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江湖奇人
“杀猪俺最拿手了，可不准有人跟俺抢www.shukeba.com。”李苗话音刚落，就从他身后的人群里，走出一人来。 此人肥头大耳，穿着一身油腻又沾满乌黑血迹的脏衣服，骑着一头小骡子，但他那肥胖的身躯，差点把骡子给压的岔气，手里领着一把近五尺长的厚背大砍刀，原来是铜驼街猪rou巷里杀猪的郑屠。 郑屠在铜驼街也算一号人物了，听闻，他力大无穷，三百斤的大肥猪，他能够一手抓起一头，轻松的挂在rou钩上。而且，别看他那把五尺长的厚背大砍刀种三十六斤，杀猪则一刀断头。剔骨则白净无rou。可见其刀法精奇。 郑屠是看到魏帝的悬赏令，才撕了皇榜，入了李苗的军中。 众人看到郑屠出阵，也就不再跟他抢攻，大家也想看看，这个尔朱家十六岁的小将，到底如何厉害。 郑屠骑着他那头小骡子，慢慢得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小猪儿，我给你唱首歌吧，你可能还不知道，每次我杀猪前，都会给猪唱首歌的，帮助它们缓解压力，减少它们的痛苦。” 说着，郑屠便放开了嗓门，唱到： “登上红仙楼， 且把娇娘唤， 一手撕罗衫， 一手揽腰间， 一颗樱桃衔在嘴， 两粒红珠嵌胸前……” 别看此人如此粗犷又邋遢，但是这嗓子唱出来的小曲，竟然温柔动听，想必死在他刀下的大猪小猪，在临死前，还真有那么一瞬间，是身心放松的…… 郑屠这一曲快罢了，他已经来到了尔朱度律身边，就在那一刻，郑屠一改之前滑稽的模样，他的眼中爆出一丝精光，手里的五尺长厚背大砍刀向尔朱度律砍去。 尔朱度律几乎是下意识，就横枪拦挡。 “咔！” 尔朱度律的长枪被郑屠一刀砍断。 众人发出一声欢呼，似乎看到了尔朱度律倒下的样子。 接下来，众人大失所望，因为他们看到郑屠那具巨大又肥胖的身躯，仰面从小骡子上跌落下来，胸前插着尔朱度律那支，被砍断的长枪。 “还有谁来？”尔朱度律喊了一声，连头也不回，伸手一握，恰恰握住身后卫士扔过来的一杆长枪。 “哎哎，你推我干嘛，老三，你不厚道啊！”随着声音，从李苗阵中又又有人出来。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五个。 “老大，你要起到带头大哥的作用呀，这次咱们由黑转白，由痞子转官军，就全凭这次啦！” “不行，不行啊，万一小命留下了，咱们可就一无所有了。” 这五个人一出来，真是令两个阵营的人大跌下巴，甚至连城头上观战的人，都禁不住想：这招募来的，都是什么人呀！ 这五个人，一个又矮又圆似冬瓜，手短腿短，手里却拿了一根近一丈长的兵器——殳；一个又高又瘦似竹竿，已经比矮冬瓜手里的殳还要高一分，手里的兵器却是个金瓜锤，更像是冬瓜锤；一个黑如煤炭，走出来的时候，却咧嘴一笑，一口牙白的像白玉，腰间插着一把刀；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还留着一撮山羊胡，明显是个账房先生，连兵器也跟账房先生有关系，是一根铁笔，看那笔尖，分明也是精钢磨砺而出的；最后一个人，看一眼都不忍再看第二眼，一副憨傻模样，咧着一张大嘴，嘴里的牙上边龅出，下边凹入，而且眼神痴呆，口涎已经拉长三尺了，竟然还没有断落地上…… “上党王，这都是什么人？”元子攸问陪他一同在观看的元徽，此次招募城中勇士，就是元徽负责的。 “陛下，可不要小瞧了这几个人。就跟上一个人一样，那人是洛阳城里最厉害的屠户，而这五个，是洛阳城里最著名，势力最大的泼皮无赖，要不是本王喜欢结交江湖人士，还真不可能请他们几个人出手呢。”元徽得意洋洋的说，仿佛找到这几个人，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其实，相信每个城市都会有一定的江湖势力，也就是俗称的地头蛇，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圈子，独特的生存手段。洛阳城里大大小小的实力有十八个，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五奇帮”，五奇帮有五兄弟为龙头，正是眼前这五位：郭虢，竹丈三，黑磨，文张，二憨子。 