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揭穿
“啊！怎么会？”映红的惊呼声虽小，相对于落针可闻的屋子，犹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屋里几人的心里留下的却非涟漪，而是惊涛骇浪了。 许蔓脑海里还未能消化沈嬷嬷那句“沈夫人是被太夫人害得，也是被太夫人逼得自尽的”，又猛然听见映红这声惊呼，心里也是一抖。 “噗通——”沈嬷嬷突然跪倒在地发出的声音响彻屋内，众人望去，只见她哭着膝行到许蔓面前。 许蔓还在心里分辨沈嬷嬷话有几分可信。双脚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她一低头，正好与沈嬷嬷那充满哀求的眼睛碰上。 “小姐，小姐，求你救救清颖小姐，救救沈家，求你了，以前的那些，全是老奴一人所为，要打要罚全由老奴承担，唔……呜呜。”沈嬷嬷一边哭诉，一边使劲地磕头。 见许蔓不发一言，林清华立刻上前又拉又劝的。 一时间，屋里全是女人哭泣喊叫之声。 “小姐，小姐。可是有何事？”屋外响起孙嬷嬷关切的声音。 “嬷嬷，嬷嬷小姐有事，您，您不能进去。”四琪有些慌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小姐，今日晚了，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好了。”随着韩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近，孙嬷嬷和韩嬷嬷二人推门走了进来。四琪也紧跟在她们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林清华身后，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林清华。 林清华尴尬地站在原地，伸出去要拉沈嬷嬷的手僵在半空 映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眼睛不自觉地就往许蔓身上瞟，宜园的人都知道两位嬷嬷是宫里来的，自然敬若神明。 倒是沈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小姐，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奴为您立长生碑，来世给您做牛做马……” 孙嬷嬷和韩嬷嬷不动声色地将人拉到一边，孙嬷嬷对着林清华行礼：“大小姐，今日太晚了，我们小姐身子骨一向不好，不如明日再处理？”话里行间尽是赶人的意思。 林清华眼里闪过愤怒，转而对着许蔓道：“蔓meimei，何时这宜园变成如今没有规矩的模样了？不过一介奴才，也敢做了主子的主！” 她的话音一落，许蔓明显见到孙嬷嬷脸色泛白。 许蔓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她冲着孙嬷嬷微笑道：“大小姐确实有几句贴心话与我说，两位嬷嬷的好意阿蔓心领了，还请两位嬷嬷帮忙看看珍娘那边的情形。”这话说出来就有点逐客的意思了。 孙嬷嬷立刻给许蔓行礼，韩嬷嬷却站着不动，还欲说些什么，孙嬷嬷却抢在她前面说道：“小姐晚膳未用多少，想必如今也是要用些宵夜的，老奴这就与韩嬷嬷下去准备了。” 韩嬷嬷还想接着孙嬷嬷的话再说些什么，孙嬷嬷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回走了出去。 待到孙嬷嬷和韩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许蔓才看了一眼屋里众人，对着林清华道：“我想和沈嬷嬷单独说几句，大小姐可否先到旁边厢房喝杯茶？” 林清华有些不愿意，但看见沈嬷嬷的那祈求中带了些胁迫的眼神，只好领着四琪跟着映红出去了。走在最后的四琪甚至体贴地将门关好了。 屋里一阵沉默。 许蔓轻轻走到窗边，将窗棂打开，顺势坐在窗下的贵妃塌上。 沈嬷嬷原本以为她之前的话已经完全将许蔓的好奇心吊了起来，就等着许蔓开口问自己。 许蔓见沈嬷嬷不若之前的焦急，自然明白她心里的想法，也不会先开口，现在又不是她要求着别人什么。她坐下后并不出身，反而拿了本摊在贵妃榻上的那本看过的随手翻了翻。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沈嬷嬷渐渐地焦急起来，她又打算故计重施，正要拉开嗓子哭诉起来。 正在翻书的许蔓原本就一直关注着沈嬷嬷的状态，见她神色，便厉言道：“嬷嬷好手段，竟然将大小姐哄得领着你到了宜园，不过，这里可是宜园！嬷嬷曾经也算是这里的一份子，自然更加了解才是。今日已是破例，若嬷嬷还是分不清楚轻重，就请回吧。想必珍娘也快回来了。” 