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山有狼王
华君儒的头发束的很简单，所以，基本不用教，是个女孩子都会扎。 木南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长的半透明的牛角梳，这是她的大哥哥阿史那特勒第一次跟随部落去打仗，抢掠的一头牦牛，后来撤退，没能带回来，就把它的牛角砍了下来，还是珍贵的白牦牛角，找了汉人的匠人，用另一根牦牛角做为报酬，制作了这把牦牛角梳，木南很喜欢，就一直带在身边。 华君儒的头发，其黑如染，其质如缎。 木南极其认真，又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华君儒的头发。将其归拢成束，用那根蓝绦绕上三匝，紧紧捆住，精心地打了个蝴蝶结。泯着小嘴，看了看，又想了想，皱了皱眉，觉得给先生扣个蝴蝶结不太妥当，又解开来，重新梳理好，扣了个如意结。这下眉头一展，笑了一下。用牛角梳抵着下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把如意结打开，双手一起，打了个连环的同心结。偷偷地、坏坏地笑了一下。 木南本打算说话，突然发现有一根头发不够熨帖，她有用牛角梳梳了几下，都没有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抬头看看阿史那土门，发现土门专心致志地做事儿，没有注意她，她又低头看看先生，心里想着：他应该看不到。于是，她轻轻地将那根“不听话”的头发拔断，放进怀里。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又偷偷地、坏坏地笑了一下。 “好啦！”木南来到华君儒的面前，背着手拿着梳子，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两眼，似乎很满意，说：“那个绳结可是我的独门手艺噢，先生是解不开的，所以，以后先生只能让我来束发啦！” 华君儒感知能力超强，不用看，就把她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倒是不知道她给他打的什么结，反正比之前自己的束发结要结实的多，也牢固的多。 华君儒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此地不远处，有个断崖。 华君儒背着手，站在崖边。 似乎，只这一个动作，便胜过了十万大山的十万风景。 木南咬着嘴唇，痴痴地看着。 “小木南，把天目镜给我！”华君儒说道。 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 “小木南？”华君儒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 “小木南？”华君儒转过身来。 “啊，啊，哦，那个，先生，”木南觉醒过来，脸色通红，低下头。 “把天目镜给我www.shukeba.com。”华君儒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 “哦哦，好！”木南逃也似的跑到初雪马那里，去取天目镜。 天目镜看到了远处的山坳。 那里有一群狼。 山麓狼群是整个金山南麓最大的狼群。 铁牙狼王也是金山南麓最伟大的狼王。 华君儒用天目镜，正是看见了铁牙狼王的那颗铁牙。 据说，铁牙狼王是一匹竞争狼王失败的狼，最锋利的獠牙都断了一个，被咬的奄奄一息，差点没死，只能在金山外围流浪。有一次遇到了一个人类武者，跟那个人一起呆了三个月，那人用一支利箭的箭头磨制成一个牙的形状，装在它那颗断牙上。三个月后，它重回狼群，挑战狼王，最终将狼王咬死，做了新一代狼王。 山下的猎人都称之为铁牙狼王。 十多年来，在铁牙狼王的带领下，南麓狼群从一个中等狼群，变成了最大的狼群，征战杀伐，圈地猎食，从来都没有失败过，而且，往往都是大手笔，大阵仗。有人说，这是因为铁牙狼王跟随人类武者的时候，从人类那里学会了兵法，并且将兵法用在狼群中。 狼，本就是最优秀的战士。 有一匹壮硕的灰狼，独自站在阵前，仰天长啸了一声，声音中，无不充满了挑衅。 灰狼，是来挑战老狼王的。 群狼开始躁动，开始叫嚣，显然是对挑战者发出警告。然而老狼王并不允许，长啸一声，制止了所有狼的嚎叫。 狼群有狼群的生存法则，正是因为狼群一代代坚守着它们的法则，才能从新大陆时期，活到现在，成为世界上分布最广的动物。 狼群有狼群的生存法则。一匹优秀的狼王，能带领狼群走向更好的发展。 挑战，是新狼王自己的路。 接受挑战，是老狼王自己的路。 灰狼站在那里，等待铁牙狼王的应战。 铁牙狼王确实已经老迈了，但是，狼王依旧有狼王的尊严。 