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91 章 九幽邪灵
上渊的目光落在银色神力上面，眼帘微垂，似是叹息，又似是什么也没想。 “神力衰弱？你莫不是眼花了不成？” 清浅的声音自唇中传出，上渊指尖轻轻绕动，紫光中泛着浩荡的神力朝深渊底部直逼而去，隔断了自深渊向上而来的黑雾。 与此同时，两人下方的紫色屏障化为太极符印，将邪灵牢牢困住。方才还咆哮翻涌不止的邪灵，此刻却缓缓化为一团犹如实质的黑雾，隐隐间已有败退之势。 只是在漓星看不到的地方，上渊毫无血色的面容竟又苍白了几分。 漓星眯着眼望向不远处的那抹背影，微蹙的眉眼舒缓了下来，故意示弱于邪灵，趁其一股脑冲破封印的势头，将深渊下面源源不断的邪恶之气阻隔开来，使其得不到供养，然后再将邪灵镇压。 倒是好心计！ 只是……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漓星的眉头陡然一挑，望着上渊的目光，不觉变得更加复杂，更加迷惑。 上渊凝视着银色神力，眸色幽深，有意无意地道了一句：“不想你有了她的本源，竟还只有这般眼力。” 她？ 漓星神色微震，看着徐徐转过眼的上渊，眼底划过一抹难以琢磨的兴味，冷笑了一声：“在下不过下界一小妖，自是看不透道君所为。只是却不知，道君口中的‘她’又是谁？” “她……”上渊看着漓星，神情有些意味不明，半响后，终是勾了勾唇，“她不久就会回来，日后你自会见到她。不过，你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她的本源，她若是要回来，只怕……” 漓星看不透他嘴角的笑意有什么含义，只在听到那个绵言细语的她字时，心底竟是涌起一股难言的悲绝，掩在袖袍中的指尖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只怕什么？”漓星语调如冰，“听道君话里的意思，你口中那人要回来，难不成还要我献出本源才是？” 上渊笑意微微地看了她一眼，悠然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下方翻涌不止的邪灵上，再不答言。 明明是清雅悠然的笑容，却无端让人心头发寒。漓星身形微颤，紧紧抿住了嘴，心底是彻骨的寒意，心念百转之间，手中的神力也跟着紊乱了起来。 一次不够，还要杀第二次吗？ 心神不宁的同时，一股暴虐的邪恶力量自紫色符印中迅速拔空而起，终于冲破了银色神力的束缚。 鬼魅邪恶的蛮荒之气瞬间向整个九幽冲击而去，恐怖的嘶吼声夹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漓星奔去，紫色大阵已成分崩离析之势，紫光也变得暗沉起来。 邪恶的气息瞬间淹没了轮回之地，上渊沉下眼，浓郁的神力自体内涌出，双手飞速结出法决，紫色的神光将即将倾颓的大阵覆盖。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紫色神力的力道不够，还是因为邪灵的威势太过强悍，太极符印竟是未能承受住邪灵的肆虐吞噬，只在转瞬间便完全碎裂开来。 眼见邪灵已朝漓星汹涌而去，上渊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中神力磅礴而出，挡下了肆虐而来的邪灵，同时袖摆一挥便将漓星推了开去。 “赶快离开！” 漓星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阵晃动，就已经出现在了神阵之外。 残余的暴虐黑雾追赶而至，眼见便要直扑而下，漓星捏出法决挡在黑雾上，却也不过片刻便被击退数丈之远。 而在此时，轰隆的声音自大阵中传来，浓郁的黑色雾气化为巨兽的模样，嘶吼之间越发狰狞。 漓星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耳边却不断重复着那四个字，这淡漠的声音在此时竟是格外得刺耳，袖袍中的指尖悄然缩紧，那双明媚的眸子不自觉的缓缓阖了起来。 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可她已辨不清那人到底是谁！ 再次睁开眼眸时，眼眸深处已是一片混沌，她望着神阵中的身影，周身泛起凛冽的气息。 炎火见得此景心下大惊，急忙飞上前来，挡住要往阵里面冲得漓星，大声道：“不要进去，这个时候你帮不了他。” 眼底震惊之意溢于言表，他本以为合他们二人之力，邪灵决计讨不了好才是，可没想到…… 格老子的！这些年，重华为了让主人化为虚无，究竟做了多少？ “他现在还不能死。”漓星抬眼，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炎火，“你让开！” 