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深藏功与名
大青山的变局像一股飓风刮过绥远大地，带来了谁也想不到的一系列深远影响。 随着日军混成旅团在大青山被击退。日军不仅是从大青山中撤了出来，更无法再坚守山下对大青山形成封锁线的各据点，一路败退回了土城子。 黑田重德大吃一惊，无奈只能从对35军和81军方向上调整部署，抽调了部分精锐兵力加强混成旅团的实力，警戒这股从大青山中最新崛起的强大势力。 这导致了日军对35军和81军作战压制力量的减弱。很快的，中国军队在和日军的一系列小规模战斗中不断争得优势，获得战果。日军兵力不足，无法防守整条战线的劣势尽展无疑。 在日军偷袭下主力已经转战到外线的八路军大青山主力，也借日军的撤退接连打了几个翻身仗。击退了日军凶猛的势头不说，还占领了不少伪军据点，缴获了大批作战物资。原来敌我顽犬牙交错的地区也彻底摆脱日伪军的控制，成为八路军战动总会的公开地盘。设立了地区、县、区三级战动总会，代行抗日政权的职能，除了负责部队的物资供给，还领导游击队、青救会、农救会、妇救会等群众抗日组织。 战动总会短时间内就在群众中树立了很高的威信，群众们有事也愿意找战动总会解决。有时候发生了民事纠纷，也跑到战动总会要求调解。 在这样的地区，日伪顽势力根本无法立足。原先经过扫荡许多支离破碎的根据地，经过这次日军如潮水般的退却，无意间竟然连接成片，大大扩大了根据地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 日军这次铁壁合围、重拳出击的扫荡就这样被打破了。 其实，日军混成旅团在这次作战中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部队主力仍然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但战场形势变化太快，在当时的情况下周边伪军部队大部溃败，防守阵地大部失守，后勤基地大部失落，这样的情况下混成旅团唯有后撤一途。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之前对自己信心太大，没有预先构筑防守阵地，混成旅团败退中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供坚守的预设阵地，没有坚守就谈不上反击。梁三儿指挥土匪们追击时又刁钻至极，不断驱赶着撒丫子乱跑的伪军和自卫军向日军临时防线冲击，搞得日军狼狈不堪，连失几地。 后来，混成旅团不管不顾地向溃败的伪军射击。这又遭到了实力其实也没遭到多大打击的伪军的怒而反击。在一片暮色中，双方打得热火朝天。而负责挑拨的大青山土匪们则偷偷撤出，一路捡着日伪军丢弃的各类物资，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山寨。 一颗新星在绥远大地冉冉升起，他就是国府派驻大青山特派员-梁镇云。 当然，81军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统帅这股强大力量的，是81军独立骑兵团。 为此，大战以来配合很好的81军和35军很罕见地在重庆爆发了口角冲突。 双方势力代表心里明镜似的，这股实力管他杂牌不杂牌，如果能趁机从国府争取一些编制配额和资金划拨、物资调拨，每一项都是不得了的利益。所以，他们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从来嘴里不提半个猪字的马鸿宾，也气得在司令部里大骂梁三儿政治低能到像猪一样。收编土匪仅仅81军的招牌完全足够了，可梁三儿大大咧咧地拿出了81军和35军联合签发的委任状，这就让35军有了充足的借口，要趁机分一杯羹。 而委任状由于级别高，能用到的地方其实屈指可数，像用来收编八路这样的大势力还行。可土匪用得到这样高级的东西吗？ 不管自己对绥远地区面貌翻天覆地的改变，也不管上头的纷纷争争，更不管老东家对他的骂骂咧咧，梁三儿高高兴兴地带队返回了大青山。 当然了，由于消息的闭塞，梁三儿还不知道自己这次浑水摸鱼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波及这么多的势力。在他可怜的判断中，最多也就是把日军从大青山中赶了出去，如此而已。 当然，和日军打得交道多了，梁三儿也多少知道日军的习性。 回山后，他用军队中号角连营的办法，用简单的鼓、号音和火光、旗帜等办法，把大青山中各山寨串联起来，互通声气。一旦日军大举进犯报复，必将遭到有组织的抵抗。“扫荡”难度必将大大增加。 这种办法也赢得了各山寨的拥护，更加坚定梁三儿是个好特派员的信念。原因无他，这样的组织方式最大限度给予了各山寨最大的自主权，又有利于有事时大家联合起来保护共同利益。一点都不用担心特派员大人借机收编自己的队伍或侵害自己的势力范围。更好地是，原来山中大势力的山寨欺压小山寨的情况屡见不鲜。现在好了，有梁三儿这个特派员居中调节，原本许多兵戎相见的矛盾都能化解在萌芽中。 但梁三儿也说了，这个事原本不是他老人家的职责范围，所以有需要调节的，都要给他交上诉费。起步价一根小黄鱼，根据事情的大小和要划分利益的多少，再按比例抽成。 就算这样，也比以往付出的代价小。所以，前来找梁三儿调节矛盾的依然络绎不绝，梁三儿躺在椅子上，动动嘴皮子照样能赚的盆满钵满。这份本事不要说温大成这些老伙计心服口服，就算是张卓这些人也看得目瞪口呆—这经费来得也太多、太轻松了吧？！ 说到张卓，梁三儿到现在还没把她哄高兴。 由于梁三儿不尊重女性的不光彩行为，彻底惹怒了张卓。 知道梁三儿皮糙rou厚，打也打不疼。张卓洞房后一直对他进行冷战，实行精神压迫。梁三儿是前期得意，后期悲催。 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新娘子，梁三儿打仗回来后没少使出水磨劲儿巴结张卓。各种上供或缴获的稀罕玩意儿没少给，可张卓始终对梁三儿臭着脸。这让梁三儿垂头丧气。 房间里，堆满了梁三儿送进来的各种享用品和稀罕玩意儿。