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交易
梁三儿骑着马儿唱着歌。 手指在马鞍桥上“梆梆”的敲，温大成凑趣道：“三哥，你敲啥呢？” 梁三儿摇头晃脑：“这还用问？敲竹杠呗!敲日本人的竹杠。这日本人的竹杠敲起来感觉就是爽。” 回头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温大成由衷的点点头，百分之百附和梁三儿的观点。 他们哥俩在三义县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打家劫舍的处女秀都是一起经历的。从那时起，打家劫舍方面算身经百战，可收获如此丰硕的，也仅此一次。 丰收！不可计量的丰收！ 梁三儿只有通过唱歌来放松激动的心情了。 队伍里有得意的，就有不得意的。 黑脸大汉和他的四个弟兄不情不愿地背着枪跟着队伍走-他们不得不跟着走。 如果不走，等日本人来了，他们哥几个一定会死得凄惨无比。全车的人除了被掳走的，就剩下他们几个大活人了，他们不是同犯谁还是同犯？ 八名日军医护人员和六名日本浅野艺术团的女舞蹈家是梁三儿此役的俘虏。他们被一根绳儿串绑在一起，像一群鹌鹑一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八名医护人员里，只有两名男性，而且一看就是那种醉心学业的眼镜斯文男。本来还有两名稍有些男人骨气的军医，结果被程锦玉手起刀落送上了西天。其余六名女性都是手术助手和护士。梁三儿想着将来打仗离不开专业救护人员，就把他们全掳来了。 这中间有个女护士刚开始大着胆子想抗争，结果梁三儿直接用枪抵着其他医护人员的脑袋，威胁道：“你的伙伴都是因为你才被杀的。” 事情就这样被摆平了。 现在队伍很和谐，气氛融洽。 最起码梁三儿是这样觉得的。 到了山上。留守的朱蓬仓也被梁三儿的收获震惊了。望着潮水般从山下搬来的物资，因为准备不足，朱蓬仓显得手忙脚乱。原来准备好的物资储备点全部堆满，仍不能满足需要。 这时，谢狗子出面把这个难题解决了。 他组织人手利用两天时间在靠近湖泊的山壁处开凿了好些个山洞。地面用挖出来的岩石铺展，接着铺垫上雨布，把物资堆积了进去。然后洞口用湖里的结冰封起来，一座天然的冷库就形成了。 欧阳静怡看到此战收获如此巨大，兴奋地脸色通红，与电台班的几个人围着物资不停的雀跃，毫不客气的从中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梁三儿忍住了小气，闭着眼睛由他们去挑。 娜仁也叫嚷着要担当责任。她除了挑选了好多感兴趣的东西，把十几名日本俘虏领走了，说要当他们的头，过过管人小头目的瘾，不甘心一直给梁三儿当丫鬟。 梁三儿是怀着谢天谢地的心情接受娜仁的丫鬟辞职。 他心里暗想：“你再给我当丫鬟，我就得和乞丐一起去讨饭了。” 梁三儿此行收获确实巨大。除了堆积如山的面粉、饼干、罐头，战马的上等饲料，还有数量庞大的过冬军服被装，医疗药品，以及日本特务组织收买当地武装的黄金。其他的就是一些日本国内寄来的邮包，电话通讯设施和几部特务用的小电台。 梁三儿的缴获清单里还有近百支步枪，十几把手枪，两挺九二重机枪和装甲车顶的小炮，一车皮的弹药。 梁三儿把这门小炮放置在寨门右侧的山崖上，直对着上山的路，给自己固若金汤的工事再加把保险锁。山底下的警戒所里和山上通过电话连接，有动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梁三儿是积年的老罪犯，知道做一票大的就得躲躲风头。现在他躲在山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冒充大家闺秀。任手下的人如何战意高昂、积极请战，电台里如何要求主动作为，他一概不理，安心过起了地主老爷的生活。 ...............。 冈部直三郎极其恼火。 本来他亲自部署的特务组织发挥了作用，从敌方前线发来情报，第35军和81军交接换防了。 这81军的整体实力情报员也作了详细总结和分析，火力装备比35军要差一大截，战力颇多短板。冈部直三郎就利用这个机会加紧推进，结果在黄河边上就怎么也过不去了。敌方利用黄河天险，据险死守。而后方八路军的游击队和地方反抗武装四面出击，牵制日军兵力四处作战，不能形成整体。 作为一名军人，冈部直三郎深知集中兵力的重要性。他放缓对81军的攻击，拟待冬天黄河结冰后，再一鼓作气冲击81军防线。 然后他悄悄调动部分前线兵力，对后方活动活跃的八路军大青山支队进行围剿。