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那个男人挥舞着斧头（中）
当本部的军官们看到这个一手拿着被辛吉德带走的团长令，另一手拿着几颗已经被灰尘染得不再新鲜的蔬菜的糟糕大叔的时候，前所未有地升起了一种。。佩服的感觉？ 激进派且不说，哪怕是保守派，又或者是中立派，都无一对那个造型无比糟糕的怪大叔忍不住升起了最高的敬意。 俗话说得好，一个人如果达到了把左脸皮放到右脸皮上用，就即将天下无敌。 意思是，这个人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到底要有多粗的神经，才能够以一个国都贵族的身份，以一身农民的装扮，大咧咧地宣誓着自己是团长而不是农夫的地位？ 总而言之，德莱文这个滑稽的登场，让激进派对德莱文的评价和敬仰少了几分，踌躇的中立派稳定了几分。。保守派觉得自己该走了。 洪八福失望地低下脑袋，却听到因为出来的时候太挤，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后面的曹纪兵说道：“。。原本就知道杜卡奥系的大人们的形象非常不能指望。。没想到居然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得确是挺不靠谱的。洪八福带点看轻的心情扭过脑袋，眼角看到的东西让他身体一震，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德莱文的脑袋上带着一顶草帽，这顶草帽洪八福有点熟悉，好像在家里常常见过。。 那不是老头子外出带的草帽么？ 这个家伙。。见过老头子了？对了，他毕竟是杜卡奥系的人，既然杜卡奥先生带过泰隆先生跟老头子见面的话，那么他见见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那么，他身后的这些干货和蔬菜。。 洪八福收回了之前的目光。 总而言之，在德莱文手中的令牌下，也不会有人真的把德莱文拦在外面。 说起来也奇怪，这些人已经沦为了或大或小的兵痞，却对诺克萨斯留下来的军规非常敬畏，明明已经失去了执行者，而且他们的表现也或多或少地冒犯了那要求他们保持足够战斗力的军规。 或许，是因为这些老兵经过了那些年的历史；而新兵在父辈、老兵的熏陶下，也开始变得害怕那些历史吧。 理论上，德莱文在进入了这间办公室之后，就应该赶紧调配叫来留在本部的第一军营营长和骑兵营营长才对，结果。。结果就是把所有人赶走之后，就一个人呆在了办公室，久久没有下文。 等待结果的人们。。只能继续等待。 洪八福很乐意得到这个暂时的结果，因为他知道必须要和营里面的老人谈谈了：关于自己的父亲、他们的老团长，似乎已经承认了这个农夫装扮的怪大叔的问题。 那么，我们是否应该保持中立，既然已经有老团长把关，自己是否需要再去考察这个怪大叔的性情能否给骑兵营带来新的希望。。 洪八福自己给出的答案自然是否，可他作为一营之长，手下之人的辈分却都比他要高。 “我们无法接受。” 洪八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问题是，我觉得这个家伙不会给我们中立的机会。”让洪八福松了口气的是，终归有人比较清醒，“我们从小洪得来的资料里面虽然没有对这个家伙的太多描述，可我总觉得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叫德莱文的名字。。” “要知道，我们虽然有老团长的消息供应，可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杜卡奥的消息渠道供我们使用。”已经50多岁的老爷子非常理智，“仔细想想，既然我们会对这个家伙有印象，那么就代表那些只会是重大或对我们重要的消息也肯定提过这个家伙。” “可这个家伙肯定是第一次来荣耀军团，根据小洪的描述，那个家伙肯定在这几天拖时间的同时，环视了本部背后的环境，那么，被重大消息所提及、一个被天下掉的馅饼砸中却无比谨慎先要看馅饼干净不的男人，会让我们这股力量保持中立？”老爷子敲打着桌面，“我们虽然老了，而且没有马。可就是因为老，却有了更多的说话权，别忘了。军队讲究的就是资历。” 骑兵营的家伙们陷进了沉默。 洪八福空掌营长之位，明明是骑兵营的独立会议，却只能看着这些已经连马都跨不上的老家伙，嘴唇颤动却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还是接受不了。”最老的家伙扫视了身边很老的家伙们，“我们还是接受不了一个农夫成为我们的上司，这是对一个高贵的。。” “骑士？骑士！”