却觉得京都第一大才女应该是谢照惜，不过可惜了，那么一位才女，竟然只能嫁给三皇子……” 许蔓不解，就打断她：“嫁给三皇子不好吗？” 慧妍有些不以为然：“有什么好？你不知道吧，这在满庭芳可不是秘密，三皇子包养了潇湘苑的情官呢！” 许蔓更是不以为然，这大新不是可三妻四妾吗？包养个外室不是很正常吗？ “唉，你怎么这么笨呢，连情官是谁都不知道。”说得许蔓必须要知道情官是谁一样。 许蔓不想和她说这些，就要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子去，慧妍却是急了：“别走嘛，我告诉你情官是谁，是这满庭芳有名的男妓。” 男妓？许蔓瞪大眼望着慧妍。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日在花厅没有人问起自己，感情大家以为自己是这竹筠苑新收来做男妓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