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效，敌方活动范围和作战能力大大消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大的动作了。 安靖了后方，冈部直三郎就开始往前线调运作战物资和兵力，准备近期开展大规模进攻，在老对手35军恢复元气之前拿下黄河天险，为实现日后战略作战目标奠定基础。 结果就在这个关键时期，已经沉寂了的八路军不仅又开始活跃，而且劫走了整整一列车的物资。 这是不可想象的，但不是后果最严重的。 物资的丢失冈部直三郎倒不紧张，毕竟这次丢失物资的主体是作战辅助物资，对前线影响不大，对八路军的战力提升也有限。 最关键的是八路军劫走了浅野艺术团的人，这个很要命。 浅野艺术团在日本国内很有名气，如果此次艺术家们被敌人劫走的消息传回国内，在大报小刊上报道出去，形成舆论，甚至惊动天皇，那有多大的功劳也不够抵消国内尤其高层对自己的偏见的。 连后方都不能安靖的将军怎么可能是一位让帝国放心的将军呢？ 而且，像华北方面军的多田骏这样的坏蛋，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他们一定会大肆宣扬，甚至向大本营告状，这些坏蛋妒恨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冈部直三郎不是怀疑，而是非常肯定，这些人一定会不遗余力把自己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有时候政争比战争更可怕。 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不能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对外就说火车机械故障导致脱轨，人员正在抢救中。 接下来就是要和八路军联系上，不惜一切代价把浅野艺术团的人赎回来。只要这些艺术家们能回来，其他的事情就主动了。 想到这里，冈部直三郎不再犹豫，拿起电话对直属特务处进行了任务安排。 ...............。 李井泉在绥西已经活动了一个阶段了。 趁着日军主力大规模前调的有利时机，他们狠狠打击了当地伪军和伪蒙军的嚣张气焰，惩治了一群横行乡里的恶霸，很快就在当地重新打开了局面。 有了梁琨的炮兵和张卓的电台，李井泉此次作战顺利了许多。原来许多依托工事的地方武装对大青山支队搞坚壁清野，李井泉也拿他们没办法。物资筹措非常困难，作战也很被动。 现在有了炮兵，一炮过去，对方就开始哭爹喊娘，立即开门投降。以战养战，大大缓解了部队的后勤压力；张卓的电台更加重要，可以通过电台与各地情报员取得联系，依靠及时准确的情报，他们多次躲过了敌人精心布设的包围圈，准确打击敌方要地，大大缓解了绥西、绥中根据地的压力，扩大了根据地地盘。许多当地人慕名投奔，也争取了一些当地的部落头人和地主，暗中支持大青山支队的作战，向他们提供后勤供给。 眼看着地盘越来越大，人马越来越多，李井泉和梁琨脸上笑开了花。 但这会儿，他们俩大眼瞪小眼，正为眼前这件无厘头的事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封日军通过多重关系送到他们手里的信。语气恳切，态度和蔼，表示愿意用八路军提出的任何条件交换掳走的日方人员。 梁琨很纳闷，“老李啊，你们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大一笔买卖？连日本人的火车都能打得下来，不得了！” 李井泉苦笑：“瞎说啥呢，老梁。这次出来咋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要有机会打日本火车你会不参和？” “我也正纳闷呢，绥远地区谁有这本事能把日本人的火车打下来？这份战力咱们目前达不到的。” 梁琨点着一锅烟吸了两口，“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机会难得，咱们不能放过。现在冬天了，咱们在外线作战，补给困难，队伍也很艰苦。目前只要想办法找到这几个日本人，设法换回过冬急需物资，在这块地方坚持作战下去，牵制敌人，敌人打破北大门的美梦就不能实现。” 梁琨双目灼灼有神：“所以，咱们一定要赶在敌人之前找到这几个日本人。”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 梁三儿歪靠在床上，轻啜着奶茶。