听完许蔓的话，沈嬷嬷眼里露出了挣扎犹豫之色，她确实对这里比较熟悉，和许蔓打交道也相对别人多一些，否则，沈太夫人也不会派了她来了。不过，今日她要说的话全是沈太夫人要她说的，她也不过一字不漏地背下来，那么，反复地说也只有那么多，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可是，如今随着沈夫人自尽，林府她确实待不下去，若是沈太夫人交代的事情办不好，沈府她也别想回去了。 许蔓见沈嬷嬷脸上神色不断变化，也并不催促，目光幽深地盯着窗外瞧了一会。 沈嬷嬷见许蔓始终望着窗外，犹如那里有什么引人入胜的事物那般，心里也后悔在沈太夫人面前将话说得太满了。 过了好半晌，沈嬷嬷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定定地望着许蔓道：“还是那句话，太夫人逼死了沈夫人，也害了她腹中骨rou。今日老奴也是受太夫人派遣前来传这句话而已，多的确实不知。不过，太夫人也在老奴出门前反复叮嘱，若是小姐欲知原委，可以到沈府去寻她。” “哦？”许蔓挑了挑眉，有些不信地道。 “小姐，您就信了老奴一次吧。”沈嬷嬷额头微微浸出密密的细汗，哀求地道。 “你这老货，又拿话哄小姐。小姐，您别信她。”珍娘的声音随着推门声一齐传来，她端着一个放置小碗梗米红枣粥一小蝶酱黄瓜一小蝶蜜汁嫩牛rou的托盘进来，清歌在后面拿了一套琉璃盏和一壶清新尚冒着热气的绿茶跟着进来。 珍娘看也未看沈嬷嬷一眼，将托盘放于屋子中间的桌上，又让清歌去屋外守着，才到了半杯绿茶递给许蔓：“小姐先润润喉咙，再用些粥垫垫肚子。”她说完，背对着沈嬷嬷递给许蔓“小姐交给我处理”的神色。 许蔓也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往上翘了翘，遂直接端起粥姿态娴静地细嚼慢咽起来。 倒是珍娘，被许蔓那活波的神情逗乐了，眼里不自觉地益处欣慰来。小姐除了小时候，还真没有露出如此稚儿模样来，看来小姐应该是有了主意。 果然，许蔓吃完大半碗粥，慢幽幽地道：“想必沈太夫人还说过，沈三郎如今也并未婚配，定是还希望和沈府联姻，正好府里大小姐和沈三郎年纪般配，也算郎才女貌，沈嬷嬷这次前来，能不能传话倒是其次，能不能成功将大小姐拉到沈府才是重点吧？” 听着许蔓的话，沈嬷嬷脸色越来越白，早在昨日，林太夫人便透话给沈太夫人，有将林清华嫁到沈府之意，沈太夫人当时还犹豫要哪位公子娶林清华，谁知林清华却差了乳娘告知沈太夫人“非沈三郎不嫁”，又传来一些宫里的消息，当时沈太夫人也只当林清华不过候府大小姐脾性罢了。 谁知沈阁老当日在宫里当值，次日却未回府，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府里。沈太夫人这才着急起来，直到林清颖将消息传回沈府，林侯爷又被下狱，整个沈家才着急起来，派了几批人来林府，都被锦衣卫拦了下来。这才想起沈嬷嬷本就是随着嫁到了林家，也算是林家奴才，于是沈太夫人亲自许了她留在沈府养老……她进来通过林清华找许蔓传话也不过一个借口，真正目的自然找太夫人，还是要和沈府联姻，至于为什么要如此，这可不是沈嬷嬷要考虑的。她犹豫着要如何再次说服许蔓去沈府询问沈太夫人。 许蔓却不会给她迟疑的时间，一瞬不瞬地地盯着她道：“当然，这婚事自然还得由长辈做主，不过太夫人如今身体有恙，就连锦衣卫来了也由大太太接待，自然也不管这婚事了。至于大老爷，那可是宋国公家的乘龙快婿，而宋国公当年之所以被贬去那穷山恶水的黔州郡，沈府出的力可不少，又怎么会将长女嫁到沈府？更何况侯爷一去不回，大老爷说不得就是这候府的主人，大小姐也就是这候府嫡女了，又怎会甘心嫁入沈府？沈太夫人恐怕不是真心邀我去沈府，倒是盼着大小姐去做客呢。嬷嬷，不知我可说准了一二？” 沈嬷嬷越听越心经，不由回想自己十分露出了什么破绽，后背冒着冷汗，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小，小姐，您，您说笑了。老奴真心来求您救救清颖小姐，据说她被太子妃关起来了……” 许蔓见她这样，已经明白自己说得恐怕已**不离十，只差不知道沈府如此的目的了，不过，这可不是一个沈嬷嬷能够知道的。于是，她根本不想再和沈嬷嬷周旋，直接吩咐珍娘送客。 林清华见沈嬷嬷如丧家犬般出来，哪里还有刚刚来找她时那般志气昂扬，不免对许蔓另眼相看，一转头，正好撞见珍娘幽幽看着自己，不免有些心虚。 她也不看珍娘，倒是有些热情地和沈嬷嬷打招呼：“如今城门怕是早关了，嬷嬷也回不去城外庄子上去给沈太夫人回禀了，不如在林府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城。”一点没有对着一个奴婢说话的口气，倒像是和家里长辈说话。 珍娘“扑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