这五个人也没有坐骑，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径直走到尔朱度律身前三丈，才停了下来。 “二憨子，你赶紧把你那哈喇子擦一擦吧，太丢人了，唉。”郭虢是老大，提醒二憨子，二憨子擦了擦口水，咧嘴一笑，又流了出来。 尔朱度律看着这样五个奇奇怪怪的人，自己却并不奇怪，江湖深广，卧虎藏龙，他从不会小视任何一个人，因为在他的军旅生涯中，见过太过外貌奇怪，但或神勇，或忠勇，或骨勇，或凶勇的人。 反倒是李苗一边那些骑着高头大马上的官军，实在是瞧不起这五个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问着五个人是什么东西。 “那个，哈，尔朱将军是吧，对不住了，我们不是要欺负你，只是我们五兄弟打架从来都是一起上的。还有，本来这次没打算来，就是因为阳城王说了，要是我们能打败你，就给我们加一个什么爵，这爵不爵的俺也不是很在乎，但是俺老娘说了，不想让俺做痞子了，俺只好听俺老娘的话，来试试。”郭虢说完，似乎那么轻轻一用力，就把手里的殳出入土地一尺来深，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 “既然如此，不如诸位随我可好？诸位作我帐下都督，或是别将，都可以，哪怕地方州郡官员，亦无不可。”但凡奇人，必有本事，所以尔朱度律开始招揽。 这一方的人听到尔朱度律招揽这五个人，且不论这五个人有什么本事，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悄悄骂上了，骂的不是尔朱度律，而是属于自己一方的那五个人。 “将军这话，”郭虢说了半截，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四个兄弟，接着道，“还是算了吧，虽然俺老娘不是亲娘，可俺们五个也是老娘清苦一辈子给拉扯大的，俺老娘还在城里，要是现在俺们降了你，那俺老娘可就要遭罪了。” 这边刚听到郭虢说前半截，以为要降了，有些人已经骂出声来，说什么“忘恩负义狗杂种”之类的，听完后半截没有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所以“哼！”了一声。 “诸位，你们肯为身后这样杂碎卖命，真是替你们不值。”尔朱度律说道。 “多谢将军。”郭虢五人当然是听到了自己阵营的人说的所有话，但是他们也没有回头什么，给尔朱度律诚心道谢之后，说道，“将军，既然我们撕了皇榜，也说了要替他们打架，人总不能言而无信，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好，能够跟你们这样的影响打一场，也不枉这洛阳城走一遭。”尔朱度律也感慨道。 “多谢将军夸奖。”郭虢嘿嘿一笑，扭头对其他四人说道，“听到没有，咱们活了这几十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咱们是英雄，而且还是个大将军。今天就是死了，咱们也值了。” 其他四个人也都咧嘴笑了笑，那笑脸虽然看着非常瘆人，跟地狱钻出来的小鬼一样，但却非常的纯真。 这时候，在城头某处，没有人的地方，出现了几个人，正是马浪尘等人。 五个人笑着，五个人站在五个点上，围住了尔朱度律。 “得罪了。”郭虢一声道歉，那根一丈长的殳，抡了过去。 殳，一头包了铁皮的棍子。 郭虢一动，其他四人也开始动起来。 竹丈三就像一根竹竿一样倒了下去，但是他的冬瓜锤却击出千斤力气。黑磨因为太黑，他的专长是夜间偷袭，偷袭者，轻功总是很好，动作也是飞快，所以，只看到一个黑影，他的刀就出现在了尔朱度律的后腰。而山羊胡的文张，慢慢往前走，似乎计算好了每一步要走的距离，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二憨子直接冲了过去，做了一个动作，就是保住了尔朱度律的马头。 尔朱度律虽然已经非常警觉，而且动作也非常的快，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五个人的配合竟然如此默契，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二憨子抱住马头，往地上一摔，马就扑倒在地，就在马身扑倒的那侧，竹丈三的冬瓜锤就锤向尔朱度律，他慌乱间，将手里的长枪一横，勉勉强强挡住这一锤，后边黑磨的刀就像幽灵一般刺中后腰，幸亏，他外穿光明铠，内穿锁子甲，两层保护，让那一刀没有刺中，却将外边一层的光明铠刺了一个洞。