十八岁的手术室助手名川千美战战兢兢地半跪在床边，用一双芊芊玉手轻轻敲打着梁三儿的小腿，让梁三儿提前几十年就享受到白七爷的老财主待遇。 浅野艺术团的四名艺术家穿着暴露，在另外两名艺术家轻佻旋律音乐的伴奏下，跳着中东风格的抖胸舞。娜仁手肘下巴，眼神里闪烁着小恶魔的光芒，不时用舌头舔舔下巴，兴奋得浑身发抖。间或大声呵斥一声，要求动作不够放开的艺术家们加大幅度。 这个要求赢得了周围温大成一伙儿的好感。 更让大家高兴的是，这个让人热血澎湃的舞蹈是娜仁编导的。浅野艺术团的舞蹈家们平时为了保持好身材，除了加大训练力度，还靠节食。身材都很苗条、匀称，胸部并无优势，这个火辣风格的中东抖胸舞其实并不适合她们。但在娜仁小恶魔的逼迫下，她们不得不屈服，放弃高雅的艺术，含着屈辱的眼泪跳这种粗鄙的热舞。 浅野艺术团的艺术家们本来也是很有风骨的，但娜仁威胁她们：如果她们不听从命令，会被山谷里几千士兵****；如果她们听话，她娜仁以人格保证艺术家们的安全。 深深的屈辱中，艺术家们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军队，如此的折辱我们？” 现场的所有人就会异口同声的回答：“我们是八路军。” 不比在中国经验丰富的作战部队，浅野艺术团的舞蹈家们刚来中国，对中国各种部队的不同风气完全没有概念。既然大家告诉是八路军，那她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伙人就是八路军了。 在大家正在享受靡靡之音的快乐时，在山下警戒所放哨的安维强带着一股寒气推门走了进来。抓紧时间看了几眼艺术家们裸露在外的身体后，他快步走到梁三儿面前，“三哥，咱们的暗线传来消息了。” 事情是这样的。八路军大青山支队放出话来，询问绥中、绥西地区的各路武装是否最近伏击过日军，俘获过日军战俘？如有这样的部队，可以联系他们，他们愿意用高昂的代价赎买这几名战俘。 这是好事啊。 在梁三儿眼里，除了几名医护人员有用，这几名只会唱歌跳舞的没rou女人有屁得用呀。留个娜仁还有希望换来黄金，留下这几个女人，除了浪费他梁三儿粮食，真是一丁点儿的用都没有。他都有过逼迫这几个女人学护理的念头。 现在好了，真正的八路想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可以产生交换关系，这就是典型的积压物资变现啊。 哈哈，梁三儿现在啥都不缺，他只想要黄金。 在骑兵团议事会议室里，一帮小坏仔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嘴里一个个蹦出理想的数字。经过数字的升升降降，最后大家在六百两黄金这个数字上达成共识。 项子义扳着指头算了算这个数字下，自己能分到的钱后，激动得泪流满面：“nnd，有了这笔钱终于可以还清温大成这货的高利贷了。从此以后自己无债一身轻。” 梁三儿安排安维强带人去找了个流窜的马匪队伍，以他们的名义和八路军取得联系，表示愿意以六百两黄金的价格交换战俘。” 没想到这么快会有回音，李井泉和梁琨又惊又喜：惊得是就是这么一小股马匪，竟然敢冲击日军重兵防护的铁路交通线，而且顺利得手了；喜得是这伙马匪消息闭塞，不知道这几个日本战俘的真正价值，六百两黄金-太好说话了。 几天后，梁三儿随口编造说要转移浅野艺术团的舞蹈家们到八路军的总部去，就把这几个女人卖了。至于军医和护士，梁三儿认为他们以后会有大用，一个都没让走。 经过几个环节，梁琨在接收到浅野艺术团的人后，立即联系了日军。要价是十车粮食补给，十车被服棉衣，十车弹药，二百匹战马，三百支步枪，外加六百两黄金。 日本人还价：十车粮食补给，十车被服棉衣，五车弹药，八十匹战马，步枪没有。外加一千两黄金。 梁琨：“成交。” 历经千辛万苦，浅野艺术团的舞蹈家们终于脱险。在冈部直三郎面前一顿嚎啕大哭后，这几位女士以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的意志在最短时间内返回了国内。 至于在梁三儿那里受到的屈辱—谁会那么蠢说出去。 在梁三儿一伙吵吵闹闹瓜分六百两黄金的时候，梁琨也顺利接收了他的交易货物。不声不响比梁三儿一伙多赚十倍。 最大的利润产生在中间贸易环节，这个道理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颠仆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