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拷问
一架崭新的留声机里传出“沙沙”的声音，马贵章皱着眉头不停的在旁边摆弄，搞不清楚为什么新新的留声机一到他家里就唱不出曲儿来。 屋里，两个跑来争宠的姨太太见马贵章前头好好的心情现在阴转多云，也不敢往前凑了，生怕触怒马贵章当他的出气筒。 实在没招了，马贵章用手指不断轻弹着留声机上的喇叭口，希冀有奇迹发生，恢复正常。 一支嫩白的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张唱片碟，从马贵章身后探过手放在留声机上，把旁边支架上的唱针轻轻放触在唱片上。短暂的静默后，一个娇柔的女声唱曲从喇叭口传出来，屋里的气氛顿时明亮了起来。 马贵章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还需要往上放唱片，唱片上还要落下唱针才行。这是哪个姨太太来着，能帮自己解决这个大难题，一定要奖励奖励她。 马贵章喜笑颜开的转过身，正要把手搭在身后女人的肩膀上夸赞她，兀地眼珠一突，这手掌伸在半空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嘴里“嘶嘶”发出两声莫名的声响，却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有点不高兴地看着马贵章伸出的手，高桥美佳子略皱了一下眉头，用手中的短刀把马贵章的手拍了下来，用下巴指指缩在墙角的两个姨太，“你俩出去。我们这里有事要说。” 马贵章家的姨太太都是见过高桥美佳子的，知道这个外表娇艳的女人身体内藏着的是恶魔的灵魂。见她开恩放自己走，两个姨太没有丝毫犹豫，掉头就冲出了门外。深怕迟上一丝半毫，高桥美佳子会改变主意。 看着两个姨太不顾而去，马贵章的眼角不易为人察觉地缩了缩，赶紧转颜对着高桥美佳子绽放全身的笑容，点头哈腰地用袖子拂了拂旁边的椅子后说，“贵客临门。小的不知道是高桥大人来寒舍，不然肯定到外面迎接。赎罪赎罪，小的这就给您沏茶去。” 说着话，马贵章刚要往外走，高桥美佳子手中的刀就架在了他的咽喉上，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你心里有什么鬼，见到我就想躲？” 马贵章吓得一动不敢动，嘴里赶紧打着哈哈说：“高桥大人您是金枝玉叶样的贵客，我这里条件再简陋，也不敢怠慢您呐！小的实在不知道您会光临寒舍，什么都没准备，这，这什么待客的东西都没准备。我这是赶紧让家里人准备去。哈哈。” 高桥美佳子手下一紧，压得马贵章缓缓蹲了下来，冰冷的刀锋似乎已经侵进了脖颈上的肌肤，一股寒意透来，马贵章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高桥美佳子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鼻子里略微哼了一声，马贵章赶紧变蹲为跪，跪在椅子前一动不敢动。 高桥美佳子伸出一条腿，搭在马贵章的肩膀上问：“我的腿好看吗？” 马贵章刀架在脖子上那里有半毫的色心，额间已经隐隐渗出了冷汗，干笑着答道：“高桥大人天生丽质，实乃人间绝色，自然是大大的好看。” 高桥美佳子突然翻脸，翻过刀背，用刀身狠狠抽了马贵章一耳光后又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好看还用得到你这样下贱的狗东西来评价，没一点眼力界。老娘走到这里咯得脚都疼，给我揉揉。” 马贵章心里一迭声的喊冤，哪里敢忤逆这个小魔女的命令，当然也不敢大刺刺真的去揉摸高桥美佳子的大腿，战战兢兢地伸手在高桥美佳子的小腿上轻轻揉捏，偷偷用眼角余光大量高桥美佳子的脸色，暗暗揣测这个小魔女突然跑来的目的。 毕竟是专业狗腿子，马贵章的手法还是很专业的，虽然力度不大，但高桥美佳子顿时感到小腿处一股放松舒畅的感觉传来。 发现马贵章有这样的技能，高桥美佳子也没急着找他算账，眯起眼睛享受马贵章的服侍。 轻轻揉捏了一阵，马贵章偷眼一看高桥美佳子眼睛似闭非闭，好像要睡着了。于是稍微挪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膝盖，想换个姿势让自己稍微轻松点。 谁知他刚刚一动，高桥美佳子手中垂下的刀绚出一片灿烂的光芒，彻底耀花了马贵章的眼。刀光散去，马贵章头顶上的一片头发随风散落，竟然被高桥美佳子剃光了头顶。 马贵章吓得“哎呀”一声惨叫，正要翻身逃避，高桥美佳子的刀刃就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马贵章登时不敢动了，哭兮兮地望着高桥美佳子，不知道她今天到底发什么疯，来找自己的麻烦。 高桥美佳子看着马贵章无辜的眼神，发出一声让人莫名胆寒的冷笑，斜看着马贵章问：“听说，你最近很忙？” 马贵章知道高桥美佳子要摊牌了，惨兮兮地说：“不忙，不忙。为了huang军的事业，我老马忙点、累点都没啥。” 高桥美佳子冷笑一声，很不淑女的啐了他一口：“放屁，你都跑到红格尔图去忙了，我们这里的事儿你还顾得上吗？” 此言一出，马贵章登时惊得魂飞天外。一股凉气顿时从尾椎骨冒到了天灵盖，嘴唇都哆嗦起来，上下牙不停地打着颤，结结巴巴地强辩：“哪里哪里，小的只不过家里家口多，开销大，土城子这里有点入不敷出了，就想着在红格尔图搞点其他产业，增加点收入好补贴家用。没什么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生意。” 高桥美佳子冷笑：“哦？小生意？你们鸡鸣寨把手都探到红格尔图了，还能是小买卖吗？” “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马贵章这一下真正被惊吓到魂飞魄散，“这个小魔女是从何而知自己是鸡鸣寨密探这件事的？” 知道这种事打死都不能招。马贵章呼天抢地地开始表演：“冤枉啊大人，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老马对huang军那是忠心耿耿、共过患难的，这土城子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背叛huang军，唯独我老马那是绝无可能的。我老马…” “你是鸡鸣寨梁三儿的密探。”高桥美佳子打断马贵章的话头，冷冷地对他说。 