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刺案（下）
兽人大军全力压上，要塞城墙如同巍峨的大坝，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兵力不足、指挥体系混乱的要塞守军面对长度接近20km的第一道城墙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在兽人的拼死进攻下，很快就失守了。守军全面收缩到核心防线，两道城墙之间的城区成了缓冲区，当初撤回休整的无数被打残了的军团，在缺乏指挥、敌情不明、力量薄弱还带着大量伤员的情况下，依靠溃兵的就近补充，自发的依托城市街道展开巷战，为核心防线的建立和城内百姓、伤员的撤退争取了大量时间。 在城外被包围的两个集团和城内自发抵抗的部队的支持下，尽管要塞一副马上就要陷落的样子，却是一连五天始终屹立不倒，终于等来了迂回部队包抄完成的消息。在攻城战中耗尽元气、现在又被截断了后路的兽人大军停止了进攻，开始慌了。 战后清点，参与防御战的各部人马几乎都折损过半，劳伦斯帝国军更是只剩下了一万一千人。劫后余生的防守部队，还从要塞守军、混合集团内集中了大约6万战力尚存的士兵，参与了迂回部队对兽人的围歼战。 ………… “……终于，到10月28日时，除少数高级军官和高端武力突围而出不知去向外，包围圈内的兽人已全部战死或投降，人类终于取得了本次圣·马丁要塞保卫战的最终胜利。”终于讲完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故事，丁格尔大师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个不停，一口气说那么大一段话，嗓子都要冒烟了。 作为听众的维特，却不禁陷入沉思。能参与那么一次史诗级别的大会战是任何一个参与者引以为豪的事情，可是自己的爷爷却是绝口不提自己在大战中的表现，这要么是因为他当初的表现很糟糕，要么就是隐瞒了什么事情。显然不会是前者，否则爷爷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首席大法师，那么爷爷隐藏的秘密是什么呢？ “难道，维克多说的都是真的？” 怀疑的种子在心中一闪而过，维特开口问了出来：“听说……上皇陛下的腿就是再那一次战争中失去的？” 依然兴奋不已的丁格尔大师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惭愧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紧盯着他的维特捕捉到了。 “……那是在包围圈内最艰难的时候，帝国军这边人少，被兽人当做重点突破方向，却又迟迟拿不下来，兽人先锋大将金毛狮王里昂亲自带队突击，轻易击溃了帝国军外围防线，要不是上皇陛下率领近卫军果断顶了上去，当时防线就崩溃了。上皇陛下跟金毛狮王里昂拼了个两败俱伤，却根本无法得到良好的救治，不但没有休息，还不得不一次次拖着伤病的身体去堵缺口，在战斗中还没什么，战斗一结束几乎是立刻就倒下了。” 惭愧的神色再次出现在丁格尔大师脸上，久久没有散去，这个干瘦的老人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头高高扬起，靠在椅背上。 “……因为伤势过重，又坚持战斗了那么久，上皇陛下留下了很多无法治愈的旧伤，当初决定提前退位也是基于这个原因。……都是我等保护不力……” 机会！ 看到丁格尔大师无力的瘫在椅子上陷入回忆中的黑影，心知最佳机会已经到来，突然从书架的阴影中出现，手中的短剑指向前方，人剑合一杀向丁格尔大师。此时不但丁格尔大师本人恍若未觉，就连一边的维特·迪翁也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毫无动作。 宗师级的敏战士，距离5米的全力突刺，留给目标的时间并不多，何况这时候的目标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应肯定要慢半拍，旁边的年轻人一看就没经历过厮杀的样子，居然吓傻了。一剑刺出黑影就知道，这次基本十拿九稳了。 “嘭！~” “诶……” 黑影全力爆发，剑锋眼见着都要刺入椅背了，黑影脸上不禁露出庆祝胜利的微笑。突然，黑影只觉得自己蹬地的左腿被什么抓住了，整个人向前的惯性被强行终止，随着惯性猛的摔在地板上。愕然的一回头，发现从书架的阴影中伸出几只影子构成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腿…… “影子束缚术……黑暗魔法？” “不错嘛，这个你也认识。” 黑影听到声音，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丁格尔大师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就那么一瞬间，影子构成的触手已经将黑影刺客缠了起来。一旁的维特·迪翁也忍不住惊骇莫名，那个刺客的存在他根本一无所知，甚至爷爷是怎样在他面前一边讲故事一边手舞足蹈的释放出影子束缚术的，他都一点也没察觉到。 但这并不耽误他完成今晚预定的任务。 “从他一进来就被我发现了，还以为他会忍到你离开呢，想不到这么沉不住气。”丁格尔大师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短魔杖，正在“啪啪啪”的闪着电火花，“现在，让我们来问问到底是哪位朋友大晚上的来送温暖吧……呃……” “嗤！” 话音未落，丁格尔大师只觉得胸口一疼，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透体而出的半截剑锋愣了愣神，好像想到了什么，变得一脸安祥的样子。 “爷爷，您还没说当初您在那场战争中的故事呢。” 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左手用力按住了胸口的伤口，丁格尔大师摇晃着身体向后倒去，靠着书桌才算稳住了身子，没见什么动作，只见维特·迪翁已经被影子困住了身体，稳稳地送到3米之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看来我的乖孙子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啊。”丁格尔大师靠着书桌缓缓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这些年来我经常夜不能寐，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还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平平安安的在劳伦斯帝国生活……也罢，你既然知道了，我就把你最想知道的告诉你……” “咳咳……”丁格尔大师说着，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那是在防御战最激烈的时候，上皇陛下都不得不拖着重伤的身体奋战在前线，我也已经连续战斗好几天了，精神有些不济，在一次与兽人祭祀的魔法对决中，爷爷的雷霆风暴被打飞了，落在了我们的防线后面，炸毁了半条街。那里都是一些因为兽人到来太快而没能撤走的平民，不得已来投奔了我们，他们负责帮着搭建工事、照顾伤员，以及做饭。” “那时候战事激烈，哪有时间清理废墟，只是庆幸还好没有炸飞补给堆放点。” “等到战斗结束了，我才有时间去那个街区寻找。半条街区死伤惨重，到处都是伤兵和平民的尸体，很多都已经不完整了。然后……我在废墟边缘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饿晕了过去的孩子，那就是你。” “这些年来我每天辗转反侧，只有见到你的时候，内心才能平静一点。我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你身上，希望将你培养成才，当看到你一次次的进步，我才能稍微平静的睡个好觉。” “这条命，是我欠你的，你要收去倒也无妨……别把自己再搭进去了，赶紧走。”丁格尔大师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了，此时的他不但没有遭到背叛的愤怒，却还是一门心思向着保护凶手：“你得知真相的渠道是教廷吧，既然他们要借你的手除掉我，想必也给你安排了后路吧。” 束缚着维特·迪翁的影子收缩回黑暗中，凶手重新获得了自由，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带上爷爷刚写完的笔记，爷爷毕生的心血都在里面了，以后没了爷爷手把手的教导，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暗红色的血液开始在地面上蔓延，丁格尔大师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好像死了一般，“你为父母报仇，不愧为人子，爷爷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快走，不要惊动任何人，离开帝国！” 维特·迪翁脸色复杂，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脸上的表情变过来变过去，好似后悔一般，随即有变得坚定，然后又变……最终什么也没说，咬咬牙，快速往塔下跑去。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丁格尔大师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浅浅的微笑，右手指尖接触的地面突然冒起大火，并迅速蔓延开来，知道自己下场的黑影刺客拼命的挣扎，却依然被影子出售牢牢地绑住动弹不得。 光明历4824年4月5日夜，劳伦斯帝国首席大法师，丁格尔·迪翁的法师塔发生大火，帝都警备司令部紧急出动了部队灭火。大火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算是扑灭，灭火部队在塔内找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一具被判断为丁格尔·迪翁大法师，另一具不明，被怀疑可能是同日失踪的维特·迪翁。 …………………… “孩子，以后没有了爷爷的看护，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呐……” …………………… 当秦守拙得知皇室的坚定支持者，丁格尔大法师遇刺身亡的时候，正在大山里修炼。心知此事干系重大的索菲亚得知消详细情报后，等不及秦守拙每周例行出山踩盘子的行程，带着几个亲卫匆匆进山找到的秦守拙。 秦守拙听到消息后直接愣住了，丁格尔大师遇刺，凶手可能是他最喜爱的孙子维特·迪翁，而且两人的尸体还都被烧焦了，这神展开的方式，秦守拙根本无法理解教廷是怎么做到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秦守拙的直觉还是认为这锅教廷得背。 丁格尔大师对维特的态度整个帝都有目共睹，那是让包括皇室子弟在内都嫉妒不已、维特家族其他子弟眼红吐血的，维特怎么会刺杀自己的爷爷呢？满脑子疑惑的索菲亚紧急进山找秦守拙。 “守拙，这是你怎么看？” “此事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