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谁算计谁？
杨寰宇还是失算了！两世为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军事上，对政治上的事情考虑的不够。比如，这个北京城的重要性就是如此。在杨寰宇的计划里，北京城让张作霖占了也就占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日本人引入圈套，丢个北京城算什么，这不首都已经是武汉了么。只是有人不干啊，一大早，段祺瑞就差人来请他去军委会商议京津地区的战局了。 在军委会段祺瑞的办公室，段祺瑞和徐树铮正坐在沙发里闲聊，段祺瑞的秘书侍立在一旁。看到杨寰宇进来，段祺瑞坐着没动，徐树铮却站起身迎了上来。 曾经需要杨寰宇仰望的徐树铮，现在在官阶上，已经在杨寰宇之下了。尽管军衔同为上将，职务上，杨寰宇的陆军总长兼国防军总司令和徐树铮的总参谋长并肩，可杨寰宇还有个军委会副委员长不是。 “寰宇来了，来尝尝卢永祥刚派人送来的狮峰龙井。”段祺瑞虽然没站起来，但还是亲热的招呼着。侍立着的副官听见这话，急忙小跑着去给他泡茶。 “说起卢永祥，我倒想起件事。他和何丰林、曲同丰、吴光新这些北洋老将们，可是有点牢sao啊。徐庭瑶他们这些小字辈都当军长了，他们还是师长。”徐树铮听到段祺瑞提起了卢永祥，笑着说道。 “小徐你别理他们，他们也就发发牢sao。照那样说，你和寰宇就是最好的例子。好像你从保定把寰宇调到参战军当营长的时候，你已经是中将陆军次长兼参战军总办了吧。现在你不是在寰宇之下了？徐庭瑶是小字辈，可这些年立下的军功他卢永祥、何丰林有吗？”段祺瑞摆摆手，对徐树铮说道。 不过这话听到杨寰宇耳里，却是有点不大得劲。这是段祺瑞在说我不用他的那些老人？不给他们立功升职的机会吗？想到现在京津的战局，杨寰宇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段祺瑞的副官把茶端了上来，但随即就被徐树铮赶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了段祺瑞、徐树铮和杨寰宇三个人。看见徐树铮赶人，杨寰宇知道接下来该说正题了。 “寰宇啊，我看了报告。京畿直隶一带，你这是暂时打算放弃了？可不战而退，恐怕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吧？”段祺瑞盯着杨寰宇的眼睛，神情严肃地问道。 “委员长，这事我也在考虑。不战而退肯定是不可能，打肯定是打一打的，就是让谁来背这个黑锅的问题。不知道委员长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杨寰宇神情坦然的回答道。 “不管怎么打算，北京肯定不能轻易放弃。我倒觉得，坚守住的效果会比较好。”徐树铮插话道。 “这个我也想过，利用守卫北京，把张作霖的兵力吸引到京津地区，他在奉天的力量就会大幅削弱，给日本人创造机会。可我担心，要守住北京，恐怕就要再增加几个师的兵力过去。这样大一支部队放在北京，会不会吓到小日本。”杨寰宇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喝了一口才说道。 “北京城有着重大的政治意义！要是被张雨亭占了的话，舆论、民心恐怕都会有重大影响啊。到时候，就连国会里，恐怕都会有不少让你下台的提议，到时你怎么办？要是日本人迟迟不动手的话，你又打算把这场战事拖多久？两年还是三年五年？”段祺瑞也端起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徐树铮见状，拎起一旁的小碳炉上烧着水的陶壶帮着续水。 “我的计划有点不一样，我是打算把北京城让给张作霖。只有他占据了北京城，才能把他的奉军主力，源源不断的从东三省调出来。因为他会不舍得已经到手的北京城，损失再大，他也会咬牙忍着。可如果是他攻打北京城的话，主动权可就在他那里了，打不下可以不打的。而且，相比起来，内线作战守城的话，我们的兵力也会被拖死在北京城里。让出北京，反过来攻城的话，我们的部队在外线，就灵活多了，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杨寰宇解释他的想法和理由。 “问题是，北京城一旦失守，这边的政府会有很大的压力的，国会里，国民党和进步党的那些反对派也会跳出来搞事。就是我们国防军内部，怕也会出现一些问题，影响军心啊。”徐树铮皱着眉说道，在杨寰宇来之前，他和段祺瑞也就这个事聊了一会了。这个担心实际上就是段祺瑞的担心，只不过由徐树铮说出来了而已。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日本人现在对我们还是比较忌惮的，轻易不会插手进来。但是，在日本军部里，也有这么个说法，就是我们国防军没有能力持续的长时间作战，我们的后勤补给跟不上我们部队的作战消耗。要是我们守城，张作霖要是在他的日本顾问的怂恿下，持续不断的进攻，那时我们怎么办？守住城，就意味着我们无法持续作战的说法不成立，那样日本人会更谨慎的。但换我们攻城的话，我们是打是停就由我们说了算了。想要做出不能持续作战的假象，迷惑日本人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杨寰宇没有回答徐树铮的问题，却继续强调放弃北京城的好处。 段祺瑞和徐树铮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都清楚了，不管是政府的压力还是国会的压力，都没让杨寰宇看在眼里。不过想想也是，掌握着绝对的武力，那帮文人唧唧歪歪又能算多大的事？ “可你总要考虑咱国防军内部的反应吧？你这一让，可是把国防军从没打过败仗的金身给毁了。说不定还会引发那批老将军们的不满！但你还不能把计划说出来，可是很影响你在国防军中的威信的。”段祺瑞波澜不惊的说道。杨寰宇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段祺瑞对他的计划是认可了，但是还有顾虑。 “可能会让阎百川的后勤部背点黑锅吧，要不，由我出任京津的前敌总指挥？和他一起背这个黑锅？”徐树铮自告奋勇。杨寰宇感到心里一阵感动，这是徐树铮怕打败仗影响到自己在国防军里的威信，甘愿当自己的替罪羊啊。 “这个不合适吧？我明白这是又铮将军对我的关爱。但毕竟你是总参谋长，前敌带兵，可不是你的事。”尽管明白徐树铮的良苦用心，可杨寰宇又怎么能不推辞这份好意呢？急忙推却道。 “我不去的话，你说谁合适去？是你还是子玉？你们两个其实都不合适！再说，我资格老，那帮老家伙也就我能压得住。打了败仗，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徐树铮傲然地说道。自从民国成立以来，段祺瑞长期担任陆军总长，而徐树铮则长期担任他的副手陆军次长，在原来的这些北洋老将面前，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这是为了咱们华夏的国运，背点黑锅算什么？如果需要，这个黑锅我都可以背！寰宇你就不要多想了。”段祺瑞看出了杨寰宇的纠结和感激，出言说道。既然段祺瑞开了口，杨寰宇也不合适再反对，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会尽快调集部队前往支援。”杨寰宇起身告辞。 在北京前军委会大院，现在成了新成立的北京城防司令部，新任北京城防司令，国防军第二师师长马良正和前来协助他守城的第三师师长张福来寒暄。 马良是回族人，精通武术，做为镇守秦皇岛的守将，他一度认为只要国防军要平定东三省，就会派他出关攻打张作霖。所以，在驻守秦皇岛期间，紧抓士兵的训练，希望能在平定东北时，一展身手。 可他万万没想到，仗还没打，就接到国防军总司令部的命令，要他撤防到北京，就任北京城防司令。心里的那个憋屈就不用说了。虽然他也收到情报，说奉军占据了赤峰，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后路，可一枪未放就放弃了秦皇岛，还是使他想不通。今天是迎接从保定调防过来的张福来，但他敏感的发现，张福来和他同样的郁闷。 “接下来，这北京城的防务，可就靠我们兄弟了。而我也是新来乍到，张师长可要多支持啊。”马良和张福来并不很熟悉，以前，马良是段祺瑞皖系的人，而张福来是直系曹錕的人，相互间没什么交往。编入国防军之后，虽然偶尔国防军开会时能遇到，由于历史原因，双方还是没什么接触。但如今共守北京城，自然要尽快熟悉了。 “守得住吗？我来之前，听说保定军校接到了命令，限时搬往武汉呢。咱们周边可没多少部队了，一旦打起来，能支援我们的人可不多。”张福来神情有点萎靡。没精打采的说道。 现在的北京周边，还真没多少部队。原来担任卫戍的第一师和第七师相继被调走，却并没部队接防。现在第一师远赴武汉，肯定无法提供支援。第七师调往张家口，虽然不太远，却负担着张家口以及库张、京张两条铁路的守卫，能提供的支援也是有限。其它稍微算是近点的部队，就只有在山西大同的四十七师和在山东德州的叶举部的六十三师了。 相对与自己这点部队的是，占领了赤峰的奉军孙烈臣部有五个师，在马良放弃秦皇岛后，率部占领秦皇岛的张汉卿部更是有八个师。这两部加起来有将近十五万人，可现在北京的守军还不到三万。形势的严峻，可想而知。 “我得到消息，武汉那边将派出总参谋长徐又铮将军兼任新划定的京津战区司令官，另外还要调其它部队过来呢。”马良司令部里的电台已经架起来了，消息自然比匆匆赶路而来的张福来要灵通一点。 “怎么会是又铮将军兼任？咱们国防军的副司令吴子玉在干嘛？”张福来对这个消息感觉有点奇怪。 “吴副司令在库伦，忙着远东的老毛子那一摊呢。哎，不知道杨司令怎么想的，东北还没平定呢，那么着急插手老毛子的事干嘛。”马良摇了摇头说道。他对国防军花那么大的力气支援高尔察克在远东折腾，却对东北不管不顾感到不可理解。 “那你有没有收到消息，会调那几个师过来？”张福来对马良的抱怨没有兴趣，他关心的是现在有谁能来帮他。 “这个倒还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是在浙江的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和在江苏的第十四师吧。”马良说道。 “是卢永祥那个老家伙要来啊，这几个师可都是北洋的老底子，怪不得是又铮将军兼任战区司令官。”张福来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嗳，你不说我倒还真没注意，这几个师可都是又铮将军的老部下，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准不准。”马良露出一个欢喜的神色。只是他没注意到，张福来的脸色更苦了。要调来的三个师和第二师一样，都曾经是皖系的主力，整个京津战区，就他以前是直系的。看起来接下去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就在国防军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的时候，在秦皇岛的张汉卿张大公子正在得意看着杨宇霆。 “邻葛叔，你只要坐镇山海关，保证后方供应畅通，北京城我在十天内肯定能拿下来。”张汉卿嘴上亲热的叫着杨宇霆叔，可话语里的得意却是一览无余。 杨宇霆是张作霖派给张汉卿的参谋长，但是，他却觉得杨宇霆这些人太老了，思想太保守。相反，他更愿意信任他的教官郭松龄。当然，这其中很大的因素是杨宇霆在前一次奉军联合直系和皖系的那场大战吃了大败仗。那一战，杨宇霆是奉军的总指挥官，可是被国防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灰溜溜的退回了山海关。在张汉卿眼里，那就是杨宇霆的无能。 孙烈臣只不过占领了赤峰，国防军在秦皇岛的守军就逃回北京城去了。这说明国防军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强悍么，但是，杨宇霆指挥的那一战，却让奉军损失将近一半，元气大伤。这不是无能又是什么呢？ ...