敲桌子的老爷子猛然拍桌子，“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天天只能吃土豆泥啃干粮勉强充饥的贵族骑士老爷，难道这些年你们都还没认清一件事情么？骑兵营早已经不是那年跟着杜卡奥营长就能够勇闯天下的骑兵营了！寄人篱下偏偏还要硬着脖子称霸王，这些年苦头还没吃够么！？” 最老的家伙们脸色铁青，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一手颤抖地指着这位老爷子的鼻子。 根本说不出话来。 “想想当年我们为什么选择留下来，说的就是相信杜卡奥，相信我们只要留下来成为他参政的资本，就能够得到回报。” “我知道这些年来的煎熬得确很难受，杜卡奥转脸不认人的不作为背叛让我们更难受，可我们现在不是还留在这里么？不就是因为我们相信那个家伙对我们说的一切和承诺么？” “杜卡奥是我们的营长，无论当年还是今天，他没有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情，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么多年来没有来处理而不好意思，即使如此，他派来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无用角色。”老爷子脸色坚定，“我坚信，他承诺我们的事情肯定会做到，我们渴望一个强大而统一、贵族不能随意欺凌平民的诺克萨斯，现在他不是在努力着么？” .反对派保持沉默。 老爷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早已无法跨上马，留在这里的意义也早已不是上阵杀敌，而是帮杜卡奥坐镇这里！保证这边的情况不会大乱，不会让杜卡奥的名声收到破坏，这些年我们不是拼尽全力地去这样做么？沃里克得确不停地对艾欧尼亚进行侵犯，可那只不过是难以影响大局的小动作而已。”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拒绝德莱文，你们原以为只要有人下来就能够回到十年前还是荏扎族供应的奢侈生活，你们也得确一直在渴望那些生活，可。。德莱文的表现明显不能给你们这些，所以你们愤怒了，以为杜卡奥真的抛弃了你们，于是任性地想要拒绝那个家伙，甚至拿出了可笑的骑士精神作为理由。” “我相信杜卡奥的物资支援很快就到来，到时候不论是吃的喝的甚至是我们渴求已久的马匹都会有！我们只需要吃着那些比现在要好很多的食物，给杜卡奥教出一群有战斗力的新人，我们就能够退休了。” “老伙计们，既然等待了几乎二十年，那么为什么不再坚持多一年两年呢？” 老爷子重新坐到座位上，对洪八福眨了眨眼睛。 洪八福竖起了大拇指。 最老的家伙们考虑了很久，叹了口气：“你还小，所以没有我们这群家伙着急。。我们快要老死了，所以才显得格外着急，毕竟我们就算是士兵，也不过是一群人。” 如果还当自己是士兵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洪八福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嘲热讽。 “不过也对，也不着急这一两年了。。我们就安安静静过了这两年，如果这两年过了还是一点声讯都没有。。别逼我们。” 说完，这个走路都带着拐杖，腰完全驼背的老人开始颤颤抖抖地带头离开了这间破烂小屋。 最后只剩下洪八福和老爷子。 “谢谢你，老爷子。”洪八福对于这个当年杜卡奥亲卫兵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老爷子摆摆手，眯着眼睛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我也只不过当自己死了之后，在地下听到‘这些就是害得诺克萨斯不能强大的老贼’之类的指责罢了，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也只不过是害怕自己晚节不保而已。” 洪八福沉默了一下，问道：“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名声？作为诺克萨斯的士兵，不应该不顾及任何一切为了祖国么。。？” 老爷子走出小屋摆摆手：“或许，也只有终生追求荣耀的老兵才会这么做了。” 洪八福终归还是耐不住性子，他决定自动去找德莱文谈谈，可是当他来到办公室的门前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已经围了几个激进派的人了。 没有保守派的人啊。 不过，这算是什么？监视？监控？我知道一个中立派突然找问题中心人物不合适，可既然我来了，至少说明我是偏向激进派了啊。。洪八福扫了这些家伙一眼，却发现这群家伙丝毫不惧地瞪了回来。 