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去路上
“能等一下才离开么？”锐雯抬头问泰隆。 泰隆问道：“难道你还要回去拿东西么？我跟你去吧。” 锐雯摇头，像她这样过一天是一天又哪里会有珍藏的东西，话说起来..锐雯急忙从怀里掏出那片曼陀罗花，却已经被碾压成好几份了。 锐雯的神情有点沮丧，泰隆哭笑不得：“就不要这么心疼了，像这样的东西，以后你想要多少我能随便给你买东西。不过估计以后你也不会用这么劣质的麻药了。” “如果不是为了拿东西..还对这里有感情么？不舍？遗憾？” 锐雯还是摇头，她沉默片刻，说道：“我想看着它毁灭。” 那么就是恨咯。泰隆和枭孰同时耸肩。 泰隆皱了皱眉，他当然清楚锐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只是仇恨太大..会对人身体不好，所以他决定要带锐雯放肆一下。 “来，过来。”泰隆对锐雯放开怀抱。 锐雯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把小手放在泰隆的手掌上。 泰隆给了锐雯一张小小的手帕，说道：“捂住自己的呼吸道。” 看着锐雯的怀疑，泰隆赶紧解释：“你看四周浓烟四起，你一个小孩子吸收了总不好，这张手帕能过滤这些浓烟的。” 好家伙，异界版防毒面罩么？ 看锐雯已经准备好了，泰隆自信一笑，突然一用力揽过锐雯，借着墙壁在两个房子之间接力跳跃，直接跳到了一间并没有被燃烧的屋顶上。 而且这房子也算是挺高的，从上俯视下去大半个混乱之城在眼里。 起码超过10米，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出现在锐雯头顶的枭孰默默流泪。 其实只要不是变态心理的话，看一座渐渐被毁灭的城市并没有什么美观的地方，泰隆自然不会变态到有这种嗜好，所以他很无聊，但是他也不无聊。 因为他一直在观察锐雯的反应。 锐雯的反应很奇怪，从一开始因为泰隆的行为有点惊慌，到在屋顶发现一览众山小的惊奇，再渐渐看到那些又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渐渐在火焰里面倒塌消失.. 泰隆感觉不到她的感情。 所以很奇怪。 如果是喜欢这座城市的话，那么它的消失将会引起人的愤恨不舍；如果是憎恨这座城市的话，那么至少会有那么一丁点的愉悦。 但是，锐雯什么表情都没有，嘴角没有弧度，眼睛没有变化－－－她用自己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这座城市。 “走吧。” “啊？啊？”泰隆没反应过来，最后才哦哦哦地点点头，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哟，信仰之跃！枭孰自然反应过来。 “我感觉自己好奇怪。”锐雯刚落地，就突然说话，根本就没给泰隆思考的时间。 “我感觉自己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感觉..总之很怪。”锐雯抬头看泰隆，“为什么？” 为什么..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啊。泰隆苦笑。 看泰隆没有解释的准备，锐雯有点失望地低下头，她在思考，但是凭借她的小脑袋又能想到点什么？想明白点什么？ 锐雯突然嘟嘴，说道：“泰隆，我果然还是不能信你。” 泰隆只能苦笑。 “我想，或许是因为你在这里生活了太久，所以接下来对要去其他地方感觉到陌生、害怕，所以你也不想它被毁灭吧。”泰隆踌躇了很久，终于憋出了这么一段话。 害怕么？枭孰觉得泰隆说得有道理。 枭孰一直觉得，作为人类，最厉害的就是本能和本心了。借鉴锐雯的情况，她想死，那是本心；她又不想，那是本能。如果出现在成年人身上，或许早已经寻求自杀了。 但是，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现在的情况也是，感到开心是本心，因为她憎恨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的人；但是不想城市毁灭、不想城里人死掉，是因为恐慌未知的未来的本能。 枭孰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真的把他们当成真正的生命来看待了。 锐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轻生说道：“走吧。” 她自己先跨出第一步，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昏迷了过去，不过就像醉汉一样有点站不稳。 泰隆赶紧去扶，急问道：“怎么了？” 锐雯都还没有回答，锐雯和泰隆..还有枭孰就听到了响雷般的‘咕噜’声。 锐雯躺在泰隆的怀里，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饿了。” 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泰隆垫着厚脸皮去找沃里克拿了一些药品和一些食物，还有一匹马－－－虽然他的包裹里面还带着点干粮，但是对于一个小孩子里面，特别是像锐雯这种营养不良的小孩子，来说，这种像是压缩饼干一些的东西得确不适合。 而且这孩子挨了这么多苦，既然已经跟着自己了，也算是杜卡奥系的人了。 没必要再挨这方面的苦了。 所以为了锐雯，沃里克的毒舌，泰隆居然真的就忍了下来，只不过是落荒而逃。 所以锐雯和泰隆现在在路上，回诺克萨斯首都的路上。