马贵章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下的局面。 看着马贵章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样子，高桥美佳子抬腿站了起来，绕着马贵章走了一圈，突然笑了笑说：“既然你心存侥幸，准备顽抗到底，那也不要紧。无非多费我点时间而已。来，我领你看出好戏。” 马贵章不知道高桥美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在心里转动念头想办法派人去村川小野那里求援。仿佛知道马贵章的念头，高桥美佳子头也没转的告诉他：“你是不是现在还心存幻想，想到村川小野那里去求援？我忘了告诉你，昨天他接到调令，已经晋升回国任职了。接替他职务的人过两天才能到任。所以说，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你最好抛弃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马贵章刚刚消散的冷汗顿时又冒了出来，再一次浸湿他的后背。 院子里，一队日军宪兵牵着狼狗把马贵章家20几口人围在中央空地上，这些女人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看着大狼狗呲着白牙、吐着舌头朝自己吠叫，早就吓瘫在地上，抱作一团、哭成一片了。 马贵章料想今天不能善了，却未料到今天情势会糟到这一步。 一旦事情糟到不能再糟的时候，马贵章骨子里的流氓本色反倒显露出来。知道怕也没用，马贵章一改刚才谨小慎微的样子，语气不善地对高桥美佳子说：“大人，土城子谁都知道我老马是对huang军最忠心的人了。今天你这样对我，我老马有什么下场都无话可说，可不免会寒冷土城子大家伙儿的心啊！” 理都没理马贵章话里的威胁，高桥美佳子用手中短刀拨弄着面前马贵章一个小妾，嘴里低声问道：“梁三儿现在在哪里？” 马贵章眼一翻，“大人说什么老马真的听不懂？” 高桥美佳子顺手把刀插进了小妾的胸口，没来得及惨呼出声，这个小妾就躺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后没了生气。” 人群中顿时惊叫一片。 马贵章眼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两下，狠狠瞪着高桥美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刀上的血迹在小妾尸体上擦干净，高桥美佳子无视马贵章怨恨的眼神，嘴角弯出一抹冷笑：“你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吗？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有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马贵章继续嘴硬，“大人如果看不惯我老马，你想怎么收拾我，就算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可大人说的我真的听不懂。大人或许真是找错人了。” 高桥美佳子没有理睬他。用手随意地在人群中点了几下，语气淡淡地说：“就这六个吧，拖出来处理掉。” 在狼狗和女人的叫声中，周围的日军宪兵撕扯出了六个女人，就在马贵章的眼前，用刺刀恶狠狠地把她们钉死在地上。院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蔓延开来，一股股的殷红血液在泥地里流淌，那鲜红的颜色把马贵章的眼珠都染成了红色。 闻着空气中蔓延的血腥气，马贵章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有点意外地看着马贵章，高桥美佳子略感惊奇地问：“看不出来，你对梁三儿倒挺忠心的，这样了你都不出卖他。” 马贵章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高桥美佳子点点头，看来这样还不够，得弄点让你死心的事儿才行。 她转头命令：“把那个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一个带着厚呢子礼帽的胖子被带了上来。一进院子，他无视满地的死尸，直接跑到高桥美佳子面前跪在地上，大声向她问好请安。 马贵章睁眼看清面前这个人，顿时痛苦地闭上眼睛，额头上显出深深的皱纹。 高桥美佳子摆摆手说：“你们是老相识了，认识认识呗。” 胖子赶紧说：“我招，我全招。我和马贵章都是鸡鸣寨派出来的探子。我俩都是鸡鸣寨的老户了，前后脚被派下山当探子。其他人我不知道，但这马贵章落草的时候就和我交好，我自然是认得他的。就我知道的探子中，他是混的最好的，梁三儿有事经常也找他办。至于我这样的，因为作用有限，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启用过。” 刀锋贴着一个小妾的脸颊滑动起来，高桥美佳子的脸上透出一份可惜的表情，似乎也舍不得下手杀她。但就在下一刻，刀锋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圆弧，闪电般向她的脖颈砍去。 “住手。” 马贵章大喝一声。他不得不出声了，这个小妾是唯一一位怀上他骨血的女人，肩负着老马家传宗接代的重任，不容有失的。 刀锋在这个小妾的后脖颈上方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现在在红格尔图。” 马贵章大口、大口喘着气说。 高桥美佳子一愣，继而一喜：“我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原来玩儿这一手。不过这倒挺符合他的风格的，呵呵，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毕竟你还是不如我的。” 院里一股凉风刮过，马贵章藏在衣袖中的手狠狠攥在了一起：“你这个可恶的小魔女，梁三儿的可怕不是你能想象的。既然你自己找死，就让那个大魔王去折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