张卓正高兴地把一件珠串在脖子上比来比去，对面镜子里的人笑靥如花，高兴地心花怒放。也难怪，张卓出身家境不差，从小娇生惯养，对各种生活享受还是很有体会的。参加革命后，受环境和条件影响，这些东西都再没有接触过。但不代表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就此泯灭，相反，一旦有了条件，张卓还是很享受这种妆扮自己的感觉。 正在自娱自乐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手忙脚乱地把这些东西赶紧收拾好，然后收复一下心情，张卓干咳一声后扬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进来的是周楠。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安逸，以及营养的充足，最近她的肚子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充胀起来。 看到是周楠，张卓松了一口气。她把周楠让进来，并给她倒了一杯水，有点怪嗔地问道：“中午吃过饭你也不休息一下。现在身子重了，你要当心自己。” 周楠摆摆手说：“瞧你说的，这才几个月，怎么可能有影响。倒是你，这两天和新郎官闹得沸沸扬扬的，搞得大伙儿都和压抑。梁团座这次立了大功，打日本人做到非常好，你怎么还对他这样？” 张卓好看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坏坏的笑容：“呵呵，这样多好啊。这家伙为了讨我欢心，一有好东西就往我这里送。你看看，我这里能堆这么多东西，全靠我会耍脾气喽。咯咯。” 周楠目瞪口呆：“卓姐，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呀！” 张卓摊开手：“以前是不可能这样呀。可现在在我男人面前，我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俩是一家人，他的自然是我的。我要不想办法多从他那里套点东西出来，依他那个败家子样，不出半年，手里的私房又得全部败光了。我这是为他着想。” 周楠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卓：“不至于吧？我看梁团座很是生财有道，是把理财高手呀！” 张卓不屑地撇撇嘴：“他从小是挺能挣钱的，可挣再多的钱禁不住他大手大脚。一高兴给谁都给钱，再多的财物也禁不住他这个败家子。” 看着一向心高气傲地张卓现在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周楠心里像打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态。周楠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有点担心的问：“可卓姐，这次你私自答应梁团座，和他成亲，在咱们队伍里是违反规定的。到时候你怎么跟组织交代呀？而且，现在山路通了，很快咱们就要找队伍去了，你要这么多的东西，到时候怎么上路？难不成，你真打算留在这里当压寨夫人？” 张卓哑然失笑：“怎么会？我既然参加了革命，自然不可能背叛革命。至于和梁三儿结婚，当时的形势也是迫不得已，没想到打破日军的扫荡这么大的事儿他真的做到了。现在，我要从他那里多敲点财物，带回去给咱们支队补充经费。你想什么呢？我可能会心安理得的当压寨夫人吗？” 周楠还是一脸忧色：“再怎么说，这个梁团座是****的人，咱们终归和他不是一路的。要是组织知道了，还是有很多麻烦的。” “非也，非也。” 张卓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摇摇手指：“你说错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大号土匪头子，和****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土匪头子说好听了叫人民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力量。这样，我和他的事儿就不算大事儿。况且，像他这样有能力的人，正是咱们革命队伍里最需要的人，到时候，我会让他投身革命的。” 这个思路是周楠从来没有想过的。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卓：“卓姐，这可能吗？这个梁团座在****里好像不是很清正，他要是到咱们的革命队伍里，能受得了吗？或者说，他愿意加入咱们革命队伍吗？” 张卓像猫一样眯起了好看的眼睛：“这件事，对他是很有难度，可我喜欢有难度的事。谁让他忍不住占了我的便宜，我张卓的便宜是那样好占的吗？既然上了我的船，这辈子他别想溜掉！” 周楠眼睛里也有星光闪过：“嗯，卓姐，加油。我支持你抓牢他。” 两个女人轻轻第一击掌，脸上都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像想起了什么。张卓恢复一脸严肃，对周楠说：“小楠，过两天我我们几个先出山去找队伍。你身子重，就暂时留在这里。等我们找到队伍安顿下来，再来接你。” 周楠一阵心慌。她一把拉住张卓的手：“卓姐，我和你们一起走，千万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轻轻地拍拍周楠的手：“别担心，小楠。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咱们的队伍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估计，队伍肯定已经扎稳脚跟了。我这次去，一个是找组织汇报这次作战的情况和咱们的情况，二是要想办法带部电台回来。