尔朱度律被刺的生疼，往前挪了一点距离，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往前挪的这些距离，正是郭虢那一殳落在头上的位置，尔朱度律顺势扑倒，滚了一下，那一殳落在身旁的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一尺的坑，如果这一殳是落在头上，或是身上，那肯定是要死了。而他一滚多开这一殳的时候，刚刚抬头，山羊胡文张的那支铁笔就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 也幸亏尔朱度律躲闪的快，不然，就不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口子，而是脖子上了。 五个人配合来了这一击之后，再次推开，将尔朱度律围在中间。 尔朱度律非常狼狈的站起来，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将手里被砸断的长枪扔掉，抽出腰间的战刀。 “将军……”尔朱度律的部将看形势不利，准备下令冲锋。 “没事，不许动。”尔朱度律下令制止了。 而李苗阵营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五个人竟然这么厉害，一击，就让尔朱度律失了战马，受了轻伤，浑身狼狈。 “陛下，怎样？”元徽似乎很满意，笑着问元子攸。 “本事倒是有一些，就有人……太……太怪。”元子攸本来打算说太丑，可突然觉得不妥当，就改口为太怪。 “哈哈，好用就成。”元徽也不在意。 “将军，可否要增加人手？”郭虢问道。 “不必。”尔朱度律说道。 “好。”郭虢说道，“这样吧，我一个人跟你打，要是你赢了，他们就撤。” “好。”尔朱度律自忖，还真是打不过，既然郭虢说一个人打，最好。 听到尔朱度律同意，郭虢也不在废话，开始冲刺。 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小人，圆滚滚的，从远处看，就像滚着往前进，那根长长的殳指着尔朱度律。 尔朱度律也开始冲刺。 两个人相应，一殳一刀开始拼击，殳可以用来刺，用来砸，用来抡，用来挑，用来挡。刺的时候迅而急；砸的时候重而狠；抡的时候刁钻又快速；挑的时候准确又平稳；挡的时候全面又完备。 尔朱度律的战刀不管是砍，是击，是刺，是挑，是劈，都被郭虢的殳给挡住。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速度也是极快，周围的人几乎只能听到“叮叮当当”两件兵器击打的声音。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两人到底互拼了多少下。 “老四，大哥怎样？”竹丈三问文张。 “照这样打下去，你再听三十七声，大哥必败。”文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拼斗。 “一，二，三……”二憨子听到文张说完，自己就大声的数了起来。 “嘿，你还真是个二憨子呀！”竹丈三说道。 二憨子也不理他，继续数：“八，九，十，十，十……” 二憨子只会数到十。 尔朱度律双手握刀“当当当当”连着击了七下，将郭虢的殳荡开，趁着刹那的功夫，自己欺身而近了三步。 殳、枪等长兵器，虽然一寸长，一寸强，但是在地上战斗，只要进了身，长兵器就成了累赘，根本发挥不出来他的优势。 尔朱度律的刀贴着殳向前划去，郭虢一支手多开他的刀锋，尔朱度律灵异咒抓了殳，身体一弯，贴地而过，又突然弹起，郭虢一脚踏过来，虽然他的腿短脚小，但尔朱度律能够感受到这一脚的力量，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是一击，刀锋飞快而过，他自己也弹射而出。 “好，快的刀。”郭虢说完，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