好大的胆子啊。洪八福愣了愣，他倒不是生气，只是对于他们这些变得异常大胆的举动有点感慨，难道这群家伙真的就这么看重德莱文？ 哪里来的信心。洪八福还是推了进去，却发现德莱文坐着那张老板椅，身子往后仰双腿很不礼仪地摆在桌子上。。看见德莱文那张魔性的小脸，洪八福有点怀疑自己和父亲的选择。 开玩笑的。洪八福施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德莱文团长！我有事要报告！” 德莱文把双腿放了下来，却没有直接回答洪八福的问题，反而对那些从没关的门后面伸出脑袋的家伙礼貌地说道：“我想洪八福营长的事情肯定不想太多人听到，把门关好吧。” “坐。”德莱文指了指桌子前的桌位。 洪八福却没有心情坐下去，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刚准备说话，却被德莱文抢先了：“我见过你的父亲。” 洪八福怔了一下，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也明白他们想要什么。”德莱文像是那个五十岁老爷子一样敲打起了桌子，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不是由当年的杜卡奥所传下来，“所以，我只需要一个承诺。” “替我练兵两年，还他们余生荣华富贵。”德莱文又笑了，别人笑或多或少都会眯起双眼，德莱文的笑却只是牵动满脸胡须，眼睛一动不动也显得特别猥/琐，“洪八福营长，希望你能够替我转达这句话。我知道那些老头儿肯定看我不爽。” “反而是外面那些家伙看我很爽啊。” 听着‘咚咚咚’的敲桌声，洪八福还没从德莱文先行爆炸的言论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跟着德莱文的思路问道：“为什么？” “那群家伙可不像他们表面表露得拥有虔诚信仰啊。估计这群所谓的激进派、准备拥戴我的人儿，随时随地都会把我踹下台啊。嘿，估计只要荣耀军团能够得到一些威慑杜卡奥的资本，就会把我踹走吧。”德莱文这次终于笑眯眯了，“而我的闪亮登场，似乎缺乏了一点震慑力。估计他们还以为杜卡奥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对这放心，所以就随便派了个会骑马的农夫来吧。” 这不能怪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你那顶草帽、不是每个人都有老头子提供的资料。。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只是猥/琐至少人畜无害的家伙，洪八福叹了口气：“那你准备处理那些家伙？” “杀了。”德莱文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洪八福眼中闪过冷光：“别忘了，你是外来人。根基还没稳，你的想法也只是推测，拿不出证据贸然杀人的话。。或许你每晚睡觉都不安宁。” “如果真的不只是杀鸡儆猴、而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话。”洪八福不忍耐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不知道你们在国都有没有因为杜卡奥的缘故对荣耀军团有感情。就算那些家伙有什么想法，也是杜卡奥一手埋下的恶果。。如果你是抱着那种念头的话，恕不从命！不。。或许我还会就地将你杀死。。” 洪八福还没发飙完，德莱文也猛然拍了拍桌子：“我有什么办法！你家那老头就给我指出问题中心然后就笑眯眯地赶我走了！我也想想出更有效的办法啊，老子也是衷心地把荣耀军团看成我的东西，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舍得杀人好么！” 两个家伙还没飙完，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德莱文和洪八福对视一眼，主动闭嘴，把敲门的家伙叫了进来。 “那个。。团长.外面来了个女人，抓着第一军营的营长不放。。第三军营营长似乎认识她。” “我看见这几个家伙鬼鬼祟祟地似乎想要跑，手里还抱着些逃命工具，觉得有问题。”锐雯对德莱文耸肩，“于是就抓回来了。德莱文，你怎么处理？” 德莱文没有回答锐雯，反而扭头对洪八福说道：“你看，机会这就来了。” 洪八福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只剩下什么都不知道的锐雯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