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终有一别
整座小酆山，在外面看来云雾遮绕，隐有气象，一入山后，顿时阴冷寒澈、鬼气森森，白古跟在柳慕和柳芸儿身后，走在山路上，脚下的泥土由黄逐渐变黑，虽然能感受到这小酆山比山下的灵气更充足，但是远远不足以让凝脉期以上的修士正常修炼，且灵气质量也只比凡俗好一点点而已。 白古一路观察，关于灵气问题，内心有两个猜想，这座山要么灵脉即将枯竭，要么有人将精纯灵气常年聚集在几处地方供境界高的修士修炼。 另外脚下泥土沙石随着离山腰越近越变得松软赤黑，白古逐渐感受到一股猩腐恶气的存在，如果以前看过的书上写的没错，那么这气…应该是尸气。 “柳大哥，你们灵狐宗…也有鬼修”白古忍了一路，实在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口。 柳慕自然是聪明人，白古这样一说，他就知道白古为什么会这样问，于是叹气道: “不瞒清风，我当年入门时还不是这番景象，那时山林中经常可见野兔狐狼、锦鸡花鹿，只可惜入门短短三年，师伯便因寿命无多私自转修鬼术，山上异变自那时缓缓开始，到后来我师父发现时，为时已晚，他们二人亲如兄弟，我师父也不好处决师伯，只得帮着承担后果，这一拖便是八年。” 柳慕停下脚步，带着白古和柳芸儿走到山腰一处石亭，望着这满山景象，面露忧愁，继续说着。 “八年间，与灵狐宗结仇的两家宗门合力围攻了我们三次，每一次都是师伯全力抵挡，才使我灵狐宗免于灭门之祸，随着师伯日益沉迷修炼鬼术，修为境界不断攀升，这小酆山也加速了衰荣，宗门百多名弟子因为受不了环境大半纷纷转投别派，至今只余六十三人，就在刚才我下去接你们时，又走了两个。” 白古听罢深表同情，同时从柳慕的话中听出，他是宗主弟子，不过白古又疑惑鬼术和尸气有什么直接联系，“那这尸气” “养尸地自然是师伯所为，他以炼尸术将近十年入侵我宗门的敌人们一个个都练成铁尸，我师父已经阻止不了他了，很多时候，他甚至都不放过宗门内部死去的人，我现在感觉，师伯很多时候的表现……像一个疯子~”柳慕无奈摇头。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向山顶宗门住所走去，白古心中愈发觉得这里不是长久停留之地，谁能知道柳慕的那个疯师伯什么时候发狂，到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炼成什么铁尸铜尸，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白古看了看走在前面蹦跳的柳芸儿，心中情绪难以言表，观这山上不是善地，总不会千里送行，结果把丫头送至鬼窝，万一要是柳慕那个不知名的师伯生出恶念波及柳芸儿，白古心里一定会难过，那还不如干脆跟着自己在外闯荡。 可一转念，白古又看了看柳慕，心中纠结，人家亲哥哥都还没说什么，自己肯定不能说‘这地方鬼气森森，我怕芸儿跟着你出事，还是不上山了，我带她继续去外面游荡。’ 白古心中盘算着，不知不觉快到了灵狐宗宗门住所，于是赶紧问:“柳大哥，芸儿修炼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柳慕没想到白古会问这个，不过这件事柳慕本身是有打算的，回应白古，“我宗天狐引灵术足以让小妹修炼到觉明境，只要让她拜入师父门下就好，宗门现在修炼的好胚子奇缺，我小妹天资还不错，一定可以的。” 白古点了点头，看来柳慕早有打算。 上了山顶，一座座古旧阁楼按照某种不知名阵法位列矗立，肃静威仪、清气盎然，虽是小宗派，可气势上一点儿也没输，而且白古自从上了山顶，发现那些猩腐恶气已经没有了，地面也不是什么养尸地的样子，正宗青玉石砖铺的到处都是，好几位引灵期的弟子路过，纷纷叫柳慕‘三师兄’，看来他辈分还不算低。 “柳大哥，你们宗门的阵法应该很了不起吧”白古随口一问。 柳慕笑问:“清风也懂阵法” 白古自然不懂，这个问题主要是从闻不到那些猩腐臭气后，白古猜想只有阵法这种神秘的东西可以办到。 入了灵狐宗门，柳慕带着白古走向住处，他说宗门只有三个长辈，一个是宗主即是他师父，一个是师伯，还有一个是二师兄，柳慕就是这个宗门的第四号人物，眼下这几天师父师伯闭关，柳慕和他二师兄不和，所以也就没什么好引荐的，早早先将白古安排在房间休息，至于柳芸儿自然被柳慕领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白古在房间打坐修炼，一等就等到夜间，一名陌生弟子敲门送来吃食，白古道谢后关闭了门，不一会儿正吃着餐的白古听到屋外脚步响动，开门看果然是柳芸儿和柳慕，柳芸儿换了一身灵狐宗弟子服饰，是那种云纹天蓝色小衣裳，穿着挺合身，白古不由赞叹。 