铁牙狼王走到另一匹灰白母狼的身边，应该是它的妻子，两匹狼碰了碰鼻子，一起仰天长啸，就像每一次战前的号角。而一旁有一匹同样是灰白色的壮年狼，走到它们身边，也跟着一起长啸。这是它们的儿子。 铁牙狼王长啸完毕，一步步踏上了自己的征程。犹如垂暮的武士，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而战。 老狼王缓缓地走到灰狼前方三丈，站定。高傲的仰起头，睥睨着灰狼。灰狼咧了咧嘴，极其小心，又极其认真地摆出一个姿势，开始冲刺。 华君儒一眼就能看出，灰狼跑出的步伐每一步都是一致的，二尺七寸，不多不少。这是灰狼的最佳作战状态。 而老狼王站的位置也不是随随便便站的。三丈，是一个最能保持警觉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还可以观察灰狼作战状态的位置，同时，最重要的是，三丈的距离，正是灰狼的速度要开始达到巅峰的那个起点。在这个位置上，老狼王进一步，灰狼的力量就会使不出。老狼王退一步，灰狼的力量就会达不到。 这是老狼王的战斗经验，也是老狼王的谋略。 华君儒频频点头，将手里的天目镜递给木南，让她也看。自己精神聚目，仔细观察。阿史那土门也把正在烤的野兔挂在架子上，跑来看。 灰狼的频率加快，正要加速，就已经来到了老狼王的身前，它侧着脖子，张开大嘴咬向老狼王的脖子，老狼王在那一刹那间，侧了一下身，伸出了前腿的利爪，利用灰狼前冲的惯性，在灰狼的侧身上，划出四道血痕。 灰狼站定，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伸出舌头舔干净自己的血，仰头啸了一声，再次冲锋，再次受伤。再次冲锋，再次受伤。直到伤痕累累。 “先生，灰狼为什么要不停的攻击，不停地受伤？”木南边看边问。 “灰狼在等，等老狼王露出疲态。”华君儒答道。 老狼王确实是战斗了一辈子，经验丰富，技巧娴熟，只用最简单腾挪闪避，以及短距离对冲，就把灰狼抓伤。 灰狼用的是最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斗力。不惜让自己受伤，不停的受伤，消耗老狼王的气力。不过，它每次都巧妙的避开自己的要害部位，伤痕虽多，都不致命。 老狼王毕竟是老了。 二十余回合后，开始有些喘息。 人类有言：拳怕少壮。用在这里，也未尝不可。这也是灰狼的策略。 人类还有言：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就是灰狼开始反击的时候。 灰狼退后七丈，这是最具有爆发力的距离。灰狼开始冲锋。 老狼王也明白，成败在此一举。 成败，即是，生死。 老狼王严守以待。 灰狼的冲锋距离越来越短，速度越来越快。老狼王也是蓄势待发，就在临近老狼王的，老狼王伸爪“掏”向灰狼喉咙的瞬间。 灰狼突然变招，前腿猛然停住，后腿骤然发力，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个球体，重重地撞向老狼王。 老狼王本在灰狼猛然停住的刹那已经明白灰狼的用心，自己要变招避开，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堪堪闪开一个脑袋，身边便被灰狼撞飞出去，老狼王就地一滚，护住喉咙处，欲起而再战，灰狼的动作极快，反身而来，一口咬在了它的侧肋上，就势一撕，扯下一块皮rou，迅速回退。 老狼王顿时血流如注，连肠子都冒了出来。 灰狼退后，站定，警觉地看着它，不再上前。 老狼王几欲再冲，跑不过五步，便倒在地上。 老母狼跑到它的身边，轻轻地*舔*舐*它的伤口，老狼王轻轻地摇头拒绝。老母狼也不再坚持，仰头长啸，声音无不悲戚，令闻之者潸然。 接着，其他所有的狼，包括战胜的灰狼，也开始悲戚的长啸。 良久之后，众狼的啸声停下。 老狼王坚持着，站了起来，巡视一眼山谷中的众狼，扬起高傲的头颅，一声霸气的长啸，“嗷……” 声音只有一半，便戛然而止。老狼王身体不倒，却就此死去。 一代狼王，殒身此地。 老母狼这时候做了一人令人不解的动作，她回过头去，张嘴向自己儿子的左耳咬下，耳朵被扯下一块，鲜血直流，又用头将它撞出狼群。决绝的望了它一眼，狠命地撞向旁边的巨石，就此殒身。 众狼看着这一切发生，开始哀嚎长啸。一时间，几乎是整个金山之地的十万大山中，所有的狼群都在哀嚎，以此来祭奠这个伟大的狼王，铁牙狼王。 “呀，先生，老母狼，老母狼也死了。”木南看着老母狼自杀，听着群狼的哀嚎，也哭了起来。 华君儒没有安慰她，只是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两人，一高一矮，一白衣一红衣，望着远处的狼群。 “它它它，为什么要咬掉它的的耳朵？”阿史那土门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