那双眸子中化不开的浓烈深沉让炎火兀的一愣，恍惚间，那在他记忆里千万年的女子缓缓和面前这人重合起来，一样的威严沉然。 炎火张开双臂半分也不让，急道：“他既然来了九幽，就必然有办法，你不用去……” 口中话还未完，两人便听到大阵之中邪灵冲破天际的吼叫声。 “八万多年了，我终于出来了！” 暗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巨兽模样的邪灵嘴里喷着黝黑的浊气，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上渊，里面只有满腔的恨意。 它乃是天地所生，以三界怨气为食，自四族现世以来，它便已经存在。 本来即为天地所生，在这世间便有存在下去的理由，可是上渊见它自陨神之劫后越发壮大，竟将它封印在了九幽。 它已经成型数万载，如今三界怨气又与日俱增，得此供养百年，现下即便上渊来了九幽也无济于事。 “你削减天地怨气，于三界有功，当日本君也说过，不会将你毁灭。”上渊升至邪灵对面，沉着眼看着不远处汹涌咆哮的邪灵，沉声道，“可这前提便是，你永世不得出九幽一步。” “你将我封印在暗无天日的死灵深渊数万年，我还会信你？” 邪灵巨兽的血盆大口一张，咆哮了一声：“要不是那个人告诉我，你一旦晋位道祖，我就会被毁灭，我恐怕还像个没有灵智的游魂一样，替尽心你消耗天地怨气。你拒捕三界生灵的念力，布下封印，我是奈何不得，可如今你回来了，念力消散，你还镇得住我？” 大阵之外，漓星一双眼仍是定定地望着那抹身影，只是方才还紧张的心绪此时因着邪灵的话，慢慢缓和了下来。 难怪自陨神之劫后，天地众生尽皆没有关于大劫来临前的记忆，想来上渊为了镇压怨气所化的邪灵，便抽取了三界生灵的念力，却也在同时抽走了他们的记忆。 如今上渊回归，创世本源也与他完全融合，邪灵失了禁制，封印上的念力也随之消散，那些关于太古时代的记忆自然也回到了生灵的脑海里。 巨兽模样的邪灵，一双灯笼般大小的幽暗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上渊，那心底积压了数万载的怨气怒火，似是旦夕之间便能将面前那人焚毁。 上渊立下的九幽轮回之地不完整，无穷无尽的天地怨气就无法消散，上渊便想着用它来消耗怨气，可上渊居然言而无信将它封印。如今想来，上渊费尽心思布下封印，恐怕就是担心他自己销声匿迹之后，它会伺机冲出九幽。 一旦上渊晋位道祖，轮回之地便从此完整，而它就会被彻底毁灭。 只是可笑的是，它当年竟然因为上渊的片面之词，在九幽尽心尽力的做了数万年的苦力。 即便上渊要晋位道祖，可只要如今冲出九幽，它便再也不会受他的控制。 邪灵越想越觉得愤恨，只那双眼里也有掩不住的兴奋。庞大的身躯开始扭动，顶着紫色神力的威慑迎面而去，大嘴一张，黝黑的毁灭气息自它口中而出，瞬间笼罩在了上渊身上。 上渊脸色顿沉，掩在袖袍中的手缓缓握紧，浩荡的神力自他周身逸散开来，和邪恶的黑雾碰撞在一起。可是黑雾的力量明显比神力精纯，紫色神光竟缓缓被驱散。 只有创世本源？ 邪灵先是一愣，最后竟仰天咆哮了起来，显然十分兴奋。 造化本源乃是他最大的克星，只现下他却未曾在上渊身上察觉到造化气息，虽不解为何，可此时邪灵却管不了那么多。 念及此，邪灵口中的暴虐之气又重了许多，而那庞大的身躯也逐渐朝上渊压迫而去，甚至已能在它口中感觉到那股犹如实质的阴魅暴虐之气。 上渊面上是掩不住的苍白之色，甚至在他额上已经沁出了细汗。看见逐渐抵挡不住的上渊，邪灵阴诡地笑了一声，血盆大口直直朝面前那人吞去。 “到此为止了！” 在邪灵吞来的同时，上渊抬眼，唇角挂着一丝清浅的笑容，衣袂飘杨：“本君允诺于你之事自会做到，但也永不会让你出九幽之地。”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颤抖了起来，上渊被浓郁的紫光笼罩，倏忽之间便只剩混元一处。几乎是立时间，混元的紫光直破天际，化为一副巨大的太极符印旋转而下，朝下方的邪灵浩荡压来。 符印缓缓旋转，将咆哮的邪灵一步步逼向死灵深渊，直到符印完全掩盖住深渊，才听到一声震裂空间的嚎叫声传来。 “还有百年，你若心有牵挂，就再也关不住我！” 上渊眉眼淡漠地俯瞰着死灵深渊，只觉一阵疲惫到极致的感觉袭上心头，面色顿时苍白无比。压下翻涌而起的疲惫感，上渊抬手结出印决，整个紫色神阵也随之覆盖下去。 下方因受到冲击而微微变形的太极图印，在大阵融入的同时平息了下来，上渊舒缓了微蹙的眉眼，目光落在轮回尽头，那里，已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百年，一切都会结束，一切也会获得新生！ 上渊徐徐转眼，望向远处的那抹墨绿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平时未见的安然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