在这里因为有白古和柳慕的陪伴，柳芸儿每天高兴的不得了，一天到晚拉着白古和柳慕的手，在柳慕的带领下观赏了灵狐宗很多地方，除两个禁地不能去外，其它地方都去过了。 白古见过庐山云梦仙境般的色彩，自然对这小小灵狐宗没报多大期望，事实上也是，什么美景都比不了庐山的风光。 七八天眨眼而过，这几天白古查询了柩州各种比较有名的古传送阵所在地，有的在此州数一数二的仙家宗门，有的在修士聚集的大城池中，吃喝玩乐交易买卖，白古看了地图上的标注建议，去有古传送阵的地方最好境界至少得是觉明境，不然一不小心就被别人碾死了。 白古仔细考虑过柳芸儿，看着她这几天跟着柳慕来来去去甚是欢乐，心里很放心，不再为柳芸儿的生存而忧虑，亲二哥自然比自己这个半路捡来的‘穷道士’强。 白古这几日隐隐感觉自己的境界快要突破了，因为凝脉中期的壁垒已经很薄弱，只要自己愿意，找一处地方随时可以突破，于是白古打算再呆一日就离开这里。 最好赶在年末去到庆云国太行山，听说那片有几个凡俗小镇，村民们很通教化，庆云国皇帝有一次微服出游在那里打猎遇到一位年老儒士，寥寥数语道尽庆云国百年大势，教授皇帝如何使百姓丰衣足食、如何利用国土本身的严酷环境磨练军队，那皇帝虚心受教，回朝三年励精图治，终使庆云国国力更上一层楼。 白古之所以去那里，除了因为那里不算太远以外，还因为太行山没有什么精怪故事、妖魔传说，山下四周的百姓多是靠山吃山，这山既然没什么危险，白古自然要去那里寻思寻思，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跟脚问题解决，除此外顺便突破境界。 来到小酆山的第九天清早，天上茫茫的白点飘下，没想到竟然下起了大雪，很快雪就积了两寸厚，雪慢慢变小，白古身穿灰布长袍，站在灵狐宗山顶石匾之下，身后是柳芸儿和柳慕。 柳慕最后挽留，“清风，真要此时走再呆两天如何” 白古摇了摇头，默默微笑，看着柳芸儿，初次见时，眼前这丫头精灵可爱，还和自己耍着小心机，一晃眼小半年过去，离别日终究到来，心中只是有些伤感，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相处久了的缘故。 自己从小孤苦一人，很早就失去了爷爷，没有弟弟meimei哥哥jiejie，等上了庐山，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师父师弟，没过两三年又被莫名传送到这鬼地方，心中的温暖全在那丫头身上。 想到这里，一阵唏嘘，这一路走来不仅是小丫头有了成长，白古自己的成长更大，“天道无常，行千里路，方知渺茫。” 柳慕听到白古说的这句话，面上微微露出疑惑神情，他手中拉着的柳芸儿头戴红色兜帽，小脸白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通红，见白古朝着自己挥手就要转身，感情涌上心头，大哭着跑上前去: “清风哥哥~” 这一声哭唤，只教人心中疼痛怜惜，白古蹲身抱住柳芸儿，她亲昵的在白古脸上蹭，可惜泪花太多，蹭了白古一脸泪水，柳慕看到此景心有不忍，眼眶红润，对那灰袍少年的愧疚之心又多了几分，千里送妹团圆之情，难以为报。 良久，白古轻笑，“芸儿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会哭鼻子呢时辰不早了，清风哥哥要走了。” “清风哥哥，你还会来看我么”柳芸儿抽噎问白古。 白古一边擦着柳芸儿的泪花，一边道:“当然，以后每年都来看你。” 柳芸儿问每年什么，白古想了想，“每年今日。” 站起身，白古将木柴背在背上，摸了摸柳芸儿的头，转身踏步下山。 雪花一片片落下，丫头的眼中被水雾遮住，又怕看不清那高瘦背影，一次次抹掉水雾，是那越走越远的灰袍大哥哥，以不算宽阔的胸膛温暖这一路无数个日夜，使自己不被黑暗绝望和孤寂吞灭，那清癯的面容总是微笑面对任何艰难，如今他走了。 “二哥，我看着清风哥哥的背影…很孤单，等我长大以后一定嫁给他…呜~”柳芸儿抽泣说着。 柳慕叹了一声，“傻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