梁三儿这小子我熟悉，从小就不安生，这里过于偏僻贫苦，他肯定呆不久的。一旦他离开这里，我想抓住他就难了。你暂且安心待在他身边，用电台和我保持联系，这样他到哪里我心里有数。一旦时机成熟，就是我要对他收网的时候。嘿嘿，这辈子，他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们是好姐妹，你一定要帮我。” 话说到这一步，周楠也无法推辞，只好可怜的点点头：“卓姐，你们可要快点，别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太久。” 张卓像梁三儿那样举起两根手指说：“我发誓，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晚上。 张卓躺在炕上，背对着梁三儿不理不睬。 梁三儿死皮赖脸地缠着张卓说话：“娴雅，你看你，这都这些天了，你也不和我说句话。我承认，那天我是对你心急了点，可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盼到把你娶到手，怎么还能按捺得住？我真是一刻都忍不得了，再说，你那天真是太迷人了……” 听梁三儿越说越不像话，张卓“霍”的翻起身，转过来一把扭住梁三儿的耳朵使劲转了几圈，一脸绯红地嗔怒道：“你个小混蛋，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让你再胡说。你说，再敢胡说不？” 梁三儿赶紧求饶：“哎呦，夫人，轻点。我不敢乱说了，你快放手。耳朵要揪下来了。” 张卓心底一软，手里就松了劲。 梁三儿顺杆往上爬，趁机一把张卓抱在了怀里。 张卓开始不断挣扎，用两只手不断捶打着梁三儿：“你个大混蛋，快放开我。” 梁三儿嬉皮笑脸地说：“夫人，我如何舍得放开你？再说，除了洞房那天，你再也没让我碰过你，我这两天日思夜想，你就随了我吧。” 张卓妩媚地一笑，伸出一指点着梁三儿的额头说：“瞧你那没出息样。” 感受到张卓今天的态度发生的变化，梁三儿大喜，急吼吼就想往炕上爬。却被张卓一把抵住了：“且慢，今天随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有几件事儿你得答应我。” 梁三儿美色当前，哪里还忍得住，这时候什么条件都答应。大包大揽道：“哎呀，娘子，都这会儿了。你还有什么尽管说来，我统统应了你就是。” 张卓一本正经地说：“明天，我要和几个姐妹出山去找我们的队伍，你派几个人护送一下我们。顺便把你给我的东西也带上。” 梁三儿一愣：“你和我都成亲了，还去那里干什么？你的几个同伴要是想回去，我派人送她们去就是了，你就算了吧。八路那里哪有我这里舒坦？实在不行，咱们就回三义县，那里咋俩都适应，没什么不好的。” 张卓脸一拉，一股不可抗拒的凛然气质自然流露出来：“这才成亲没几天，我的话你就不当会事了？” 梁三儿感觉语气不对，赶紧软化下来：“不是。你说什么我都没意见。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要是吃苦受罪的，我心疼。” 脸色温柔下来，张卓伸手轻抚着梁三儿的脸：“你放心，我在队伍里很好。你只要确保我一路上的安全就行。还有啊，我们一起的小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暂时把她托付给你照顾，你可一定要关照好她。” 提到周楠，梁三儿就心虚。这件事他压根就不敢多讨论，赶紧像小鸡叨米一样点着头：“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到时候把她健健康康交给你。” 张卓莞尔一笑，“这就好。你还傻站在地上干什么？还不上来。” 梁三儿一愣，继而大喜。赶紧脱鞋上炕。钻进被窝里和张卓尽享鱼水之欢。 夫妻二人度过了幸福的一夜。 81军司令部里，梁大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当间，听着马鸿宾给他安顿。他也是正式结婚不久，躺在家里享受郑红妹难得的温柔服侍，却被马鸿宾一纸调令叫到了前线。 只听马鸿宾对他说：“骑兵独立团是我疏忽了，撒手放的太过火了。你这次去，给独立团送部电台去，方便日后对他们的调度。不然，这帮小子装聋作哑的，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这次搞出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向我报告，搞得后期向国府争权益的时候非常被动。哼，太不像话了，要不是咱们在敌方的内线传来情报，我竟然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是独立骑兵团搞的。看来很需要给这帮兔崽们上紧笼头了。别人送电台过去，我担心他们装傻充愣地把电台毁了。你亲自送过去，把我的话带到，我看他们还敢装糊涂不？警告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确保电台的安危，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然，我手里的马鞭不是吃素的，小心他们的皮。” 梁大已经一脑门子的汗，他点头哈腰的应承：“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一望无际地原野上，欧阳静怡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向着梁三儿一伙儿所在的大青山逶迤前行。35军给她的任务很简单：到梁三儿那里去建立电台联系。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欧阳静怡第一时间就把这个任务安排在了自己的头上。怀着美好的憧憬和少女羞涩的心跳出发，踏上了未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