（以后简称首都吧，反正锐雯/枭孰在哪个地方说首都就是那个地方的首都了。） “锐雯，你会自己处理伤口么？”泰隆在拆掉锐雯大腿上的布片，发现那陀被嚼烂的曼陀罗花，有点惊讶。 锐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伤口早已经不知道被谁包扎了起来，她皱着眉头不断地思考，回想起昨天那个晚上。 但是她只记得，她梦了一个很温暖而又很清凉的好梦。 所以她摇头，她没有骗泰隆：“我不会，我记得我只是用这种花来擦拭伤口..那样会比较好睡。” “应该..”锐雯和泰隆同时开口，两人对望一眼，锐雯眼神黯淡，泰隆眼神明亮。 锐雯没有接着说话，泰隆看情况就说了：“应该是一个好心人路过看你痛苦才给你包扎的伤口吧？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啊，不用道谢，我姓雷！枭孰偷笑。 如果不是泰隆的视力好，肯定看不出锐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存在就行了。泰隆阴差阳错探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心里有点愉快，甚至哼起了小曲。 音乐真的不分国界么..不对，应该叫做不分世界的么？枭孰哭笑不得，这明显是摇篮曲啊！完全是他所熟悉的，在地球上的摇篮曲啊！ 摇篮曲停下了，看锐雯的心情平复了，泰隆笑着说道：“只要到了诺克萨斯，你总归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比坏人多。” 枭孰沉默了。 锐雯也跟着沉默了，但是她点头了。 她开始有点相信泰隆的，因为那曲摇篮曲，因为包扎了新药之后，伤口不再那么痛。 “不过说起来那个好人的手法有够笨拙的，啧啧啧，这包扎算什么？勒火腿么？还好你比较瘦，不然就直接勒到坏死了。” ..怎么，你不满么！？枭孰打破了沉思，哭笑不得而又带点愤恨。我就是从来没试过、没学过包扎伤口啊，怎么着！ 锐雯摸着新的包扎，听着泰隆故意逗她的话，突然说道：“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健康么？能好好地..生活么？” 小孩子总是贪婪的，所以她临时把生存换成了生活。 “面包总会有的，而你的面包现在到了。”泰隆笑着从沃里克那里拿到的包裹中取出了面包。 喂喂喂，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个叫做列宁的好家伙？恩，还有一个很牛逼的护卫？ 其实，这块面包是泰隆偷的。像他这种高出身的刺客的行囊都只是带着干粮，这些粗大兵又怎么可能带着香喷喷白亮亮的面包跑来跑去，只是不知道沃里克发现自己的面包全部消失了会不会大发雷霆呢？ 好的刺客绝对可以胜任一名小偷。 锐雯用双手捧着偌大的面包，她贪婪地张大口去吞咽，但是她太小，面包太大，只是吃到一半，她就满足地拍打着自己的肚子。 泰隆一笑，想要从锐雯手中拿过面包，好好包装然后放回包囊里，结果却发现连带着面包，一双小手也连带着面包举了起来。 低头，发现锐雯正幽幽地看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在说着：你不放手，我就哭给你看。 泰隆最受不了这个，虽然家里有两个小丫头也曾经喜欢这种招式来对付自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免疫不了这种事情。 所以他用自己最温柔的方式，缓缓地放下面包，然后解释：“我只是想帮你保存一下面包，你看，我从来不吃面包。” 说完还真从自己的包裹里面取出干粮，狼吞虎咽般地吞了下去，然后又取出另外一块，用手摊到锐雯面前。 锐雯看着泰隆手中的干粮，能够分辨得出正是自己一开始的那五年里最害怕的食物，视线屡次从两份食物之间徘徊，最后摇摇头，拒绝了干粮。 不过也把面包放在泰隆的手上。 泰隆微微一笑，把干粮放回自己的背包，又把吃剩一半的面包用干净的布片包好放在另外一个包裹里，准备提起来，却发现锐雯又把小手死死地按在放着面包的包裹上。 “你说过你不吃面包的。”锐雯按着包裹。 泰隆的面容僵住了，他刚才为了让锐雯放心还真没想过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太狠，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啊是啊，但是你现在能拿得动吧，我先帮你把药物取下来吧。” 锐雯尝试性地抬了抬，最后沮丧地看着泰隆。泰隆赶紧把里面的药物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行囊里，锐雯再一次用力抬起。 这一次她成功了，但是就算面包不重，体积也未免有些庞大，当她抬起这个包裹的时候，锐雯就消失在泰隆眼前。 当锐雯走动的时候，还有点失控地左右摇晃，活生生像是醉汉一样。 泰隆鼻子一酸，走到锐雯的另一边，从背后把锐雯举了起来，放到马鞍上，然后自己纵身一跃，也坐在马上。 有了马身作为支点，锐雯终于冒出了自己的脑袋，看着凭空高处的视野，她既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地看着前方。 此时是下午，相对于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的交界处来说，太阳不算是猛烈。 “第一次骑马吧？” 锐雯点点头。 “那坐稳了！” 锐雯惊叫一声之后，一路上皆是小二笑声。 或许这是锐雯这辈子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